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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跟着他。”祁憬笙垂下眼，轻声说，“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唐喻忱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骂道:“虚情假意！” 祁憬笙抿了抿唇，不做辩解，但天气到底是严寒，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身子也冷了不止一个度。 范卿洲见状扯了扯唐喻忱的衣袖，轻声说:“小舅舅，先回去吧，不然母亲祭日时，见你身子抱恙，定然不会开心。” 唐喻忱眸光微动，又恶狠狠的剜了祁憬笙一眼，才转身，大步踏回了卧房中。 祁憬笙依旧蜷缩在角落里，范卿洲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于是脚步一顿，回身问他:“你不走么？” 祁憬笙有些犹豫，他其实是想跟范卿洲一起走的，可是范卿洲已经够讨厌他了，如今退了一步，让他留下，已是不易，他不敢再凑到范卿洲跟前碍眼，故而，他忍痛摇了摇头。 “小师叔，你先走吧。” 范卿洲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血迹斑斑的小腹之上，没跟他再扯皮，干脆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提溜着往前走。 祁憬笙被提溜的脑子发懵，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问他:“小师叔，你冷吗？” 范卿洲不搭理他，他还想再继续没话找话，但又怕范卿洲厌烦，只能讪讪闭嘴。 屋内温热，挂在两人身上的霜雪在两人踏进卧房内的一瞬间就化成了水，范卿洲默不作声的将被雪水侵蚀的衣裳烘干。 祁憬笙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范卿洲抬眸时与他视线交错，又几乎是立刻别过了脸。 “小师叔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垫垫吧。”祁憬笙见他不愿同自己待在一处，立刻找了个借口，不等范卿洲同意转身就走，只是下一刻，腕骨处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温度。 是范卿洲的手。 “回来。”范卿洲在唤他。 祁憬笙身子一僵，脑内飞速飘过许多范卿洲要对自己说的话。 兴许范卿洲是要跟他约法三章，从此以后他就可以胜利的跟在范卿洲身边。 又兴许是范卿洲思来想去，还是不愿带他在身边，要亲手赶他走。 或者—— “什么时候。”范卿洲忽然问他。 祁憬笙呼吸一窒，有些紧张的问:“小师叔你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心里源源不断的冒出冷汗。 “喜欢我。”范卿洲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的瞳孔上，“前世何时，喜欢上我的？” 心脏骤然高高跳起，祁憬笙觉得它跳的太高了，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还是你只是觉得，上辈子我日日被你折辱，早就成了你的阶下囚，今生不甘心我…” “不是！！！”祁憬笙瞪大双眼，立刻反驳他，“小师叔，我没有不甘心，也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只是说完这话以后，他就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敢跟小师叔如此说话，于是，他又将刚拔起的气焰浇灭，小声的说:“我不知道，但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很想和你交朋友，很想一直跟你说话，有很想往后年年月月，都同你一起过。”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是喜欢，我怕我见不得光的喜欢被你发现，我们就连朋友也当不了，所以…” “所以我装成不喜欢你，装成一点也不在意你和别人在一起，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你只跟我说话，整日里只同我相见。” 范卿洲闻言终于问出了多年以来的疑惑:“…你不是喜欢余不霁吗？” 祁憬笙瞪大双眼，连忙摇头:“小师叔，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我只喜欢你的，只喜欢你。” 范卿洲眼中又是一阵困惑，祁憬笙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后恍然大悟，又慌张的说:“我、我经常提起他是因为你是他的师弟，我觉得你肯定跟他比跟我更亲，所以我想跟你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拿他出来…” “谁知道小师叔我说完你就更不愿意理我了…” 祁憬笙哭丧着脸，委屈极了:“我还为了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不眠不休的在他受伤的时候照顾了他…三天三夜还是几天来着，反正好久，结果你都没夸我。” 范卿洲无言以对，总觉得好像错过的有点多。 “那他死时，你…” “我在庆幸死的不是你，然后我又感觉我这样有点狼心狗肺，我怕你知道了看不起我，结果执念太深，我就…不慎入魔了。” 范卿洲沉默了半天，又缓缓开口:“那你入魔后，为何…” “我想着把你灵丹废了你就跑不了，就能跟我天天在一起了…”祁憬笙说着，把脑袋埋了下来，又小声说，“小师叔，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 “…起来。”范卿洲看着扯着他衣袖蹲坐下来的人，晃了晃手。 “算了把小师叔，我不想看你亲口让我滚出去的时候的样子。” 范卿洲:“……” “起来。” 祁憬笙虽然还是不敢看范卿洲的脸，但这已经是范卿洲第二次重复这句话了，他再不起可能范卿洲就会更生气了。 于是，祁憬笙依旧把脑袋低得极低，恨不得能戴个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和范卿洲的脸。 “前世你伤的人，可有无辜之人？”范卿洲单手捏着祁憬笙的脸，微微用力，祁憬笙就被迫跟他四目相对。 祁憬笙摇头:“没有，他们都是些无能鼠辈，常去探月楼找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麻烦，我看不过眼，就替阿俞料理了一番。” 提到阿俞，祁憬笙又连声说:“我救阿俞也是因为他跟你很像，当时你不理我，我见到他，就想着顺手救一下，刚好还能跟他说些你不喜欢听的话。” “而且他真的跟你好像，我一见到他就想到了你，一想到你，我就不想袖手旁观…”祁憬笙小声说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真的没跟他做什么也一点都不喜欢他，那天，我就是心烦意乱，本来想去找你，但脑子一抽，就喝了酒，喝了酒…” “我就…” 想跟你上床。 祁憬笙不敢说后面的话，整个人像鹌鹑似的，忽然噤了声。 “就什么？”范卿洲偏偏接着问了下去。 祁憬笙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说:“上床。” 范卿洲一愣，就听祁憬笙破罐子破摔般，羞耻的重复了一遍:“我就想跟你上床。” “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我都想这样。” “小师叔，你要不然还是再杀我几次吧。”祁憬笙又蹲了下来，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闷声说，“我大逆不道，你还是替天行道，再杀我几次，让我静静心吧。” 祁憬笙说完又想。 就算范卿洲杀他一百次，他可能还是改不掉见到范卿洲就想跟他上床的恶习。 他本来就是妖，欲望极重，哪能是被范卿洲杀几次就改的掉的。
第87章 “……”范卿洲短暂的陷入沉默, 倒不是觉得祁憬笙说这话有多令他意外，毕竟前世他死，也是因为此事的缘故。 只是心里清楚跟亲耳听到是两回事。 就像是被人私底下骂两句无关紧要, 但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总归是会更生气些一样。 “小师叔。”祁憬笙耷拉着脑袋, 依旧不敢抬头, “你若还气，如何罚我都好, 只要你别再赶我走就好。” “我什么都可以做，可以当个杂扫弟子, 也可以为你洗衣做饭，你若是不想见我，我也可以…”祁憬笙话音一顿，本来想说自己可以化为原形，偷偷躲在树枝上，但又忽然想到，好像他没有妖力, 也没有灵力可用了。 于是，他改口道:“我也可以躲得远远的, 不让你看见。” “只要你不赶我走就好。” “求你。”祁憬笙说话时, 不由得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我不想再无家可归，也不想再像上一世一样，连见你一眼，都是奢望。” “若小师叔想成仙, 我可以去帮你去外头寻些有助于修炼的草药，也可以帮小师叔锻造神兵利器, 贴身法器，总归…总归我是有些用处的。” “小师叔你怎么利用我都可以，就算是日后你忽然成了妖像我一样有了…” “闭嘴。”范卿洲总算是又开了口，制止了祁憬笙要说的荤话。 “就算像在逃亡那日…你如何待我，都好。”祁憬笙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祈求和不舍。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哪怕是一刻，也不行。” 心脏砰砰的跳动声连带着祁憬笙的话一并被风雪吹散，范卿洲叹了口气，半蹲下身，与他平视。 “若没有我，你待如何？” 祁憬笙没有丝毫犹豫道:“那我便陪你一道赴死，死不掉，就下地狱去，把你从阴曹地府里劫回来。” 范卿洲闻言又叹了口气。 上辈子范卿洲以为他性子开朗，不需要自己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故而教他的都是术法，完全没想过他的心思会变成如今这副荒唐的模样。 如今看来，他该多教祁憬笙些道理的。 “抬头。”范卿洲声音清冽，像是山中清泉，温润又清透，“看着我。” 祁憬笙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了范卿洲那双乌黑幽深的瞳仁，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一般，重重的跳了两下。 “祁凌，你想和我重新开始，总要以身作则不是吗？” 祁憬笙有些迟钝的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以身作则？” “如果连你自己也跨不去从前的那些旧事，只有想着那些旧事才能过活的出息，那你又为何要我先一步忘掉以前那些不堪的记忆？” “…小师叔？”祁憬笙有点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或者，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砸懵了。 “现在，起来，不准耍无赖。”范卿洲直起身子，不再等他，转身便走。 祁憬笙在原地愣了两秒，倏地瞪大双眼，几乎是立刻撑起身子，飞快的朝范卿洲的方向跑去。 “小师叔！你等等我！我来啦我来啦！！！”祁憬笙捂着伤，倒吸了一口凉气，“嗷！小师叔我好疼你真的不等等我吗？” 范卿洲听着他嘹亮的嗓音，唇角蓦地勾起。 他本来是想跟祁憬笙划清界限的，只是没想到，祁憬笙换了个身份又追来了。 也又一次，让他原本浑浑噩噩的日子回到了正轨。 说不喜欢他，自然是假的，但要说没恨过他也是假的。 可不管爱或者恨，早都是一样，刻骨铭心，再难寻到个跟祁憬笙一样的人跟他有那么多相通的记忆。 虽然有诸多记忆已经记不清，但总归是有个隐约的轮廓，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难以忘怀。 又时不时便会显现在他眼前，可能是年少时祁憬笙终日缠着他唤他小师叔，也可能是祁憬笙成为怀沉仙尊后，醉醺醺的抱着他，蹭着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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