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夜辛便让谢潇澜回家准备去了。 骤然得知此事,何意有些反应不来,谢母却已然落泪,他们辛苦回京,这就要被放到外面了。 谢潇澜只能安抚:“无碍,是巡察御史也要帮着治理灾情,日后功成回朝,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是啊,先前还说不知何时要下江南游玩,如今也算是有机会了。”何意也跟着轻声安抚,只可惜他们此行,怕是丁点乐趣都不敢有。 按照常理,京官外调家眷是要留京的,但许是怕谢潇澜离了夫郎无心做事,便特许他能带家眷离京,连下人都能带着,只要不耽误正经事便可。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给了七日的时间,足够谢潇澜与好友们告别,只是赶巧在休沐日,一群人在厢房里,几乎都要坐不下。 自然,他们也没有用食的心情。 印商陆最不舍,就差抱着谢潇澜的衣摆哭了,他气愤不已:“都怪那个曹勉,好端端的提你作甚!这人实在阴险!!” “那日举荐之淮之人多是老三一派,想必是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想着若你离京,怕是此生都不会回来了。”夜辞渊低低叹了口气,“如今你站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若真离京也未尝不是好事。” “说的好听……”印商陆不满嘀咕,就会说这些漂亮话。 夜辞渊知晓他脾性,懒得同他计较这几句的得失,只是那般情形,谢潇澜是非去不可。 谢潇澜也知此刻再谈论这些都为时已晚,倒不如痛痛快快的与大家共饮几杯,毕竟接下来要有许久不能再见了。 之后,谢潇澜便让家中下人们收拾东西,因着是去做外调官,朝廷自然也配了车马侍卫护送,定要将他们安然送到江南才会离开。 直下江南是要路过南峪镇的,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好机会,再者,谢潇澜如今也多少能感知到圣上的心思,让他去江南,怕是早就知道经过南峪镇,他会回来看。 快马加鞭赶了半月到了南峪镇,谢潇澜直接去了县令府。 见到他锦衣归来,南悯忙下跪迎接:“参见谢御史!” 谢潇澜赶紧将他扶起来,温声道:“大人不必多礼,此次下江南本就顺路经过家乡,自然是要来探望您的。” “话虽如此,礼不可废。”南悯说着叹了口气,“你是个有本事的,莫要因一时失意便郁郁寡欢,你们没来南峪镇之前,镇上也曾有过水患。” 那时一连下了半月的雨,庄稼被淹,连带着茅草屋都被雨水冲倒,许多人都命丧其中,但好在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河流上游建设堤坝,下游的水则是疏通到荒山野地里。 朝廷和百姓们共同行动才成功度过难关。 南悯说这些,并非是要歌颂自己,越是身在其位,便越能体会其中滋味,他希望谢潇澜不要只是看。 “多谢叔伯提点。”谢潇澜轻声道谢。 他们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在县令府耽搁了片刻便立刻继续赶路了。 从京城一路下江南,无一日刻意耽搁停留,即便如此,亦是赶了两月才真正踏在江南的土地上。 两江总督得知他来,早就在城门处等着了,一来到底是京官,二来他也想瞧瞧,曾经的谢家子。 “谢贤侄!”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胡编乱造的,经不起考究!别考究会不幸!
第54章 谢潇澜抬眸望去, 就见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挥着手朝他跑来,他眯了眯眼睛,他对此人印象深刻。 曾经谢家因王家事被牵连, 父亲被下狱,他曾去找过这位两江总督廉胜, 但那时此人态度冰冷, 甚至命下人将他轰赶出去, 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那时他还不是两江总督, 后来就是了。 这让谢潇澜不得不细究其中深藏的东西。 “潇澜。”何意瞬间感觉到身边人戒备又复杂的情绪, 怕是来者不善。 眼看着廉胜跑来, 谢潇澜掩去情绪, 依旧是那股冷淡表情,他拱了拱手:“参见总督大人。” “谢贤侄, 你与我不必狱严狱严多礼,听圣上派你来,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府邸,随我来!”廉胜就像他的大胡子一般热情不羁,全然没发现谢潇澜的刻意冷淡, 只当他舟车劳顿不适。 廉胜给他准备的府邸很大,是比他们在京城的宅子都要豪华的,而且内部假山流水, 亭廊阁榭,极具江南水乡之风。 谢潇澜看着那宅邸面不改色:“何必劳烦总督费心,下官只是来帮忙治理水患, 明日便会去沿海州县。” “……这, 这不是想着你家人, 贤侄你莫同我客气才是。”廉胜有些尴尬, 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谢母,却见从前见着他总笑脸相迎的妇人都不看他一眼,讪讪的笑了几声。 何意虽不知曾经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两江总督官职比谢潇澜高,于情于理都不该落他面子,免得日后又有不必要的麻烦。 他抬手轻轻碰了谢潇澜一下,惧内的谢某立刻应声:“多谢总督大人思虑周全,下官与家眷却之不恭。” 廉胜注意到这小动作,默不作声的看了何意一眼。 好歹给了台阶,廉胜也没拿捏着,忙招呼院内的下人将他们的行李都给放好,他本想着数年未见与谢潇澜共饮几杯,可瞧着对方的模样显然不愿与他多交谈,便没提此事。 下人们手脚麻利,没片刻的功夫就将他们的行李收拾妥当了,何意心中有疑云,若说谢潇澜从前和廉胜有龃龉对他没好脸就罢了,可谢母那般好脾气都这样,显然有问题。 他本不欲多问,可谢潇澜的情绪实在太糟糕了,他此次是来办正事,若是因为陈年旧事乱了心神,那才真糟糕。 何意笑着凑到他眼前:“谁让我们谢大人不痛快了?可能说与我听听?” “夫郎。”谢潇澜隐忍着情绪,眼睛都憋的有些红,他抬手抱住何意,脸埋在他肩膀处,“两江总督从前不是两江总督。” 这简直是句废话。 何意没打断他,任由他说着六年前的事。 谢潇澜那时十三岁,他无法对王家伸出援手,便只能先顾着自家,父亲被下狱,他找遍了父亲从前的至交好友。 可没想到那些人在得知谢家事后一个也没出面帮着求情,那时廉胜的妹妹在后宫颇受宠,谢潇澜便求到他门前了。 “廉胜冷言冷语将我赶了出去。” 一句话里藏着的是说不尽的委屈,纵使他为人所赞叹,将其夸的宛若文曲星下凡,可他那时终究只有十三岁,比如今只晓得乐呵的谢潇潇也只大两岁。 他能不乱心神找人求助已是不易,又怎会有其他的方法。 但他却屡次碰壁,次次被驱赶。 想到那时的谢潇澜,何意忍不住跟着红了眼,不怪他对廉胜冷脸相待,尽管只是情分与本分之事,可他视对方如救命稻草,却被其视若草芥,是该难过的。 何意轻轻拍打着他后背,嗓音轻柔:“委屈我们之淮了。” 好一番温存,谢潇澜才收敛情绪准备和廉胜聊聊水患之事。 此时节多雨,内里不显,但沿海处却水势上涨淹没村庄,天灾往往伴随着人祸,且此行也是要查探先前银子走向,到底是大工程,若不与廉胜共同做事,怕是难。 何意将屋内稍稍整理一番,去其他厢房看谢母与谢潇潇了。 谢母心情也有些低落,显然和谢潇澜是同种烦恼,何意不欲再多问引起其忧思,便借口带潇潇出去转转。 谢母深吸一口笑:“也好,记得带上小厮,外出注意安全。” “好,娘放心。” 天灾严重,死伤无数,尸体若得不到好的处理方式,很容易引起人祸疫症,这才是更要命的事。 总督府不沿海,因此城中还不曾出现病症,但灾民却不少,否则之前也不会有一些跑到天河府城的官道上,怕是已经人心惶惶了。 这边天热,但因为多雨,空气总是闷闷的,极容易得病。 城里的铺子倒都是些有意思的铺面,各式各样的都有,毕竟是出来转的,也该了解这边的物价,何意便带着谢潇潇各个铺子都转了转。 米铺的小二笑问:“两位是打北方来的吧?” “如何瞧出来的?”何意抬眼看他一眼,随后便继续挑看米。 “若是南边的,来都直点要某种精米,没有客人您这样对比着挑的,而且看您面儿生。”小二嘿嘿笑。 何意微微点头:“好眼力,先来二十斤精米,送到巡察御史府。” 小二瞬间瞪大眼睛,圣旨一下,两江早就知道最近要来一位巡察御史,他倒是没想到直接让自己碰上了,连忙殷勤的去称米了。 米面都是不可或缺的,逛完这些铺子,自然就要去医馆药铺瞧瞧,连书斋都不曾落下,说不定就能淘到医书古籍。 “这些药草集看着还不错,基础是一定要夯实的。”何意给他买了药草大全,其他的便再没有看到了。 “嫂嫂,我会好好看的。”谢潇潇捧着医书很是欢喜。 何意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他额头,突然发现谢潇潇长高了些,这般岁数若是在前世都已经上小学了。 城中好似是有书院,届时可以去问问能不能让哥儿也上学。 和街边的灾民比起来,何意与谢潇潇实在扎眼,他们逛完便准备回去了,省的遇到麻烦。 “喂!叫你呢!” 起初何意没在意,紧接着便又听见这么一声,他下意识扭头瞧了一眼,就见一穿着朴素的姑娘正愤恨的瞪着他。 何意有些诧异:“是在唤我?” “不是你还有谁?”那姑娘颇有些义愤填膺,“你难道看不见街边这些灾民在行乞吗?” “能看到。”何意看着她微微点头。 听他这么说,那姑娘更生气:“你明明看到他们这般可怜,为何不能对他们施以援手,分明瞧见你买了这些东西,许多都十分昂贵,你却连铜板都不分与他们!自私自利!” 何意听的满头雾水,他有银子是自己赚的,给自己买东西有何不可?难不成要拿出来给所有人分享才是利人利己? 他关爱的看了一眼那姑娘,转身带着谢潇潇继续走。 谁知那姑娘竟追上来双手撑开拦着何意,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因气愤而升起的薄红,姑娘皱眉:“你分明就是有钱人,为何不帮?” “我为何要帮?”何意蹙眉,“你为何不帮?” “我没银子,如何帮?”姑娘说的理直气壮。 “可笑,律法可有明文规定有银子就一定要帮助人?帮与不帮都是我自己的事,用得着你在此处指手画脚?慷他人之慨,你倒是有善心,你去赚银子给他们。”何意怒极反笑。 也不瞧瞧整条街道有多少行乞之人,若只有一两个,他给点铜板碎银也能打发,可放眼望去数十人,要他如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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