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谢府飘着满院的药香。 何意昏睡也睡不安稳,一会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一会又听着耳边多的是说话声,更要命的是,嘴里莫名泛出一丝苦意,他呛了一下,倾身开始干呕。 “都吐了可如何是好?”谢母急的不得了,示意红叶让开,“我来喂他。” 何意赶紧虚弱的抬了抬手,脸色白的难看:“娘,太苦了……” 谢母瞧着他都心疼坏了,赶紧拿来早准备好的蜜饯喂给他,她微微叹息:“苦也得喝,大夫说了你胎象不稳,平时也没瞧出你哪不爽快,早知就该让大夫日日把脉的。” 何意冷不丁接收了这消息,自己都愣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平平坦坦,一马平川…… 但也不知是不是知道的缘故,他好像确实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东西似的,只是想完就笑了,月余的小家伙,和黄豆粒大小,能有什么? “知道你开心,只是这药也得喝。”谢母说着将药递到他唇边。 何意对这种苦涩的药汁没有任何好感,但他还是强忍着端起药碗一口喝干净了,苦涩和酸意在口腔里碰撞,撞的他胃里翻涌,吃了好几颗蜜饯才缓过来。 “对了,之淮——” “别着急,大夫说他只是着了风寒,服了药过几日就无事了,只是这段时间你要先在偏屋委屈着了。”谢母柔声安抚着。 何意哪里放心得下,他掀开被就要下地:“我去瞧瞧。” 他得自己瞧过才放心。 谢母深知拦不住,便由着他去了。 谢潇澜病得着实厉害,只是他与寻常人发热不同,脸色不仅没有因高热变红,反而苍白无血色,像是将浑身的血都抽干了。 何意赶紧坐下给他号脉,确实只是单纯的伤寒,但许是因为之前就伤过头部,这次的风寒感冒确实有点严重。 “我想在这坐会。”他淡声道。 “……哎好。” 谢母将其他人都招呼出去,叮嘱了何意几句便也关门离开了。 何意眨眨眼慢吞吞抬起手,指尖从男人的额头一路缓慢向下,划过高挺的鼻梁,碰到尚有呼吸喷洒的人中,最后慢慢落在他已经起了干皮的苍白唇瓣上。 他突然笑了,倾身在对方耳畔说了什么,然后慢慢直起身子。 下一秒,他的后脖颈便被男人扣住,谢潇澜幽幽睁开眼,因为还在高热,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他低笑:“我就说我那么努力,怎么可能没有用?” 说着眼睛还在何意肚子上扫了一眼。 何意也跟着笑弯眼睛,目光落在谢潇澜头部,难免有些担心:“这次可有魇着?你让宋元去寻我说不定会没事。” “没有,只是觉得头昏,说两句话就要吐了。”谢潇澜疲倦不堪地闭上眼睛,眉心紧皱着,眼睛稍微看看东西,都觉得胃里在翻腾。 这话便明显是在示弱了。 何意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抬手去给他揉脑袋,说来一直都是谢潇澜伺候他,合该他这般细致照顾对方一回。 他本就是中医,对人体穴位知知甚多,按在头部穴位的力道不轻不重,舒服的很。 谢潇澜翘起唇角,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撒娇:“真舒服,要是每天都能被夫郎这么温柔对待就好了。” “别逼我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揍你。”何意低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像威胁似的。 但当事人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哄谢潇澜睡着,何意略坐坐便离开了,刚走出房门,就见小白脚步匆匆的往书房去,他立刻喊住对方:“出何事了?” “并没有,主子先前命我去查一个人,这是信件。”白洛邑将信封递给何意。 谢家虽说是以谢潇澜为主,但最有话语权的便是眼前这位了,因此他递书信的动作十分娴熟。 何意点头:“去书房说。” 何意手里拿着的是那个对谢母有意的男人的生平,他这才知道对方原是京城人士,但是因为当初落榜便南下经商了,还娶了商户的女儿,妻子却因为产后虚弱不治而亡,他也因此继承了商户的家产。 此次进京,就是为了带儿子探亲。 也不知是不是何意在京城待久了,总觉得其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将书信放在桌上,看向白洛邑:“这件事我会告诉他,你去盯着他,暂时不许他和夫人见面,他所有的铺子情况以及先前在南下的事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一个能背井离乡数年,连成亲都能狠下心不告知家人,这样的人警惕、防备,怎会对见过几面的谢母生情愫? 何况,观谢潇澜的神情,娘和潇潇前世的下场定然不怎么好,所以他才会对他们的私事处处插手,即便谢潇澜不说,何意也知道他在谢潇潇身边布了多少人。 但这个男人也许并不是前世祸害谢母的人,但前世谢家走到灭亡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曹勉等人。 说来,曹勉后来就没再找他了,想必是没信他。 但是要想解决谢潇澜的心病和谢家的危险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谢潇澜朝中所有的对立面。 得想个办法才行。 “正君,夫人让您去偏屋休息。”红叶站在书房外说道。 何意后知后觉有些疲惫,他应声出去,刚走近偏屋就闻到了香味,他微微挑眉:“这是做了什么?” “熬了五色甜粥,如今趁着胃口好得多补补,否则过几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可就要遭罪了。”谢母忙招呼他坐下。 原本谢母就对何意十分疼爱,如今他身子金贵,疼爱便更加明显了。 何意一路走来竟未觉得太冷,但捧起碗喝粥时,还是觉得一股热流在身体内涌动,他仔细品了品:“很香甜,对了,潇潇呢?” “不知闹什么脾气,回头我再哄哄他,你先安心养身子。”谢母见他情绪低落,便又松了口,“等你和潇澜都好些定不拘着你们。” “知道了娘。” 谢母笑笑只留下红叶陪他便离开了,出门后她低低叹了口气,大夫说他心思郁结,可这孩子要强,哪里会让他们看出来? 何意唇边的笑意消失,他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情绪并不高。 红叶细声安慰道:“夫人也是担心您,您骤然昏倒,府上都吓坏了,所幸是好事,您就略委屈些,好让肚子里的小主子再平安长长。” “……我都明白。”何意牵了牵唇角,就是知道才不好意思说反驳的话,说了也不会有人听得懂。 谢潇澜病倒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圣上耳朵里,对方派人送了好些名贵的药材来,还叮嘱谢潇澜养好病再去上朝。 那些东西都是出自宫中不能轻易送人,谢潇澜干脆就交给厨房,日日都做了给何意吃。 “我不想吃。” 厨房这几日总是变着花样做些滋补的吃食,一餐两餐还行,时间久了就难以下咽了,何况比起人参炖鸡,他更想吃鱼。 简单四个字,硬是被谢潇澜听出委屈至极的语气,他当即表态:“不想吃就不吃,夫郎想吃什么,我让覃子襄给你买来,别说你,我日日闻着那鸡肉味都反胃!” 何意这才露出笑:“那你和娘说。” “这都好说,那夫郎该如何报答我?”谢大人露出“佞臣”本色,开始提条件了。 何意胎象不稳,那些事不能做是两人心知肚明的,可谢潇澜偏要这么问,就是另有所图。 他便会心一笑,舔了舔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后来, 何意也不知谢潇澜是如何与谢母说的,但他除了一些日常补品,确实再没有喝过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饭菜也都是像之前一样按照他的喜好做。 但因为现在是头三个月,去善仁堂坐堂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而且雪天路滑再加上已经近年下了, 便是谢潇澜再纵着他, 也不许他出门。 何意便只能捧着话本子看, 再吃些点心小食伺候嘴, 眼瞧吃进去没个动静, 肉都没长。 “潇潇, 先前我让你读的医书可都看了?你最近若是多看几页,年节时便能多玩几日, 到时候胡大夫还会教你施针,穴位可不能弄错了。” 使臣们尚未离京,谢潇潇自然也不能去上学,何意便在善仁堂找了许多医书给他看,蒲一想起就问了。 只是他说完, 坐他对面的小家伙都没反应,看似在看书,但心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潇潇?”何意拿小果子朝他丢去, 稳稳砸在他怀里,瞧见他回神不由得有些担心,“身体不舒服?” 谢潇潇目光隐晦的从他腹部划过, 对上他视线笑着摇头:“没有哦。” 何意撩起眼皮看他:“坐我身边来。” “……我坐这里也很舒服, 不用过去的。”谢潇潇心动的挪了挪屁股, 但言语上却十分抗拒。 “娘凶你了?”何意轻声问。 因为还没有及笄, 小家伙的头发像是小哪吒似的扎在头顶,左右两边各顶着两小团,剩余的发丝则是披散在脑后,稚嫩又可爱。 何意算不得是眼看着他长大的,但近两年的时间总归会让他对谢潇潇格外疼爱,何况懂事又聪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眼看着他情绪低落的连头顶的团团都不晃悠了,他自然是担心的。 谢潇潇抿抿唇模样有些委屈,但他又不好意思说,便鼓着脸摇了摇头,一副什么都不愿说的样子。 “瞒我做什么,日日瞧着你情绪不高,我心里也不痛快啊。”何意再次朝他招招手,“过来好好与我说说。” 谢潇潇本就喜欢往他身边贴,眼下见对方这般耐心温和,瞬间就将他娘叮嘱的话全丢到脑后了,嘿嘿笑着就往凑到何意身边了,还腻乎乎的叫了声“嫂嫂”。 何意捏着他脸蛋晃了晃:“也不知你这爱撒娇的性子跟谁学的,不许撒娇,好好说话。” “娘嫌我聒噪怕我烦着你,还不许我和你贴一起,我就知道你有小娃娃,娘就不喜欢我啦!”谢潇潇吭吭唧唧的说着,委屈的不得了。 “不会,这世上不会有比娘还喜欢你的人了。” 何意轻声说着,神情温和又认真,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不疼爱的自己的孩子呢? 如果有,那一定枉为人。 谢潇潇像是被他的话哄好一番,得寸进尺的抱着他胳膊问:“那嫂嫂呢?喜欢我吗?” “你嫂嫂喜欢我!” 谢潇澜踏着风雪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问,当即就扬唇开始欺负谢潇潇。 谢潇潇登时涨红了脸:“哥哥!你羞不羞啊!烦死啦!” “你问这问题才是不知羞。”谢潇澜说话的间隙已经走到何意身边,抬手戳戳谢潇潇脑瓜子,“没大没小,跟我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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