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你爹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就出发。”沈泽安一下下摸着胖仔的大脑袋,整个人看着平和极了。 “也是时候把那些烦人的桩子拔了,不然我们走后,你舅舅怕是要疯掉。”沈泽安说着,穿上鞋袜,敲了下桌上的铜铃。 门口候着的人立马进来,行礼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大家先放下手头的事,在院外候着,我有事交代。” 这种情况,沈泽安刚接手公事时干得多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蠢人,总有拎不清的,觉得沈泽安一个残废最是好欺负,哪怕他身边站着杨元明。 沈泽安几番整治下来,上下肃清了不少,不过许是最近忙着治病松懈了,又或许是北境战乱渐歇,让朝中那些忌惮的老狐狸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时间差不多了,沈泽安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走出去坐在院门口的椅子上。 宽大的庭院内,乌泱泱站了近百号人,都是沈泽安手底下搞文书的,一人一句细细碎碎的念叨,便让院子热闹起来。 可惜了,沈泽安现在要的不是热闹。 沈泽安没说话,踢了踢坐在自己脚边的胖仔,胖仔眯了眯眼,尖锐的虎牙从口中探出。 “吼——” 一声长长的虎啸,穿透力极强,吓得众人抖了抖,胆子小的直接跳了起来。 高慕亮也被吓得一抖,他看了眼沈泽安,只见对端坐在上首,整个人拢在春日的阳光里,像是一座消瘦冰冷的白瓷。 嘶,不像是心情好啊。 高慕亮眉头拧起来,大概猜到沈泽安要做什么了,胃里隐隐发酸,他软着腿带头跪下。 其他人见状,脸白了一截,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 “既然各位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沈泽安说完,也不多解释,手里夹着一碟厚厚的纸递给站在身旁的金江。 金江留守寨子看管盐矿的这些时日,也学了不少字,他照着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念起来。 每读完一张纸,就有一人吓得魂飞魄散。 “大人…大人,下官不是有意的,都是他们拿下官家人胁迫,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敢不从啊大人!大……” 爬出来求饶的人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侍卫堵住了嘴。 那张纸念完后,沈泽安闭上了眼。 院子里站着的人被驱散至两旁,院中勉强空出了一块地,被念到的人被押着褪去外裤趴在地上,几十斤重的板子快速落下,一板子就打得那面团开花露馅。 凄厉的惨叫透过嘴里的布团刺进众人耳里,撕扯着心脏,院子还是不够大,地上趴着的人就在自己脚边哀嚎,却连退一步的余地都没有。 离得太近,浓郁的血腥味强势地钻进鼻腔,还带着体温的血溅到身上,烫得人一抖,哪怕闭着眼睛也无济于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内就没了声音,众人却仿佛熬了几个世纪,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 高慕亮捂着嘴,抖着手去擦去溅到脸上都血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难以适应。 反倒是金江和经常上战场的侍卫们一脸淡然的收拾了现场,还隐隐有些大仇得报的爽利。 “我说过了,该有的钱财,我不会少了你们,但在我这儿要守住底线,但好像总有人不拿我的话当回事。”沈泽安说道。 “觉得他们可怜?”沈泽安问了两句,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自顾自道,“那被他们害死的将士就不可怜吗,他们有家人,怎么?我大庆的将士没有吗?我不管你们心里想什么,既然害怕,那就把你们尾巴给我夹好了。” 沈泽安说完也不留,被侍卫引着去找杨元明了。 “还没适应呢?”金江给高慕亮递了块帕子,看着对方面色铁青的样子,觉得好笑。 “笑屁啊,还不快去跟上去,仔细挨骂。”高慕亮接过帕子,白了他一眼。 “官大了,你现下对我脾气是越发大了。”金江说完才悠悠转身,“大人又不是不知道。” 高慕亮看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高家这一支就只剩他一个,他不会,也不能喜欢一个男人。 如今的匈奴也不是一块铁板,现在的胡人分了三大块,鲜卑、东西匈奴。 本来是西匈奴势弱,可不知为何,最近几月西匈奴突然起势,和鲜卑的关系也缓和不少,为此东匈奴也腾不出手骚扰大庆,北境安稳不少。 现在查出,西匈奴有位乌利木将军名声大噪,带着军队和东匈奴打了不少胜仗,短短三月就从奴隶爬到了将军的位置。 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沈泽安确定他的身份,不过,阿沐似乎失忆了。 沈泽安把玩着手里红绳编起来的发丝,思考着要怎么和李沐接触。 “哥,已经有回信了,且楔侯单于很乐意与大庆洽谈,期待大庆使者的到来。”杨元明放下信纸说道。 说完,杨元明眼里有些担忧,“试探过很多次了,哥夫确实记不得咱们了,直接过去是不是有些冒险。” 沈泽安笑了一下,“你该比我清楚才是,只要三皇子杨元明一日不离开北境,除非东西匈奴合并,他们一日不敢动作。” 然而,只要杨元明在这儿,东西匈奴就不可能有合并的机会。 杨元明看着他过分消瘦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担心的,是沈泽安熬不住。 沈泽安看不到杨元明泛红的眼圈,却也知道对方的忧虑,他没多说什么,着手安排着前往胡地的事宜。 四月底,大庆与西匈奴交好,乌利木被派遣前来接待大庆使者。 听说是大庆点名要求的,为此且楔侯单于还特意把他从前线换下来。 乌利木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关口刺骨的风都变得温暖干燥起来,顶着热辣的太阳,乌利木那张小麦色的脸越来越黑。 “该死的,这大庆的狗官,架子那么大!”乌利木气不过骂了几句,毫不掩饰的话语晃晃悠悠飘在半空,让一同前来被晒得蔫吧的众人跟着符合抱怨。 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这时,一队马车从远处过来了。 乌利木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扳着一张脸盯着那挂着大庆军旗的车队,下拉的唇角崩得紧紧的。 虽然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但被转卖到匈奴的这几月,乌利木可谓是意气风发。 匈奴是胡人,就是部落制,这里强者为尊,勇猛的勇士可以获得所有权利。 二十多岁的汉子凭借一身勇武,打败了部落里最勇猛的壮士们,被且楔侯单于赐予名字,短短三月就在战场上厮杀出将军的身份。 奇珍异宝流水一般送到他的帐篷里,同时获得的还有部落里女子哥儿的青睐,现在为止,乌利木还没有看上的人。 能答应来接这无聊的差事也是为了躲达努沙的告白,现在想想,比起喝风受气,还不如应付那个大胆的哥儿呢。 至少不会把自己气死。 乌利木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心里骂了个遍,却也只能绷着面皮接人。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安路上病发,迫不得已耽搁了些时辰。”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车厢里穿来,歉意和细碎的咳嗽一同传进乌利木耳里。 又是个弱唧唧的文官。 乌利木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夹了下马腹,来到车旁,刚垂下眼,就和掀开车帘的人对视上。
第73章 可怜的美人 车里坐着的人, 锦衣玉冠,看着有些过分的消瘦,抛去种种让乌利木不屑的, 剩下的就是让他挪不开眼的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乌利木想不出那么文雅的句子,看着那张脸, 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漂亮! 眼神不自觉扫过眉心, 那上面一片白净。 不是哥儿。 乌利木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颇感可惜的皱起眉, 从额头划到眉间的疤痕跟着起伏, 凭添几分戾气。 第一眼见到时产生的心思没了, 乌利木脑子继续转起来, 也看出些端倪了, 这人眼睛好像有问题。 果不然, 沈泽安站定后,再看向他时, 眼神没有和他对视上。 乌利木一边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对方的歉意,一边紧盯着那双灰白的瞳仁瞧。 可惜了,乌利木想。 沈泽安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乌利木就是他的阿沐。 心脏在胸腔内四处乱撞, 唇角的笑意便越发柔和惑人。 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只要对方好好的就行, 他总是有把握让阿沐喜欢上自己的。 十七岁的李沐喜欢这张脸,一面就能认下他这个累赘, 二十二岁的乌利木也同样,逃不出沈泽安的手心。 毕竟, 带着答案的考卷,从开始就给了通过。 一番交谈下来,乌利木漫不经心的敷衍答复着,甚至连下马都不曾,就让沈泽安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他。 这傲气的态度让一旁的侍从皱起了眉,心中大为不满,刚要开口就被站在一旁的王牛横了一眼,只能住嘴。 王牛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沈泽安,脸上挂起笑,报出自己的身份,又说了几句话,三两句就把来迟的原因全归到沈泽安身上。 沈泽安就这样垂眼站着,也不说话,像是一尊雕塑般默默被太阳炙烤。 乌利木把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心想这个瞎眼的汉官是受了排挤了。 看着那张美人皮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发红,乌利木手指捏着缰绳摩擦几下,还是没忍住,弯下腰一把给人捞起来。 “大人!”突然腾空的身体把沈泽安下了一跳,他惊呼一声,挣扎了几下。 “别动。”乌利木轻易止住对方的动作,掐着对方的腰,给他挪了个舒服的坐姿,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太瘦了,捏着都硌手,养胖些更好看。 王牛被乌利木的动作吓得捏紧了刀,见对方没什么动作才悻悻放手,心里抱怨着沈泽安的计划。 他们这群老梆子,打仗好说,什么时候会演戏了? “单于怕是要等急了,既然是他拖了脚程,那我带着他好了,这下使者能跟上我们了吧。” 乌利木把人圈在怀里,看着王牛说话时,表情是放松的命令式,说完见王牛点点头,就干脆的驱马往前了。 “这”王牛欲说点什么,被上前的一个大胡子老者拦了下来,“将军向来不懂这些,使者莫怪,剩下的我来和使者洽谈吧。” 甩掉一个糟心烂摊子的乌利木心中畅快,且楔侯单于说了,他就是来露个脸,其余的不用管。 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个可心的人儿,可惜是个男子,怕是只能现在圈着过过瘾。 身下的枣红色马儿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开心,轻快的小跑着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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