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安看了一眼伤口,被爪子挠出来的伤口血肉外翻,贯穿了整只右手臂,除了这处伤,他身上全是血污,反倒看不出其他地方的伤势。 沈泽安抬脚跨进水里,让水流慢慢冲刷着身上的脏污,血污褪去,苍白的皮肉上带着许多伤口。 草草清洗了一下,沈泽安把自己的衣服揉洗干净,放到火堆旁晾着,李沐头上的帕子有些半干了,沈泽安给他洗了重新放上去。 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压到了树梢一般,根本看不出来是天色渐晚还是单纯的要下雨。 沈泽安叹口气,拿了几块虎肉出去洗干净,穿在棍子慢慢烤着。 处理好一切,他才开始处理被自己草草绑起来的手臂,解开包裹的布条,上面已经没流出太多的血了。 手臂上的肉烂了很多,外翻的伤口乍得一看就像是细碎的肉丝挂在上面,在河水里冲洗过一遍之后,边缘泛着苍白的冷色。 要是留着之后伤口会很难长好,沈泽安随手找了根干净些的树枝咬在嘴里,把匕首洗干净,放在火上烤烤,动作利落的把周围层死肉全刮下来。 刚刚止住的血又开始流出来,沈泽安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滚落,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后,外面下起了大雨。 雷雨声盖过了山林里一切的动静,洞里漆黑一片,只剩下火光勉强照耀着周围的一小圈。 沈泽安感觉头有些晕,喝了些蜂蜜水,又给晕过去的李沐强行渡过去半竹筒,等虎肉烤熟后,和着果子草草吃了几口就再也忍不住,靠在李沐旁边睡过去。 梦里,回忆接上了之前的思绪,他精神不太正常的事情被医生告诉了父母,他那双高高在上的父母眼里带出一丝不满。 沈泽安知道他们在不满什么,他们在外面炫耀、在老爷子面前邀功的上好美玉出现了裂痕,他就像一块和氏璧,看似名满天下,可也不过是被人攥在手里,供人把玩,一摔就碎。 无端的病痛,被调包的药水,护工的心理暗示,随时随地病发让他从出生到八岁一直待在医院里。 但让他精神快速崩溃的不是这些,他要做的手术太多了,为了让他的脑子尽量不受损害,一些小的微创手术,是不会让他全麻的。 问题是,他要经历的手术,大多是对头部和躯干的调整,长久的痛苦和孤独让他精神和心理开始不正常,他的父母不是不知道,只是默认他不会在先进的医术下死亡。 就是这年,他八岁,父母快速的有了一个健康的弟弟,他被带出医院,后面的日子父母连虚假的关爱都不在给他。 沈泽安又怎么会如他们的意,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管心里怎么想,在外还是要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他学东西很快,就算是经常在医院里住着。 依旧胜过这一辈所有的子弟,人人都说沈家下一代有沈泽安可保二十年大业,只有那位五十多的心理医生,每周来看他,给他带花,带礼物,退休之后直接从老爷子那里入手,带他住进了道观。 沈泽安看着和正常人无异,病弱,美丽,有钱,温和包装出一位裹着鲜亮外衣的疯子,沈泽安等了很久很久,等到那位心理医生逝去,等到自己大学快要毕业。 沈家那些恶心事都快被发现了,他答辩完出来的路上,心情雀跃,期待用沈家垮台的消息庆祝自己的毕业。 车辆驶来的时候,沈泽安睁开了眼,外面雨停了,阳光洒在洞口,一小团毛绒绒的东西颤抖着缩在洞口旁边晒着太阳。 李沐还在睡着,脸色苍白,身上的温度到是正常了些,还有些低烧。 沈泽安烧了些水,往里放些蜂蜜煮着,李沐还是叫不醒,沈泽安有些担心,好在今天能喂进去些水了。 啃了几口烤肉,沈泽安起身把昨天挂在柴堆上的衣服穿上,走到洞口一看,那小团在洞口发抖的团子是只虎崽子。 见沈泽安蹲下来看它,虎崽子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两只耳朵颤巍巍的抖动两下,往后帖付过去,仰着头朝沈泽安哈气,一边哈一边往后退。 他身上的皮毛都是湿的,沾满了泥土,看着可怜兮兮的。 昨天收拾山洞的时候没看到听,怕是趁自己和母虎打斗的时候躲在外面的,也不知道昨晚是在哪里躲的雨。 沈泽安没在乎虎崽子的示威,揪着它脖子后的皮毛把它拎起来。 虎崽子才两个月,看起来像一只家猫一样,沈泽安不顾它的挣扎,强行在它干燥的肚皮上撸了几把,手感还不错,像个柔软的小火炉。 沈泽安把他拎到河里洗干净,给他擦干了放在山洞外晒着太阳,虎崽子饿得蔫哒哒的,就这样在原地缩着发抖。 沈泽安这里没别的吃的,最多的食物来源…… 把蜂蜜水倒在一片大大的枯叶里凑过去,虎崽子闻了一下就没反应了,沈泽安把它的头摁进去,虎崽下意识的伸舌头。 甜甜的滋味在口腔泛开,虎崽饿得顾不上,吧唧吧唧舔起来。 老虎毛很厚,在水里也不会完全浸湿,贴着皮肉的那层绒毛很难进水,沈泽安也不担心它,等它喝得半饱就不再管它。 虎崽现在有些害怕,沈泽安没伤害它还给它吃的,让它感觉到安全,沈泽安起身忙活的时候,崽子就蹲坐在那里晒自己的毛毛。 眼睛追着沈泽安跑,圆脑袋跟着转悠。 下午,李沐悠悠转醒,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他抓到了一手毛绒绒的触感,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颗圆球在他怀里蠕动。 这,是只虎崽? “喜欢吗?喜欢就把它养着。” 李沐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沈泽安笑吟吟的望着他,递过来一个小木碗,里面是鱼汤。 这个木碗和煮汤的木头凹槽都是沈泽安用木头挖出来的,有些粗糙,但可以用,煮汤的时候,在火上架一块有些凹陷的板,里面放些水在把锅搭在上面就不会坏。 缺点就是不太好看,导热也慢,这锅鱼汤煮的稀烂才熟了。 沈泽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虎崽子留下的,为了它还把那堆皮肉都埋了,他本打算用那张虎皮做个垫子的。 虎崽子身体一凉,往李沐身上爬了一下,缩在怀里探头,李沐看着他圆头圆脑的样子,手指抖了一下,慢慢撸着它的脑袋。 “那些东西我埋了。”沈泽安看出他心里不舒服,走过去抱住他,“它和我们,总要死一个的。” 昨天那场大雨,要是没有山洞,他们两都会死在这密林里,他们不是动物,没有皮毛,这场大雨会让受伤失温的两人彻底消失。 两人在山里荒野求生的日子,外面也动荡不已。 三月底,鲜卑大军绕走边城后面和南蛮里外夹击大庆军队,一时之间军队死守不住,前线九万大军被压着打,节节败退,军中向朝中递折子,又质问前来支援的主帅在哪里? 可消息迟迟不到,人影也不见一个,最后剩下六万兵马被围困在陇陲,军中资历最高的祁南侯下令封锁陇西郡城,几万人马和未逃出的百姓被困死在陇陲。 几百人冒死带着折子连夜偷偷出城,最后剩下两人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赶往京中。 还在做梦的官员被连夜从家中召往宫中,官员们前往金銮殿的途中议论纷纷,交互着消息。 极少数得到消息的闭口不言,只是摇摇头提醒他们不要多说。 一时间人心惶惶,心里门清的和揣着一肚子问号的都小心的踏入大殿。 “到底什么事?”左仆射申广华凑过来小声问了卢晋源一句。 卢晋源白了他一眼,“你个从二品的左仆射来问我这个四品的侍郎?” 卢晋源和卢晋柏是走在一起的,卢晋柏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止住他两的话,抬手指指南方。 申广华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他们这边的动静被人看到了,卢家两个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兵部消息最是灵通。 卢晋柏一指南方,大家都猜到是南边战事出问题了,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众官员站在金銮殿内闭嘴等着皇上。 太子站在最前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明着暗着打量他的目光一波又一波,直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伏地叩拜,却迟迟没有听到平身。 大殿内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皇上坐在上首,面上平静得可怕,他视线在大殿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太子身上。
第54章 御驾亲征 “平身吧。” 众人起身后, 都低着头看脚尖,没人开口说话,视线不断交接, 几道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没似以往那般主动站出来,只是静静的立在那儿。 最后还是皇上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皇上敲敲龙椅的扶手,声音听不出喜怒, “知道朕为何半夜召你们来吗?” “臣等不知。”不管知不知道, 现在都只能闭口不言。 “不知。”皇上拖长了尾音, “太子可知?” 突然被点名的太子眼睫颤了颤, 跨出一步看着这个昔日最是疼爱他的父亲, 吐出几个字, “南方战事。” 一时间, 朝上少数不知情的几人脸色有些毫的变化。 皇上抬抬手, 旁边的大太监就恭敬的把折子端过去, “太子殿下。” 太子拿过那封折子打开,越看脸色越凝重, 面上浮现出一抹愤怒的红,“此番作为,真当是古今少有!” 旁边的大臣疑惑不已, 太子看了眼皇上, 得到对方一个眼神后直接念了出来, 一时间, 满堂皆惊。 二月,陇州前方酣战之时, 有人私自带兵后逃,驻扎在杏源外。 伐蛮主帅卢洪杰两万五千大军被鲜卑五千人打散逃回陇宁。 边城前线南蛮与鲜卑大军前后夹击和围大庆军队, 大军不敌,只剩六万兵马被两方二十万大军围困于陇陲,孤立无援。 前方粮饷不足,陇陲已成孤城,派遣斥候前往陇宁援求,了无音讯。 四月初,主帅卢洪杰下令划陇宁为战事边界。 前后不过五条,让朝堂上鸦雀无声,有人腿抖起来,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解释,有人开始相互推卸责任,还有世家开始诡辩这其中的因果。 “够了!”皇上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像是在菜市斗嘴的鸡鸭一般,头疼不已,直接甩了一本折子砸下去。 “皇上息怒。”一众官员纷纷伏地磕头。 “息怒息怒,除了这个你们还会说什么!?现在,给朕商量出来一个章程,要是给不出,就别走了!”皇上怒道。 半个时辰后,依然没有结果。 现在的局势,两边打仗,本来南边好好的,谁知道在节骨眼上把三皇子杨元明给抽了出去,这一去就成了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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