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很遗憾你不知道。顺便说一声,早上我们和沁城大学打过练习赛了,2分差距而已。” “你……你……”周戎想要拿出父亲的威严,可面对这样的周哲骁并不好使,甚至于他找不到合乎逻辑的说辞来反驳周哲骁。 “时间到了,你该飞盛海了。”周哲骁开口道,“如果明天真的是我生日,麻烦把单买一下。” 周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周哲骁,“好吧,就让我看一看,你靠你自己所谓的一步又一步,能走到哪里。” “哦,我问一下,我卡里的生活费是你给的吗?” 周戎皱了皱眉,冷笑道:“你不是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吗,还需要我给你生活费?” “哦。”周哲骁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后该孝顺谁了。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周戎脸色铁青,扫码买单,快速离开了。 当他走过夏驰逸桌边的时候,带起的冷空气差点让夏驰逸打喷嚏。 等周戎坐上路边那辆黑色轿车,周哲骁向后拍了拍椅背,“过来吧,把这些都吃了。” 夏驰逸就像一只快乐的兔子,带着自己装模作样的教科书还有那杯像中药一样的咖啡,来到了周哲骁的对面。 “我天啊,你点这么多怎么一口都没吃?” “因为刚才坐我对面的人让我没有胃口。” “那现在呢?”夏驰逸拿起叉子,今天早上比赛打的激烈,所以是放纵日。 这些甜点让夏驰逸两腮疯狂分泌口水。 “胃口超级好。”周哲骁的叉子舀下一勺开心果斯巴克,伸到夏驰逸面前。 他喂我? 周哲骁竟然要喂我? 看来每一个不孝子最大的快乐就是气死老爸? 夏驰逸不是很确定地张开嘴,周哲骁真的把它送进他嘴里了。 “热美式喝不惯?”周哲骁又问。 “嗯,像中药。”夏驰逸想也不想就说实话。 “那你喝这个。”周哲骁把自己那杯焦糖玛奇朵推了过去。 “你这个双倍糖,能把我送上天。” 夏驰逸一抬眼,微微怔了一下。 眼前的周哲骁端着白瓷的咖啡杯,侧目望向窗外,他的脖颈拉出修长的线条,颔首时额前的刘海轻轻扫过眉心,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这个画面和夏驰逸的少时记忆重叠,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盛星鸣拍过的一支牛奶的广告。 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只不过捏着的是一支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的是纯白色的牛奶,同样的姿势,同样颔首的角度,同样的慵懒温润。 球场的硝烟散去,褪下球衣,放下执着,享受时间给予的片刻宁静,而周哲骁轻轻抿着的杯口的位置,好像是夏驰逸刚才喝过的。 刚要出言提醒,但是联想到周哲骁在洗手间里狂洗床单的操作,这家伙多少有些洁癖,夏驰逸觉得还是不说了吧。 日光懒洋洋照在周哲骁的侧脸和肩头上,周哲骁有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地成熟和从容,让夏驰逸有些挪不开眼。 “明天真是你生日吗?”夏驰逸问。 “不知道,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咱们寝室的有所谓好不好?怎么着也得请吃大餐,然后KTV里唱歌。” “就像你高中班长那样请客?”周哲骁转过脸来,看向他。 怎么又扯到高中班长身上了呢? “你的生日……还不如我陪你打一整天的篮球,今天的凌晨打到明天的凌晨。”夏驰逸半开玩笑地说。 这样我和你,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当这个想法从夏驰逸的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真的是又好笑,又有一点点危险——自己的体力真的能和周哲骁打那么久的篮球吗? “那样也不错。”周哲骁说完,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时间过得好快,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啊?”夏驰逸皱起眉头,“你这口吻,仿佛是我的爷爷。” “我想起一件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完了就回宿舍吧,明天我未必来得及回来。” “你去哪儿?我陪你。” “是我自己想要去见一个人,而且未必能见到。” 虽然自从夏驰逸从机场接了周哲骁之后,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但夏驰逸明白,他们终归是不同的个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及只有自己单独去做的事情。 周哲骁更加不是巨婴,不需要别人24小时的贴身照顾。 “好,你路上小心,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夏驰逸晃了晃手腕,提醒周哲骁手上的电话手表记得充电。 为此,夏驰逸还给了他一个充电宝。 这算是周哲骁来到宁昌之后,第一次个人单独行动,当然夏驰逸可以从手机上看到他全部的行程轨迹,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剩下的时间,夏驰逸又用来补觉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深,直到黄昏肚子饿到咕噜咕噜响,他才醒过来。 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看时间,天啊,都睡到五点半了。 夏驰逸打开了周哲骁的定位,发现他所在的地址竟然是高铁站。 夏驰逸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坐火车的时候钱包要随身放好。] 其他年轻人坐车手机不离身,所有财富几乎都在手机软件里,但周哲骁不玩手机,钱包里现金倒是有不少,但这家伙从来不当一回事,口袋里随便一揣,还露出一个角,仿佛在勾引贼子们来觊觎他的钱包。 没多久,就听见周哲骁弹过来一声:[好。] 夏驰逸戴上耳机,那一个字听了好几遍,明明没什么声调的起伏,夏驰逸却仿佛看到他垂着眼安静坐在车窗边的样子。 吃完了晚饭,夏驰逸再看一眼周哲骁的定位,已经到了澄江市了,但好像还在移动,看着要往县里去。 对面的叶朝影笑着敲了敲桌子,“夏驰逸,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就像无心工作的父母一直在查看幼儿园里的监控。生怕自己的小宝贝会受到什么伤害。” 夏驰逸也觉得自己夸张了一点,但他总觉得今天周戎的到来好像对周哲骁有什么影响。 虽然在夏驰逸的心里,周哲骁内心坚韧强大,从来不会轻易动摇,不内耗也不会自我怀疑。 到了晚上九点多,周哲骁的定位停在了澄江县,好像是一个类似农家乐之类的地方。 夏驰逸发消息问:[住的地方还好吗?晚上记得锁门,注意安全。] 周哲骁的语音几乎马上就回了过来:[找到住的地方了,就是被子什么的不怎么干净。] 夏驰逸戴着耳机,把周哲骁那句话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能隐隐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委屈和不开心,看来住宿条件不怎样啊,夏驰逸觉得好笑又心疼。 [下一次可以准备一次性睡袋。] 周哲骁的语音回复又来了:[无所谓,反正也睡不着。] 夏驰逸的心脏很微妙地颤了一下,因为他记得周哲骁说过,听着夏驰逸睡着的呼吸声,他才能睡着。 你在想什么呢,夏驰逸……周哲骁睡不着肯定只是单纯因为床单不够干净。 下午睡太多了,反而让夏驰逸晚上没有了睡意,他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搜索着关于澄江县的消息。 看不出来,澄江县历史上出过的名人有不少啊,什么大诗人、古代的杰出思想家,可以说占据了高中语文课本至少五分之一的篇幅。 刷着刷着,夏驰逸愣住了。 澄江县的杰出名人里还包括盛星鸣。 作为盛星鸣的资深粉丝,夏驰逸当然知道,只是时间久了,他没有刻意放在心上。 夏驰逸又把关于盛星鸣的纪录片找了出来,里面提起了他的父亲盛默。 盛默是从澄江县一个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在当时就是所谓的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提起父亲,纪录片里的盛星鸣冷峻的面容都变得柔和不少,他说盛默的思想并不古板守旧,相反十分豁达,他是宁昌大学毕业的,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奖学金,出国深造,读博士的时候和同班同学结合有了盛星鸣,后来又应聘成为了国内某个大企业在海外分公司的工程师。 当幼小的盛星鸣展现出对篮球的喜爱时,盛默为了儿子的爱好,特地去培训班里学了怎么打篮球。 他是盛星鸣最初的启蒙老师,也是第一个把盛星鸣举过头顶,对他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奥运会上和队友们一起迎战梦之队的人。 后来盛默在盛星鸣选秀进入NBA的第一年就因病去世,他没有看到盛星鸣出战奥运会。 落叶归根,他的骨灰也被安葬回当初那个小村子。 纪录片里没有再说那个小村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周哲骁怎么会好端端跑去澄江县呢?他是因为粉盛星鸣粉到头脑发热,趁着过生日想去盛星鸣的老家看看吗?可如果是那样,可以叫上我啊。 迷迷糊糊之中,夏驰逸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看周哲骁的定位,这家伙已经离开之前的的农家乐了,从早上到下午两点,周哲骁都在涌溪村和夏宁村附近徘徊。 一直到那天的傍晚,他仍然在村子里。 夏驰逸发了条微信给对方:[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吗?] 周哲骁的语音信息弹了过来:[没有。别担心,我今晚就回来。] 夏驰逸算了算时间,就算周哲骁现在就启程,到学校恐怕也得晚上十二点多了。 周哲骁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是夏驰逸却能感受到一种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遗憾。 仿佛满怀期待去寻找一个起点,一些痕迹,去证明一些自己坚信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发信息,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通信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看天气预报,澄江市好像有雨。 雨声有些远,周哲骁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找了一天,没找到那个人,你甘心放弃吗?”夏驰逸问。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哲骁的声音慢慢响起:“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也许是山路变了,也许是村民变了,又或者他要找的人变了。 “喂,那你还想找到他吗?”夏驰逸问。 电话那端安静了许久,又只能听见雨声了。 夏驰逸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笑道:“不回答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就是还想要。” 终于,他听到了周哲骁的那声“嗯”。 今天可能是周哲骁的生日,至少是身份证上的生日。 生日如果有愿望,还是要尽可能满足的。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那你别在村子里晃悠了,回县里那个农家乐吧。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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