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不是喜欢“动手”的人,似乎不满足于单纯的让人皮肉受苦,而是轻描淡写击中人最痛的地方。这远比动不动拎人衣领的地痞流氓更可怕。 ——就是这样的一个alpha,此刻正杵着下巴认真看他,满足于他喝掉了自己递上的水。 楚文禾严重怀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系统任务的进度已经一骑绝尘了。 正在此时,程玉急匆匆进了咖啡厅,一看到他就走过来,满脸写着无奈:“怎么不回消息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楚文禾一看通讯器,好几条未读消息。 “通心粉好像快好了。” “太磨叽了吧。” 程玉上一秒还在掐着腰抱怨,下一刻看到江郁,眼都亮了,“你怎么在这儿??” 江郁有点奇怪这人的突然热情,“怎么。” “没、没什么……” 程玉谨记和这人接触肯定言多必失,心里又似有猴子在挠,干脆拉了凳子在旁边坐下,还要补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通心粉来了我就走!” 说着,还在桌子下面踢楚文禾的脚边,示意楚文禾开口。 楚文禾只觉得无奈。 想让那条狗有用武之地都成了程玉的心病了。 程玉见楚文禾无动于衷,又深知机会难得,急得抓完头发抓耳朵,“呃……距离你上次来,都好久了呢哈哈哈。” “……” 江郁竟然看不懂这人了。 再看楚文禾,低头玩手指不说话。 须臾,江郁沉了口气,“上次的事我太冲动了,我那天心情很不好。这几天我也有反省,对于omega来说,alpha忽然闯进家里确实是件很可怕的事。不过,我的本意不是要伤害你……” 楚文禾:“……” 这回似乎有了点诚意?真的假的。 江郁放缓语气:“所以,我不会随意去打扰你了,你放心吧。” “……” 为什么啊——! 程玉一头磕在桌上,然后疯狂抓乱了头发。 楚文禾并不执着于让前夫被狗咬,他纯粹不是好事之徒,只是前夫这番言论,配上一张好看的脸,让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抗拒的恻隐之心。 不过楚文禾早就建立好了内心秩序,他表面看起来好欺负,骨子里却不是alpha一说软话就动容的人。 程玉:“前夫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江郁中途看向楚文禾,“我看你最近出门也多了,偶尔在外面遇到你也不错。” “……” 程玉只想抱头痛哭。 楚文禾眼看着小徒弟从欣喜转向失落、失望、绝望,正要安慰几句,服务员带着打包好的通心粉来了。 程玉决定回去大吃特吃,拎着外卖盒就走了。 江郁这回确实打算暂时不去诊所了——宁辰的模拟很传神,说:你养过雏鸟么,如果想要它的信任,就绝不能把手随意伸进它的笼子。 失去了安全感, 就不可能再给予信任了。 江郁已经有了新的主意,见楚文禾也不麻烦,只要让袁兵在诊所附近守着,见到楚文禾出门立刻报告一下就行了。 “偶遇”的机会,多到像牛毛一样数不过来。 家里人多,反而束手束脚。 楚文禾喝完剩余的药,擦了擦嘴,准备离开了。 “等等。” 江郁摘下腕间的手表,“这个给你。你住院的时候拿到的衣服还缺‘装点’吧。” 楚文禾停住脚步。 不得了。 alpha口中竟说出“装点”这般专业的筑巢术语。 看来那天去宋明艺家,江郁也不只是单纯围观了一下而已。 对巢,江郁似乎也有点想法。 楚文禾转过身,拘谨又面带点不好意思。 一般人看来的“贵重物品”,在他眼里就是上好的筑巢素材。江郁没说错,和住院几日庞大数量的衣服比,装点用的首饰确实少了。 “拿着。”江郁又递近了些。 楚文禾几乎伸出手去,一个片段却在那一刻倏地闪过脑海。 就在不久前,他不经意间目睹了赵淼的手从它的表盘上划了过去。 等到再次回过神,楚文禾看着精致奢华的表盘,却是全然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伸出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没关系的。” 楚文禾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江郁看着楚文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拒绝的东西。 前妻的“弱点”就在于对筑巢素材没有抵抗力。东西送出去时,江郁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性。今天前妻忽然转了性子,是对自己的东西没有兴趣了么。 江郁没有立刻离开咖啡馆。 楚文禾喝水的玻璃杯还放在桌上,江郁给宁辰发了消息。 【宁辰:你在意这个?他要你的东西也不等于对你这个人感兴趣啊,不要就算了】 【江郁:可他为什么忽然不要了?】 【宁辰:那原因可多了。比如他对你的讨厌投射到了素材上,或是单纯不喜欢这件素材】 【江郁:还有别的可能么?】 【宁辰:啊,对了。有些omega对素材有严重的“洁癖”,洁癖轻的可能不喜欢素材有其他omega的味道,严重一点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江郁瞬间有头绪了。 看来这块表进楚文禾的黑名单了。 收拾桌子准备离开时,江郁把腕表丢在托盘上,连同空了的咖啡杯一起倒进了公共垃圾桶。 理由虽是找到了,江郁还是感觉到了心底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 顺心诊所。 楚文禾卡在午休的最后时刻回去了。 想着先去趟家里放下围巾,一进门却看到程玉和蓝毛两人呆愣着,一看到他,心虚地互相看了一眼。 阿尔法也在,抬起智慧的杏仁眼珠子看他,嘴巴闭得紧紧的。 楚文禾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怎么了?” 莫不是又有alpha执意往诊室钻撵不走了。 这两人的态度让他有点慌。 “呃……” 程玉看了蓝毛一眼,眼珠子慌张转了转,“刚才我出去找你,想着顺便把垃圾倒了,就去你房间拿了塑料袋……” 楚文禾咽口水:“然后呢?” 程玉:“我走的时候没把你屋里的门关上,蓝毛在我屋里睡觉,所以……” 不用等程玉把话说完,楚文禾已经想到发生什么事了。 念头闪过脑海, 楚文禾呆愣在原地。 蓝毛放缓语气:“文禾啊,其实也没有太……” 楚文禾已冲回卧室去了。 衣橱还大开着,那狗相当聪明,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就扒拉没完,不上锁的衣橱根本挡不住阿尔法的执念。 地板散落的衣服十件有七件都咬坏了,有的还弄脏了。 扣子盒摔开在地上已空空如也,领带扣咬出了齿痕,腕表好像是摔在地上的,表盘磕碎成了蜘蛛网状。 楚文禾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程玉和蓝毛站在门口像冰棍儿似的完全不敢说话,阿尔法嘴里呜呜几声,耷拉着尾巴和耳朵走来走去,知道犯了错误却委屈得不行。 窗帘吹起一角,时间仿佛静止了十几秒。 楚文禾长长舒了一口气,平淡说:“我有点累了,帮我挂着休诊牌。” “文禾呀,它……” 程玉和蓝毛正要挤进门去,楚文禾说了句“我没事”,就把门关上了。 …… 关上门后。 楚文禾后背抵着门板。 走的时候窗户没关,又是一阵风吹过窗帘,它带了一丝春日将近的温暖,却有着秋风扫落叶的悲凉。 搬家的新房看好几天就等着付钱了,他想无声无息地走,也知道现在收藏的筑巢素材不会再增加了。就好似一笔放在家里的、再也不会增长的财产。 柳冬炆说这狗不会拆家。 的确。 阿尔法精准地拆光了所有alpha的东西。 楚文禾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工作:狗不是故意的,不能怪狗。 好不容易缓了缓,楚文禾走到衣橱边蹲下身,拾起装扣子的塑料盒,在屋里找了一会儿。 有一颗扣子飞到床下了,爬进床底找了好久才拿出来。 东西找齐后,楚文禾坐在地板上看那堆衣服,前夫的衣服普遍不算厚,材料连洗衣店都不敢轻易下手洗,在狗嘴里更是不堪一击。 楚文禾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陪伴他一周多的绀色外套。已经撕坏了几个洞。 把衣服抱起来的当下, 眼眶里一阵发酸,两行清泪落下了脸颊。 早知道是这样,在咖啡厅的时候就不该挑剔那块腕表了。 柔软的衣服抱在怀里,出门前它们还是筑巢的绝佳素材,睡在里面的感觉音犹在身。 他深知自己对素材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活了25年,教过的omega无数,自己也从没摸到过如此衬手的素材,它们的色彩和质感很棒,组合起来绝妙,单独围在身上也感觉很好…… 楚文禾喘了几口气,抬头无声地爆哭了起来。 …… 同一时间, 梅泽的设计室。 江郁从储物格翻出了一块手表。 与咖啡厅戴的那块是同款,颜色不太一样,是块银蓝色的。 衣服到饰品全是特别订制,仅此一件,能翻出同款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江郁仔细回忆楚文禾的表情,感觉前妻还是喜欢这块表的设计,只是不满于它被其他omega碰了。 要么去趟诊所送一下。 江郁刚起了念头,又想起自己说过不再去了。 接着,宁辰关于“雏鸟的笼子不伸手”的言论又浮现在脑海。 还是算了。 他虽自认不算言而有信的人, 但近期还是要注意点。 江郁把表放在桌上,想着等下次楚文禾出门,再找个机会戴在手腕上吸引一下前妻的注意。但凡前妻有意,东西送出去也是分分钟的事。 不得不承认, 腕表被拒绝给他心里种了一根刺。 短时间内不送去点什么,那股失落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江郁在计算机桌前,打开昨天编辑过的文档。 004-居家-围裙-橙白。 “00”开头,做到了第4件的居家用品,预计总量在三位数。 那晚在前妻家的厨房煮面,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时,忽然就想到只有正式场合的礼服还是不够的。 正式的礼服设计需要耗费巨量的时间和精力,进度缓慢。倒是可以中途设计点居家和出行休闲的生活用品。 观察了一段时间, 前妻对方格设计好像也挺中意。 就这么转移注意力待了片刻,江郁喝咖啡时,不经意间又看到了桌上的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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