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 楚文禾醒来时发现自己蹬被子了。 卧室内只有他,alpha又不知何时离开了。 空调的温度依旧是最适宜的omega的,楚文禾抬手就把它关了,他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后知后觉alpha是要把他体内积蓄的热都引出来。 发热期结束后的两周,他持续低烧,才嗜睡少食。 江郁几日的照顾,让他、准确地说,是让他omega的身体感受到了对陪伴的渴望。 楚文禾决定去洗把脸, 路过客厅时看到江郁在洗净新鲜的鱼。 他走过去,和江郁并排站着,才看到那是条鲟鱼,“我帮你切葱姜。” 还有料酒和白胡椒粉。 看来是要煲汤。 两人用了不同型号的刀,江郁那把锋利些,在把鲈鱼的侧身片出一道道让强迫症舒爽的整齐划痕。 汤锅的水沸了,楚文禾把鱼焯水去腥,捞出来沥干。 期间,江郁重新倒入沸水,把姜片和葱段下了。 记得从前和程玉做饭,程玉总毛手毛脚的,把厨房搞得像招了贼。楚文禾万万没想到,他和江郁从没配合过,却能不说话就完成复杂的工序。 “宁辰告诉了我几个给你补身体的方子。” 楚文禾把锅转成中小火,“他怎么说的你也告诉我一下?” 江郁凑到他耳边,“他说最好的‘方子’是我。” “——!” 楚文禾后退两步。 江郁从上向下打量他,适时停在合适的位置,“对了,omega光用前面是不行的对吧。” 那询问的语气无比正经认真。 楚文禾眼前一黑。 …… 等到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台中央放着白烟袅袅的鲟鱼汤时,楚文禾认真问了江郁一个问题。 “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必须在40天内有结果。” 江郁看着筷子的花纹,抱怨说:“为什么是发热期之前呢,也不差那几天。” 这怨念挺深,还惦记他的发热期呢。 楚文禾以为“直到发热期前和对方交往”的重点在“发热期之前”,不过江郁的想法可能不同,怕不是认为重点在“交往”。 楚文禾:“我觉得,这是给你的‘考验’。” 关键词来了。 考验。 江郁思索一下,“我觉得,是你给了我触碰你的‘特权’。” 楚文禾又是眼前一黑。 难怪alpha从昨晚开始就对他又亲又抱,敢情是觉得终于有“合法性”了。 特权…… 老天爷吶。 江郁:“当然,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你的灵魂。” 楚文禾呆滞似鲈鱼:“身体感觉到了,灵魂是一点也没有。” “是么。” 江郁给他舀鱼汤,高兴说:“感受到了就好。” 楚文禾:“……” 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他是有点“佩服”江郁的,换做一般alpha都会警铃大作的“时限”没起到应有的作用,江郁真是面临任何情况都能迅速找到“利己”的方向。 江郁完全没动筷子,就是看着他吃,喃喃说:“我有在努力呢,我是怕起点太高,等到40天后你疲惫了。就像电影,开头结尾观感好的话,它的评价好。所以,我们在一起的这40天,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最后3天,我会慢慢加码的。” “你就这么说出来,”楚文禾吹勺子,“不怕我有心理准备自行脱敏么。” 江郁杵着下巴,“不怕。” 楚文禾抬眼看向年轻的alpha。 真的好年轻, 22岁生日也没过多久。 江郁也看他:“你也主动承认喜欢我,不就是‘脱敏失败’的结果么。” “打住。” 楚文禾举着勺子说:“你不要企图篡改别人的记忆,把它粉饰成美好的过往。是你用卑劣手段逼我说的,不是我主动承认的。” “结果都是一样的。” “性质不一样!” “老婆。”江郁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好喜欢和你说话。很多时候,明明不重要的事,你也在好努力地争取。你努力的样子很可爱。” 楚文禾:“……” “还有。” 江郁摸过一面矩形的镜子,架在桌上对着他,“你看你的脸,从诊所回来后就一直很红,是你的信息素很活跃的证明。” 楚文禾啪的一声将镜子反扣,“吃饭。” …… 一顿饭吃得意外舒服,扫空了无奈的情绪,同时,也让楚文禾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发热期那几日的江郁有好感了。 除了言语上烦人,他的衣食住行都处在alpha悉心的呵护中,江郁做得太过自然,也做得意外顺手,以至于他回了诊所才感觉到怅然若失。 被喂刁了…… 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这alpha故意的吧。 楚文禾摸着饱满的肚子,看到alpha收拾桌子和厨房,他的眼神随着alpha走,越来越笃定了。 说不出的滋味。 虽说可能是alpha有意为之,可他没有排斥,他也明白了alpha的自信从何而来,因为这精心准备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你会永远这样对我么。” 楚文禾脱口而出。 不是永远包揽所有的饭后打扫,而是永远能为他保留这一份“心思”。 哪怕里面带了点目的性。 江郁停下洗碗的手,回过头看楚文禾。 眼神里,罕见地出现了情绪中少有的怜惜,伴随着心脏刺痛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 须臾,江郁脸上恢复温柔的笑容,“你一定很怕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吧。” 楚文禾惘然。 他像钉死在了座位上。 江郁又问:“这次,我触摸到你的灵魂了么?” …… 楚文禾在浴室里坐着,比温水稍高的温度冲刷着低垂的头,他热泪盈眶地哭了一场,又在冷静下来后在心底咒骂乱摸别人灵魂的前夫。 …… 同一时间,江郁已经不在纠结灵魂的阶段了。 江郁回到卧室,看着自己特意留在床头的衬衫、领带和腕表——楚文禾竟然没有用它们筑巢。 说起来,真是好久没见到楚文禾筑巢了,仿佛对他的衣服和饰品没兴趣了。 这真是一个比天塌下来还让人担心的事实。 江郁给宁辰发消息。 【江郁:怎么办,我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没有魅力的alpha】 几秒后。 嗡…… 【柳冬炆:你发什么神经呢——!!】 【江郁:发错了】 【江郁:(消息已撤回)】 【柳冬炆:……】 * 楚文禾离开浴室,看到江郁在客厅的沙发坐着,笔记本计算机发出微弱的光。 alpha工作时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可能不是故意为之,但着实没什么表情,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落在屏幕的视线在动,敏锐又冷漠。 “……” 楚文禾路过沙发时站了片刻。 江郁没理他。 手指划过触摸屏看文件。 客厅的空气分了流似的,从两人之间分隔开。 楚文禾又停留须臾,迈出脚步。 江郁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多了一个人的体重,他一开始没管,照旧专注手边的事。 后来,楚文禾松掉拖鞋,把腿抱起来,倾斜身体靠向他的肩膀。 “……” 江郁稍微侧脸。 omega头低着,眼睫下垂,细软的棕色头发塞在耳后,露出半张弧度柔和的脸。 等江郁再次把注意力转向屏幕,面前伸过来一张纸条。 “程玉给我的,说是寄到了新家。” 楚文禾不确定这封信是寄给谁的,隐约感觉和大佬有关,毕竟寄信人大概率不知道房主不是大佬本人。说不定,程玉和蓝毛也会因此受到波及。 虽然知道江郁和大佬的关系不好,楚文禾再三思考,理智告诉他,把信给江郁是最好的选择。 江郁接过信纸,“给柳冬炆的。” “能确定?” 楚文禾的心揪起来了。 江郁淡定:“寄到你的新家不足以判断,但这个名字、错不了。” 指向的地方写着:尹怀宁。 江郁说:“上上任共协的会长,是个alpha,很多年前就死了,因为提出著名的75%浓度信息素政策死于暗杀。” 这条政策的出台,导致omega更加谨小慎微看待和alpha的关系。 omega的信息素对beta没有作用,落在alpha鼻息间就是致命的诱惑力。 75%浓度信息素,被认为是omega的可控范围。超过这个数值,omega将为自己遭遇的一切负责。 楚文禾想来,元帅府集合了那么多alpha,所谓“omeg息素可控”的说法,难保不是为了推进法案在睁眼说瞎话。 “尹怀宁是AO矛盾激化的罪人,” 江郁看他,“起码,‘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看他的。” 楚文禾:“怎么”。 莫非这件事还有隐情。 江郁把计算机放回桌上,手里转着耳机盒,“这条法案早在尹怀宁介入前就已经内部通过了,是以53%信息素浓度通过的。” 楚文禾惊愕,“这……” “是的。”江郁说,“是尹怀宁在最后一刻把它争取到了75%。虽然现在看来,这个数值仍然存在争议。” 却也是当时技术范围内能估测的最合理数值了。 听到江郁的解释,楚文禾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大概能想象到,法案激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主张了75%的尹怀宁成了最大的牺牲者。 楚文禾问:“是哪个人做的吗?” “不是个人行为,”江郁淡淡说,“是alpha们的不约而同。” “……” 楚文禾无言。 江郁:“不过,最初煽风点火的人,柳冬炆已经在刚上台就处置了。” 这边,楚文禾还在若有所思。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 江郁:“你的信息素没事?还是有点烫。” 楚文禾脸红了一下。 嗡…… 通讯器响了。 江郁起初有点烦躁,看了一眼是吴新,戴上了耳机。 吴新的声音传来。 “诊所着火的事已经有进展了。” 楚文禾正要悄声离开,江郁忽然拉他到怀里,空出手打开耳机盒,把另一只耳机戴在了他的右耳上。 同时,通讯器打下几个字:【关于你的事】 楚文禾没动,乖乖猫着听。 虽说与自己有关,就这么偷听还是有点不自在。 对面停顿了片刻,始终没开口。 江郁:“你说。” “是这样的,”吴新说,“现场的情况和您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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