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乌朔无比柔情地将我揽到怀中,轻拍着我的脊背哄我道,“不必再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 “从今日开始,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乌朔的嗓音浑厚有力,掷地有声,我竟陡地生出了安心之感。 乌朔又瞧我刚才一直在抠手,都抠破了皮,就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抠,还替我揉着我抠痛的部位,他的手很粗,触在我皮肤上麻麻痒痒的,我不由地轻哼了一哼。 乌朔明显被我这无意识的小动作惊住,脸红红地僵持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我道,“你之前常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就是因为许桑衡吗?” “我帮你杀了他罢,这样,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14、 我原以为乌朔这话就是随口一说的,谁知,第二天乌朔就擦好了刀,说他要去找许桑衡,替我讨回公道。 乌朔已经想好了,每日雁声馆里都会有礼部的大臣前来探访,他抓一个问清楚许桑衡在哪,就直奔过去,手起刀落,干脆了结便是。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且不说许桑衡已跟赵承之人勾结,就连武德司也和许桑衡有关联,此番我被北狄人劫走,武德司怎会坐视不理?依着他们的办事效率,怕是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乌朔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许桑衡,岂非自投罗网? “乌朔,你现在不能去杀许桑衡。” 我看乌朔心意已决,只好对他交代,“许桑衡正在帮大宣的大皇子参与夺嫡,你若杀了他,难保那些人不会提前行动,到时,整个大宣都会乱做一团的,容望,他,他也会…” 容望也必然会死。 他本就毫无防备,大皇子容沛一旦夺得太子之位,定会先下手除去这个最受皇上宠爱的弟弟。 但这并非是我所愿。 我虽恨透了许桑衡,但我不想因我连累无辜之人。 所以,我坚持道,“你不要冲动,一切待我见过容望之后,再做决定。” 乌朔耷拉下眉眼,收起刀,闷不吭声地陪我。 北狄使团当中的人好像对乌朔有所防备,每次商议事情时都会刻意避开乌朔,尤其是上次乌朔和那个出口侮辱我的巴木大臣动了粗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乌朔问什么他们都不答。 所以乌朔也很是郁闷,他去到房门紧闭的议事厅外绕了一圈,又跑到饭厅,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羊奶,咕哝哝地喝了个干净,这才扭头,看到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我。 “你真的不要我杀许桑衡?” “现在还不是时候。” 乌朔越想越不服气,“我不懂什么太子,夺嫡,妙妙宝,你是不是舍不得许桑衡,还是,舍不得那个容望?” “不是这样的…” 我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因为平心而论,我想知会容望,其实是存了一分私心的。 从前容望确是对我有颇多利用,但他却在御前,为我挡住了皇上刺来的那一剑。 我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容望眼里的情意。 虽然,这份情意,已来得太晚。 如今,他大婚在即,我同他之间此生便再无任何交集,我为他做最后这么一件事,也算是,为我同他的相识,以及年少懵懂时的喜欢,留个句点。 15、 晚间睡觉的时候,我仍旧不踏实。 我这几天每至夜半时分,都会胸痛如绞,直欲呕血。 我猜想,自己的时日大概已经无多了,我前世病重之际,也就是在我即将弱冠那年。 我翻了个身,正借着月光,看到了乌朔的睡颜。 乌朔跟我同处一室保护我,本还是要打地铺的,是我对他道,我们都是男人,他可以上床与我同卧的,乌朔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不过他怕挤着我,又担心自己的鼾声会吵到我,睡觉时都会侧过身子贴去墙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囫囵睡去。 他确实是不再打鼾了,可毕竟这样睡过去是很不舒服的,所以,便是睡着了,眉心间也隐有不安。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榻,转身朝雁声馆外跑去。 距离立嫡还有十日不到,各方势力大概都要按捺不住了。 我今日在吃饭时,无意间瞧见北狄使团里有人在贿赂大宣的臣子,那臣子竟也照收无误。 而在回房就寝前,我又看到雁声馆里来了些生面孔的贩卒,说是来送菜米的,可那些贩卒身上都别了刀,分明就不是寻常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偏巧这时,我又听到房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我趁着夜色,偷摸来到院中。 院中果然站满了人,火光绰绰的,为首的人,就是巴木。 我躲在廊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北狄话,但能看到,巴木拿了一包东西给了其中的一个人。 那人接了过去。 巴木又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这群人才依次散去。 我的心里微微打了个突,就跟着那个拿了东西的人一路去到了一楼偏角的厨房,透过厨房外的木窗看到,那人掌了灯,正在往锅里下着什么东西。 原来巴木给他的是一包药粉。 我心里微微打了个突。 16、 我不明白这群北狄人到底要做什么,第二天吃早膳时,我特意偷偷观察了一番那个巴木,发现他正神色如常地同人交谈。 乌朔为我舀好米粥后就又要喝羊奶。 我按住他的碗沿对他道,“你这几天不是经常嚷嚷着肚子痛吗?是不是喝羊奶喝的?” 乌朔摇头,“没有啊,我从小到大就爱喝羊奶,都喝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事的,不过,最近确实奇怪,我从前连喝十碗都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天只喝一点肚子就会不舒服。” “你别总喝羊奶了。” 我拉过他的手,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巴木正直勾勾地往我们这边看,心中的疑虑就更重了,于是,我对他道,“我们大宣有很多美食,你这次来上京,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京城的集市罢,正好我吃厨子做的饭也吃腻了,你陪我去街上吃些旁的东西。” 乌朔哪里能招架得住我的主动邀约,立时咧着嘴放下羊奶道,“你等我换身衣服就走!” “慢着。” 果然,巴木叫住乌朔,阴测测地说道,“乌朔,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兄弟可是大宣朝廷贵人的娈奴,你把他带到这里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带着他出去抛头露面,就不怕他被人发现重新抓了回去吗?” 乌朔担心我的安危,果然开始犹豫不决。 我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不怕的。” “乌朔。” “你可以保护我。” “对!我可以保护妙妙宝!” 乌朔憨实地一笑,反握住我的手,没好声地冲那个巴木道,“还有,妙妙宝是我媳妇,才不是什么娈奴!你下次再胡说,就别怪我不顾同族情谊,一拳揍烂你的嘴!” 17、 我和乌朔顺利地出了雁声馆,无人敢拦他。 但是北狄使团还是派了两个人乔装了一番,跟在我们后面,借口是护我们周全,实则,是在监视我们。 我一路寻了间茶楼,带乌朔上去。 那两个随从也照样上楼,在我们邻桌坐下。 这茶楼十分气派,不仅卖茶水酒水,还有早茶点心,生意也好得不得了,这么早就来了好多客人。 我点了一道蒸白玉包和清茶。 店小二便问乌朔要吃什么。 乌朔想也没想,脱口道,“给我上两罐鲜羊奶。” 小二的面露难色,“这位客官,我们这儿…没有羊奶。” “那牛奶。” “也…也没有…” 小二看到乌朔皱眉,开始擦汗。 “有加牛乳的汤饮吗?” 我看不过去,接过话茬问道。 “有的,有的,可以做甜薯牛乳茶。” “就要这个。” 我替乌朔回答了。 此时已至夏末秋初,天依旧是很热的,我坐定后,还没待点心茶水上上来,就先找小二要了点清水,用丝帕沾湿了拭汗。 很快,我要的蒸包和茶水就上上来了,我夹了一个到乌朔的碗里,对他道,“尝尝,这是肉馅的,你应该爱吃。” 乌朔一口咬下,旋即不住点头,“好吃,好吃,没想到大宣的包子这么好吃!” “那你多吃些。” 一碟包子统共有四个,我夹了三个给乌朔,自己只留了一个。 乌朔有些不满我只吃那么一点,就从腰间解下一个硕大的钱袋子搁到桌上,对我道,“妙妙宝,你再去点些吃的,我是带够了银子的。” 我摇摇头,小小口地将包子吃下,方才严肃地压低声音对乌朔道,“乌朔,你跟我说实话,北狄人这次带你来大宣,就只是单纯的让你去朝觐皇帝吗?” “你知不知道,他们一直在下毒害你啊?”
第059章 横夺爱(四) 18、 乌朔原本还在继续喝,闻言才停了下来,双眉略略下压,颇有不解,“害我?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我昨夜亲眼所见他们在装羊奶的罐子里放了药粉,北狄这次来大宣和谈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啊?” 乌朔见我如此认真,也细细回忆了一番,“北狄这次派遣使团不仅仅是来大宣和谈互市的,还是为了一个人所来,这人便是北狄向大宣进贡的舞姬。” “舞姬?” 我想到许桑衡曾经说过,北狄送来的贡品当中,除了财物珠宝,还有人。 乌朔点头,“你们大宣有臣子一直在同我们北狄的王联络。巴木大人早知道贡品已经没了,所以这次使团过来,就是打算联合那位大臣借机发难的,因为贡品中有人,所以只要找到这人,她就可以为北狄作证。” “至于,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来,还给我下毒,我,我就不知道了。” 乌朔老实说道。 我也想不分明。 但至少能确信,北狄这次定会有所行动,皇上本就不满于氏,这番定然会借罪发挥,除去于氏,好为容望铺平道路。 “那个经常和你们北狄联络的大宣臣子是叫于显吗?” 我随口问道,本来也没报希望乌朔会知道,毕竟他性子憨实,可不是那种心眼子多的人,北狄人待他也并非全然信任。 可没想到,乌朔却知道这事,他肯定地否决了,“我听巴木他们说过,不是于显,我忘记叫什么了,但总之,姓叶,对,姓叶!” 19、 许是我同乌朔交谈的声音大了些,那两个旁桌的北狄人竟提刀向我们走了过来。 乌朔警觉地挡住我,“你们做什么?” 乌朔身材孔武健壮,又从小练武,只这么站起来就犹如一座小山,能严严实实地罩住我,一般人又岂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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