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切记,叫周大年签下欠条给县衙,不能主张邪门歪道之风。” 顾子俨点点头,这样安排面上是挑不出错的。 只是话说完了,顾佥事却没走。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霍靖川十分没好气地问:“你还有话说?没看人家正睡着,一会吵醒了哄不好怎么办?” 顾子俨看了看熟睡的谢柏峥,那一股心累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走,脸色严竣地欲言又止。 这下轮到霍靖川心累了,“说吧,出了什么倒霉事?” 顾子俨斟酌词句,打着腹稿说:“前些日子忙着便没告诉你,首辅张大人传来密信,皇上要利用慈恩寺一案,严查豪强地主隐匿土地一事。” 霍靖川:“……” 这可真是糟心事啊。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又并不意外。顾子俨急得跟峨眉山的猴似的,到了庆王殿下这里却只有一句:“皇兄也太着急了。” “你早就知道?”顾子俨深深皱眉:“……也不是说不能查田亩,可历朝历代除了新朝伊始哪有大张旗鼓去查这事的,虽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过犹不及,你皇兄分明是想要大动干戈。” “而且他还是派一群永寿初年的新科进士来做此事,他就不怕一招不慎,弄得天怒人怨吗?” 顾子俨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放得很轻。 霍靖川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提醒他别一不小心做了马前卒,将来若闹出了事还要用他来兜这个底。 不过霍靖川太了解他那位皇兄了,这种担心是没有作用的。 “此事我知道了。”霍靖川十分宽心道:“我皇兄想做什么,总归也没人能劝得住,你就别替天下人操这么多心了。” “还有你什么时候跟张南岳那么亲近了?你一个锦衣卫,跟人家内阁首辅私相授受,到时候说得清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造皇兄的反呢,你快歇歇吧!” 顾子俨听了他这一番不识好人心的屁话,登时一蹦三尺高,要不是积年累月的涵养他都差点想揍人,不过他这一点火气在霍靖川超乎寻常平静的眼神下,有些哑火。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 霍靖川的确从当今圣上登基开始就格外注意与朝臣们保持距离,他在担心什么?顾子俨百转千回了好一会,认为此事其实也不能全然怪他,他消了一半气焰说:“当时朝廷为长安县这一案吵成那样,你想叫我接手这案子,也只能去找张首辅,要不然怎么办?” 霍靖川没个立场地赞同:“是啊。” 顾子俨:“……” 顾子俨消下去的另一半怒气蹭的一下又要起来,十分果断地走人,否则实在难保自己要对亲王不敬。 霍靖川在他身后笑了一声,低头道:“你都听到了?” 谢柏峥慢慢睁开眼,伸手替霍靖川揉了揉眉心。霍靖川在面对谢柏峥一人时,才隐约展露出一些真实的愁绪。 霍靖川握着他的手,干巴巴地解释:“我皇兄不是坏人,他只是太想着要泰山封禅了。”
第63章 不当老婆63 六十三章 霍靖川握着人的手挪到了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两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柏峥是一脸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显得无辜又清纯。霍靖川则是紧张得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这个娴熟的动作,不会被谢柏峥发现自己偷亲过他吧? 不过谢柏峥也没说不让亲啊。 霍靖川低头去看谢柏峥的反应,结果发现谢柏峥这个靠在他腿上,又伸手摸他脸的姿势,活像是话本里的绝色妖姬。 他是那个大魔头。 霍靖川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谢柏峥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笑起来,还笑得花枝乱颤。他不太满意地抽回手,换回原来的姿势决定继续睡。 此时天已经全亮了。 霍靖川低声哄他:“外头早点铺子开张了,先去吃了再睡好不好?” 谢柏峥一想觉得也可以,于是起身简单洗漱过后,两人一起出门去吃早餐。 这一会时辰还早,县衙诸君都还没醒来,只有一个值班的皂役坐着打盹。他们出门的时候不惊动人,偷偷溜出去似的。 长安县的茶坊集市都不大,也不必兴师动众地用马车,走路便能到。清晨的阳光不刺眼,天气不冷也不热,即便在古代都显得十分宜居。 谢柏峥颇为感慨地说:“今日这案子便能发去京里了吧?总算是能消停一些,这些日子好像一直在过什么刀口舔血的生活。” 可他只是一个日子人,一点都不想那么刺激。 霍靖川听得好笑,“唔,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柏峥想了想,觉得刀口舔血的日子还是算了,他的愿望好朴实:“可能先找个事做,要能养活自己,又不能太忙。” “像我这种柔弱的读书人,身体都很虚弱的。” 霍靖川好奇:“我以为你是打算科考入仕?” 谢柏峥一张脸皱起来,虽然有些意外霍靖川作为著名皇家逆子,在这件事上倒是并不离经叛道,没有那种霸道王爷式的文盲行径,但不得不承认读书还是要读的。他身为历史系讲师,从前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教别人读书。 “先不急吧。”谢柏峥说话的语调和他在将案情时很不相同,一整个懒懒的:“再议再议,你想吃哪个摊子的早点?” 霍靖川笑:“都可以。” 于是两个人在最近的摊子坐下,就是这样随和随意。早饭的吃食花样不多,不过胜在吃一个新鲜,今日端上来的是一碟蟹壳黄小烧饼、一屉小笼包、一碟醉泥螺,还有一壶早茶。 两个人对此都很满意,总之都很好养活的样子。 一起在热闹集市中慢慢吃完,霍靖川主动要求送人回家。谢柏峥心想这是自然要的,不过他提醒:“你小心被人看见。” 否则跪来跪去的,真是麻烦死了。 霍靖川诧异,怎么这么久了,他还是这样见不得人。于是谢柏峥只好进行一些安抚,不过庆王殿下不买账:“你家人总要习惯的。” 谢柏峥提议,那不如缓和一些呢?循序渐进比较好。 霍靖川表示赞同,但是最好今天就开始序一下,他建议:“那不如你今日就带我回家,告诉你家人,本王与你一见倾心,决定桃园结义。” “你到底看了多少话本?”谢柏峥十分嫌弃这种没有可行性的提议:“……且不说你的身份没人敢跟你桃园结义,我祖母可能会找那位半吊子郎中来家里跳大神,因为她大概会怀疑我中邪了。” “再说就算没人敢忤逆庆王,难不成过几年再告诉家人,我们的兄弟情变质了?” 霍靖川:“……” 确实不合适,庆王殿下败下阵来。 不过庆王殿下好霸道,要求谢柏峥立刻想一个好主意。一定要风度翩翩地,让世人都祝他们白头偕老。 谢柏峥连连拒绝,他这段时间用脑过度了,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这样。 “我到家了。”谢柏峥在县学的直舍小院前停下脚步,站在墙根说:“你回去吧,明日再见。” 庆王殿下得寸进尺地要求:“为何是明日,今晚不行吗?” 谢柏峥:“……” 走人了。 - 长安县一案发回京城,令天子震怒,发加急令催促霍靖川速速押曹随之等主犯回京城受审。 霍靖川看也不看,全权交给顾子俨。 顾佥事深觉自己实在是忙碌命,但也只能领了圣上的加急令去安排北上事宜。 送信的驿马官自京城而来,送完加急令,又拿出了另外一封信:“王爷,这是叶世子送来的信,给一位姓谢的郎君。叶世子说这人我到长安县一问便知,王爷您知道吗?” 姓叶的给他的人写信干什么? 霍靖川心里骂着叶文彬,面上却亲近随和的样子,借刚才的加急令说了好大一串冠冕堂皇的话,直接把驿马官忽悠得热泪盈眶,最后话锋一转:“送给谢郎君的信留下吧,本王亲自给他。” 驿马官稀里糊涂地留下了信,满腔报国热情地回去了。 驿马官一走,霍靖川便把信拿在了手里,起身去找某人“算账”。谢柏峥对这封信也很意外,不过当务之急是:“你怎么能就这样不打招呼就来我家?” 霍靖川理直气壮:“来送信。” 谢柏峥往外窗外看了看,发现全家人都在外面偷看,他无奈地开门:“祖母,王爷只是来给我送一封信,略坐坐就走。” 苏氏问:“王爷喝茶吗?可是家里的茶叶昨日都被你拿来煮茶叶蛋了。” 谢柏峥:“……” 还好谢教谕不在家,否则他定要为自家糟糕的待客之道昏过去。 王爷殿下本人很随和:“本王不喝,谢夫人不必这样客气……” 谢柏峥直接把门关上了。 谢柏峥转身,抗议:“小王爷不觉得自己来我家太顺路了吗?你不该这么熟悉才对啊。而且为什么叶文彬给我写信了你才来找我兴师问罪,他不写这封信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好会强词夺理。 小王爷依旧动作娴熟地在书桌前坐下,冷酷无情:“没用,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关于叶文彬为什么会给你写信,而且是这样厚一封。 谢柏峥:“……” 谢柏峥只好先拆开信,然后从信封里抽出来的似乎不完全是信笺。怎么京城的世家公子们写信,都非要塞一点什么才显得与众不同? 谢柏峥拿起来一看,仔细辨认:“……国子监的监照?这竟是给我的?” ——相当于录取通知书。 霍靖川也是微愣,这叶文彬在搞什么名堂? 谢柏峥又拿起信笺,展开信一看。叶文彬的信只有寥寥几句话,只说谢柏峥能进学国子监是得了圣上特许,叫他不必有顾虑,只管拿着监照去国子监报道。 他十分疑惑:“若要取得本朝国子监的入监资格,至少也得是县学的学生,可我却是个白身。即便是你在前几日发去京城的折子中提到我,朝廷要嘉奖也是给我发旌表,怎会是国子监的入学通知书?” 霍靖川摸着下巴,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谢柏峥问他:“怎么了?” 霍靖川叹道:“王妃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钱啊。自长安县的一桩县试舞弊案起,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功绩,若你已在朝为官,五年内你必能入阁。” “这一纸监照恐怕便是为授官而准备的,若是直接赐官,朝廷上那群啰嗦老头恐怕要抱着皇兄的腿劝诫,我皇兄可受不了这个。” “如今让你去国子监读几年书,混一些资历,将来再入朝为官也不算圣宠太过。” 谢柏峥:“……” 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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