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彬看起来是个学霸,总结得十分到位, 谢柏峥奏答:“是的。” 叶文彬点头,接着问:“他们是如何诓骗你借那一千两银子的?” 谢柏峥闻言,心中一喜,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点,刚好背到了真题却依旧假装不会,他为难道:“这……” 黄知府再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许含糊其辞!” 谢柏峥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开演:“不瞒诸位大人,此事乃是学生的一点小小私愿。学生的祖母年事已高,常要寻医问药,令学生忧心不已。偶然听同窗说起,有一种神药能令人延年益寿,百病全消。” “本来是无处去买的……”谢柏峥故意看了一眼堂下的林秋笙,才接着道:“林公子说他家有门路,只需送上一千两银子便能购得。学生家中清贫,没有这么多钱财,林公子还亲自带我去地下钱庄借了银子。” 林秋笙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想谢柏峥竟敢在公堂上胡说——他不是都病得快死了吗?他顿生怒意,叫嚷道:“你胡说什么,我……” 结果话没说完,因叶文彬一个眼神,就叫人捂住嘴拉下去了。 “学生岂敢欺瞒钦差!”谢柏峥不受他影响,继续痛陈利害,气愤道:“原以为林公子是真心要助我的,可没想到借来的钱不过夜便被偷走了,这才恍然得知竟是一场骗局,因在钱庄签下了一千两银子的借条心生恐惧,学生还缠绵病榻数日。大人若是不信学生所言,寻郎中来一问便是!” 黄知府示意属下,此事自然有人去办了。他尚未拿到那张诉状,又不敢阻拦叶文彬的人,只好对谢柏峥呵斥道:“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药,简直一派胡言!依本官看,就是你借了一千两银子来买了那县试考题!” “府尊大人!”谢柏峥神情认真,仿佛真的相信有那样的神药,掷地有声道:“林公子说的那神药,出自我朝国师之手。国师自有通天之能,总不至于为一千两银子招摇撞骗吧?” “……” 闻言,一旁坐着的叶文彬神情一窒。 他回想起这半月来京中发生的事情,心道:这还真说不好。 谢柏峥略思索,取出随身所带的一道符,“此乃国师亲手所绘的符,能保平安,听闻京中的王侯公子们也都有的。” 他说着,将那道符呈上。 叶文彬一看便知不假,与他的那道平安符一模一样,的确是出自国师之手。 他抬手,示意谢柏峥继续说。 谢柏峥拱手,再道:“前些日子,郎中都说我活不长了,多亏了国师这符保我平安。否则我哪里还能在公堂上为自己辩驳,恐怕要含冤九泉,祸及家人!” 谢柏峥说着看向林秋笙:“而这恐怕正是林公子目的吧?” “我是个连县试第一日都捱不过去的人,怎么能是这一桩县试舞弊案的祸首?”谢柏峥在堂上反问:“若非故意要冤枉于我,何故非要置我于死地,何故要来我家院子放火杀人?” 谢柏峥伸手指向罪魁祸首,高声道—— “林秋笙,你来回答我!”
第21章 不当老婆21 林秋笙固然是个无可救药的败家子,蒙受这样的“冤屈”却还是第一次。谢柏峥这接连三问,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只好捡最后一句话说:“谁放火杀人了?” 谢柏峥紧咬不放:“钦差大人的随从亲眼所见,你竟然不认?” 叶文彬轻轻一瞥,先前那位叶家军领队便上前答道:“回禀小侯爷,属下已将放火的贼人捉拿,人赃并获。” 他说着,取出一个火折子。 叶文彬拿在手里轻轻转了转,似是认可了这番证词。林秋笙顿感慌张,当场吓得跪在地上:“小侯爷,学生冤枉啊!学生人在县衙,如何能有机会买凶杀人?” 叶文彬看到这巨大的一团就觉得闹心,面上却只是略有些冷淡。公堂上之上,黄知府本想抓住机会拍一下惊堂木,做实了林秋笙的不在场证据。 谢柏峥却先他一步,道:“林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同谋?林公子古道热心,亲自带我一同去地下钱庄借的钱,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林秋笙:“……” 事态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谢柏峥不再理会他,拱手请求堂上:“府尊大人,请传证人上堂!” 黄兴华被架在堂上,一旁又坐了一个来监督他的叶文彬,不得不秉公办事。惊堂木再次落下:“来人啊,传证人。” 地下钱庄的管事、帮闲陆久之一同被带了上来,他二人心中有鬼,自然畏惧公堂。谢柏峥不给他二人调整心态的机会,立时发难:“李管事,你与林公子合谋盗我一千两银,用这银子买县试题助林秋笙科考舞弊,如今东窗事发便要将这科举舞弊的大罪扣到我一人身上,为此不惜要放火杀我灭口,是为了死无对证么?” 李管事还未开口,嘴唇先抖了好几抖。 黄知府却没打算叫他回答,黄兴华到底是一府主官,断过的案不知多少,不可能一直被个身无功名的书生牵着鼻子走。 公堂上,黄知府再拍惊堂木:“李丰年,你可曾与林秋笙合谋盗取谢柏峥的一千两银子?公堂之上,你想好了再答与本府!” ——杀人放火是被人赃并获捉拿的,没有辩驳的余地,可今日要审的是科举舞弊案,这一千两银子才是关键。 李管事此时已反应过来,当即道:“回大人,小人与林公子素不相识,如何能与他合谋偷盗?” “当日这位谢公子的确在钱庄借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他亲自签下的欠条为证。谢公子说这银子被偷了被盗了,就能凭空污蔑到小人头上吗?小人绝没有偷盗,还望青天大老爷明察啊!” 黄知府略一点头,又问另一人:“林秋笙,你呢?” 林秋笙这时也支棱起来,他直起腰板:“回禀大人,学生也是冤枉的,不敢擅认罪责!他定是拿那一千两银子去买县试考题了,请大人重重治他的罪!” 黄知府得了这两人回话,心中有数了,再问谢柏峥:“你说他二人偷盗栽赃,你可有凭证啊?” 林秋笙此时已经相信自己的计谋奏效了,也跟着神气道:“就是啊,你有何凭证?” 谢柏峥淡淡瞥他一眼:“林公子说是我拿了那银子去买县试考题,可有凭证?” 林秋笙:“……” 百密一疏。 谢柏峥见他们竟真的就这样凭空捏造毁原主清白,心中气愤:“李管事说与谢公子素不相识,若是从无来往,当日怎的偏偏就选了这么个地下钱庄?” “若是钱庄与此桩县试弊案并无关联,又为何钦差大人一到此地,便有人来我家放火杀人?” “府尊大人——”谢柏峥直视道:“这三桩案件应当并案审理,前后关联甚大,若非学生警觉,此时恐怕大火已经烧到县衙了!” 黄兴华恨这书生不依不饶,拍案道:“谢柏峥,公堂之上岂容你危言耸听!来人啊——” “慢着。” 叶文彬开口,“黄知府,听闻你与布政使司林禄是同年?” 黄兴华没想到叶文彬会突然发难,可他又不敢不理会叶文彬,只好小声奏答:“小侯爷说得不错,不过下官必定秉公审理此案。” “嗯。”叶文彬似乎只是临时起意那么一问,轻轻放过:“继续吧,只是读书人的案子,不要在堂上喊打喊杀。” 黄兴华面上讪讪,心中却腹诽这些娇身惯养的公子哥毛病可真多。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堂下站立的年轻人,谢柏峥看起来似乎一直都不见慌张、也并不怯懦,只是他这一份沉着冷静,在黄知府眼中多少有些碍眼。 黄兴华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透着老辣与狠戾:“谢柏峥,你可知诬告是何等罪名?” 面对知府的逼问,谢柏峥内心并无畏惧,他一直在这公堂上兜圈子就是想看看这些人都做了哪些准备来冤枉原主,现在看来似乎差不多了。 “学生岂敢?”谢柏峥无辜道,顿了顿复又开口:“敢问府尊大人,那县试题是否刚好卖了一千两银子?” 黄知府沉吟不答。 谢柏峥又问:“赃银可收缴了?” 黄知府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拧眉看着他。一旁,县丞主动替知府大人分忧:“那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 谢柏峥再次转身:“林公子,你说是我用一千两银买了县试考题来嫁祸于你。那我问你,那一千两是白银,还是银票?是一千两的银票,还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林秋笙:“……” 林秋笙支支吾吾:“这等小钱,我不记得了。” 谢柏峥一笑,看向钱庄管事,问了同样的问题。 李管事差点昏厥过去,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一千两银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唱的一出空城计。 ——钱庄从来没有借给谢柏峥一千两银子,自然也就没有偷盗一说。从头到尾只有那一张不能见光的“欠条”是真的,那还是不明真相的林秋笙随手拿起来耀武扬威才到了谢柏峥手里的。 现场唯一知晓实情的人是——陆久之,他一手包办了整件事,自然也经手过这一笔钱,可是钱庄管事不知道,难不成他就应该知道吗? 陆久之心中一慌,往后缩了缩。 谢柏峥自然不可能放过他,“陆久之,你呢?” “林公子不记得了,”谢柏峥又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陆久之,“陆兄,你与林公子寸步不离,是你陪着他一起带我去钱庄借的银子,林公子不记得,你还记得吗?当时拿的是银子还是银票,又有多少张银票?” 陆久之即便知道,此刻也不敢说。他忙跪下磕头:“小人……小人亦不知道!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不知道啊……”谢柏峥轻轻念道,他的视线从这三人依次看过去,复又抬眼看向黄新华:“敢府尊大人,诬告是何等罪名?” 黄知府:“。” 黄知府手握惊堂木,一旁又有叶文彬与严徵旁听,只能将怒火往肚子里咽。他脸上横肉抽搐,进退维谷。 谢柏峥对着堂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请诸位大人还我清白,以正视听。学生虽举业未成,但是苍天可鉴,却从未走过什么邪门歪道,请诸位大人垂怜!也请——” 谢柏峥看向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各位乡亲为我做个见证!” 他此话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 公堂之中却是一静,黄知府心知他已一举还自己清白,可却不肯轻易认输。只是,这却由不得他。 “后生可畏啊。”提学官严徵轻声赞叹,与一旁的叶文彬道:“依下官看来,这学生的嫌疑尽可洗清了,小侯爷以为如何?”
89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