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便写了封信,连同一枚极品孔雀石,拖剑宗弟子转交给他。待他什么时候找到心上人,就把石头送给对方,算作家传之物。” 听到这,宋溪亭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耳坠,有些惊讶地看向诸微尘。 诸微尘笑说:“所以我当时一见你,就知道你与争渡关系非常了——说起来,那枚孔雀石还是我离开西陈皇宫时,从皇兄的珍宝库千挑万选挑中的宝贝,价值连城呢!” 宋溪亭沉默片刻,一时间觉得两只耳朵沉甸甸的,像挂着两座千斤巨石。 “我虽开了佛眼,但到底是□□凡身,你得允许我偏心,那毕竟是我从小哄着的亲侄子。”诸微尘道,“不过你既然愿意随我下山一趟,应该也做好准备了?” 宋溪亭知道他在说什么,抿着唇点点头:“我不能让他替我承担一切。” “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命途多舛。 后一句诸微尘没有说出口。 他的佛眼能看前世今生,但他无法改变,也不能告诉对方,否则只会业障缠身。 买完东西回寺院。 王衡在砍柴,他没做过这些粗活,木头砍得有粗有细,丑得别致,心中第无数次后悔没把他那两个趁手的家丁带上。 陈争渡则坐在竹椅上闭目养神,认真完成宋溪亭交给他的晒太阳任务。 诸微尘说展示自己的厨艺这话还真不假,味道先不评价,至少菜的品相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晚上四个人围坐在桌前,王衡还眼尖地发现了诸微尘藏在灶台旁边的两坛好酒,一口下去,大呼过瘾。 “我感觉我这两天的修行进步极大,现在我上山砍木头、挑水手都不会抖了。”王衡自卖自夸。 “那看来小王施主也算有天赋的,照你这样继续修行,大概……”诸微尘煞有其事掐了掐手指头,“不出四十年,你准能摸到筑基的门槛!” 王衡本来还挺兴奋,一听“四十年”顿时灵魂出窍,笑容都僵住了。 到那时他都差不多六七十岁了,今天筑基明天就能回家颐养天年。 “就没有更快一点的办法吗?”王衡苦着脸看向宋溪亭,“师父,你以前跟我说你也是废灵根,是不是骗我来的?” 宋溪亭老神在在,“修行不能求快,要求稳。你这是机缘未到,等哪天开悟了你就懂了。” 王衡懵懵懂懂地点头,举起杯子敬宋溪亭,嘴很甜地说:“多谢师父教诲,祝师父师娘永结同心。” 诸微尘猝不及防被一口酒呛到,掩着袖子咳嗽起来。 宋溪亭给陈争渡倒了杯酒,桃花眼弯弯,“哥哥,这杯喜酒我们得喝吧?” 陈争渡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胡侃,此时垂眸掠过宋溪亭握着酒杯的莹白指尖,竟是没有反驳“喜酒”一词,听话地接过酒杯。 酒液滑入喉中,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端。 紧接着,他听见宋溪亭凑近自己耳边,声音刻意压得很轻:“我已经知道了,孔雀石不止是生辰礼物,还是定情信物——哥哥,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山间的晚风寒冷彻骨,陈争渡却感觉浑身热意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陈争渡抬眸与宋溪亭四目相接,克制又冷静地“嗯”了一声。 两壶酒喝到底,王衡抱着酒壶摇了摇,神志不清地咕哝:“这就没了……咯,师娘喝醉了?我、我来帮忙……” 宋溪亭扶着陈争渡起身,脚步也略显虚浮。 但还好他提前吃了解酒的药,眼下尚能支撑。 同诸微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转而把晕头转向的王衡带走了。 不知是他们两个谁体温高得惊人。 宋溪亭手心出汗,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好不容易把陈争渡扶回房间,宋溪亭松了口气,刚准备站起,腰上就多了一只手,把他轻而易举带到了床上。 陈争渡眉心紧蹙,瞳孔深处一抹暗红隐隐浮动,欲望源源不断攀升,四肢百骸仿佛烧着一团火。 他身体被压制着动不了,意识勉强留下一丝清明,哑着声开口:“阿亭,你这是何苦?” 宋溪亭挤出一抹笑容,桃花眼含着水光,不顾身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背脊绷紧,好似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冷汗簌簌滚落。他咬着下唇,把头抵在陈争渡胸口,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干脆趴在陈争渡身上,睫毛抖着,像遭雨打湿了,喘着气说:“可是……我舍不得你死啊……” 临到关头,宋溪亭转动储物戒,拿出一团不知放了多久的红线,动作很慢,却很认真,分别系在两人的无名指上。 “这是一根在月老祠受过香火的红线,无论生老病死,它都会保佑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哥哥,我是个早已死过一次的人,我性格顽劣,满嘴谎话,处心积虑来到你身边,看情况以后可能还要缠着你永生永世——这样你也愿意与我合籍吗?” 诸微尘制的药效果只够维持到现在,陈争渡蓦地翻身将宋溪亭反压在身下。 他没有回答,一反常态动作很凶地咬住宋溪亭的红唇,继而深入唇缝,追着宋溪亭湿滑的舌尖不断吮.吸舔.吻,随着喉结滚动,来不及咽下的口水从嘴角溢出,使得这个吻愈发涩.情。 宋溪亭舌根被吸得很痛,但他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热烈地回应陈争渡。 唇舌交缠间,夹杂着痛苦和欢愉的闷哼。 与此同时,一股汹涌的力量骤然将宋溪亭吞没。
第75章 入魔 子时差两刻,代表新的一年还未到。 王衡被外面一阵巨大的烟花爆竹声吵醒,头疼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外面天色漆黑,霎时起床气涌上心头。 大晚上的谁在放烟花,还让不让人睡好觉了? 他刚想捂着耳朵躺回去,忽地一想:不对啊,师父今天下山又没买烟花,哪来的爆竹声? 山下的百姓放烟花能放到泽鹿山上来? 正奇怪着,王衡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剧烈摇晃起来。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是他在晃,而是整个房间,不——是整座山在晃动,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显然也不是什么烟花爆竹。 王衡一骨碌起身,穿好鞋子,拿起佩剑,冲出房间。 果然,泽鹿崖外诸微尘的结界不知何时破了,漆黑的夜幕好似被撕开一道口子,漫山遍野都是修士,或御剑在天,或持剑在寺外,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空旷的庭院内,诸微尘一人面对围剿的玄门,一手合掌,一手捻着佛珠,面不改色,甚至还能谈笑风生:“寒寺不奉香火,诸位施主若来求神拜佛,怕是走错了地方,恕贫僧不远送。” “佛门重地,我等也不想舞刀弄枪,只是小师傅这寺中藏着祸世魔头,我等也只能不请自来了,还望小师傅将陈争渡交出来,玄门修士在此,必斩妖除魔,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诸微尘讶异道:“……陈争渡?莫非是剑宗那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剑修陈道君?我怎不知何时他变成了什么祸世魔头?” 那修士见他表情不像作假,应该不是魔头同伙,态度不再咄咄逼人,哼道:“他陈争渡算什么天才剑修?恐怕如今剑宗的人都没脸认他是自己同门,你说是不是啊,纪兄?” 乌压压的人群中,纪哲一身明净白衫,踱步走上前,冷声道:“剑宗建派以来门下弟子无不奉公克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料今日竟被一个魔头毁了名声,实在是宗门上下之耻。此行我便是奉师门之命,前来剿杀魔头,清理门户,还九州一个安宁。”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剑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出发前长老们说的明明是要纪师兄将大师兄带回师门处置…… 但事到如今,他们剑宗弟子的确应该表明立场。 若大师兄真的入魔,难道他们还能徇私不成? “噗嗤。”话音刚落,西厢房传来一道轻蔑的笑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眉目艳丽的红衣少年倚着门框抱胸而立,好像已经听了很久的热闹,在他旁边,赫然站着另一道颀长身影,半张脸被屋檐挡着看不分明,只露出半截线条锋利的下颌。 即便如此,众人也能从他身上那件显著的墨色祥云天禄暗纹袍认出对方的身份。 ——陈争渡果然在此! 满山的魔气铁证如山。 众人群情激奋起来,纷纷叫嚷着:“魔头,出来受死!” “哥哥,你看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像不像昨日我们在后山看到的那只金毛猴的屁股?” 宋溪亭和陈争渡眉来眼去地打情骂俏,仿佛在场所有人都是他们的乐子。 诸微尘见他们完好无损出来,暗中松了口气,面上无奈一笑:“那只金毛猴比我师祖辈分还高,你这样侮辱它,被它听见可就遭殃了。” 众修士被他们一唱一和,气得脸上青红白绿,五彩缤纷。 为首的修士看向纪哲,似乎在催他出手。 纪哲召出本命灵剑直指檐下的陈争渡,气势滔滔说道:“大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玄门修士以除魔卫道为本职,若你束手就擒,我们自然会给一个痛快,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若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顾昔日同门情分!” “哪来的鼠辈,也配在这大放厥词?”宋溪亭嗤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纪哲师兄,你在沧浪江一战被偷袭伤及经脉,怎么,赫连翊那一箭是射中你脑子了吗?” 纪哲铁青着脸:“宋溪亭,你什么意思?!” 宋溪亭:“你哪只眼睛看到陈争渡入魔了?哦……我说呢,大师兄在寒潭闭关修炼,是谁偷偷摸摸往外假传消息?莫不是自己境界迟迟上不去,就嫉妒构陷同门吧?” “你放屁!我在寒潭之下亲眼看见他被魔煞之气缠身,还能有假?我本想禀报长老,将其暗中诛杀,可长老们执意包庇他,甚至不顾惜宗门名声。”纪哲面容扭曲,声音逐渐拔高,“我自问勤奋刻苦修炼数十载,仍不能突破金丹境,他却能靠旁门左道成为天才剑修,简直荒唐至极!就算我答应饶他一命,今日在场的所有玄门修士也万不能答应!” “我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自己根骨不佳,却将罪名怪到别人身上,难道这天下年纪比你小、修为比你高者都是靠旁门左道提升境界的吗?” “且不说大师兄,前有缥缈仙门的少主邬岚,后有与我同日拜入剑宗的方昊宁,他们哪一个天赋修为不比你高?” 宋溪亭语气嘲讽道:“纪哲,你说你苦修数十载,却依旧不明白一个道理——人总要有自知之明,盲目自傲,好高骛远,永远不可能修成正果。譬如曾经梵天世家的家主旭尧……啊,怪不得我听你一番话如此耳熟,难不成你中心的榜样是他吗?那真是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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