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摸摸鼻子道:“当初你把这个哥婿领回来,我和你娘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都不满意,但千金难买你喜欢,我们就认了,后来事实证明,我儿眼光当真是不错的。” 往日云爹并不是个话多的人,显然今日也是高兴极了,才说了那么段长的心里话, 云清也不是个擅长剖白自身的人,听了这话除了感动于爹娘对自己的爱护外,也只是说了句:“阿峥真的好。” 云爹赞同点头。 父子俩对坐一会儿无话,很快叶峥就把城里最有名药铺的大夫请了来。 老大夫白发白须,搭着云清的脉诊了会,肯定地点点头:“是有了,只是月份小些。” 接连两个大夫都说有了,那自然是有了没跑了。 叶峥却更关心云清的身体,急问:“大夫,那我夫郎身子如何,他早上差点晕了。” 大夫道:“令夫郎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只是哥儿怀身子确是比妇人略艰难些,家人也须多加看顾。” 叶峥一听云清身子无碍就放心了,连连点头,又问他孕期的注意事项。 老大夫俱都说了,末了又提醒道:“这孕期头三个月最要紧,记得不要同房,不要干重活,也不要跋涉,过了头三个月胎就坐稳了,到时正常起居便可。” 叶峥一一记下,付过诊费,起身把老大夫送到门口,还要送的时候,老大夫朝他摆摆手:“别送了,回吧,多看顾你夫郎。” 叶峥响亮应了,恭敬给老大夫作了一揖才关上院门往里走。 晚饭时叶峥和云爹商量,大夫说头三个月不能跋涉,要蜷缩在那小小船舱里四五天回乡,对现在的云清来说太辛苦,反正他已考完试一身轻松,不如爹先回去给家里报个信以免娘担心,他和云清先不回去,等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再走。 云爹深以为然:“就这么办。” 二人齐齐无视了云清说自己身子没关系,可以坐船回家的意见。 云清也只好耸耸肩,低头喝汤不说话了。 第二日,叶峥给云爹带上足够的水和干粮,雇了条船把云爹送走了。 接下来,叶峥闭锁院门,万事不关心,一心一意只每天照顾起夫郎来。 谁知第三天傍晚,叶峥同云清吃过饭,正在厨房洗碗,院门被敲响了,打开一看外头竟是风尘仆仆的云爹。 叶峥诧异:“爹,咋了,您咋又回来了?” 云爹摆摆手进了院子,关好院门,和叶峥说了个不好的消息。 原来是挑夫说过的那一伙流窜作乱的贼人竟到了州府附近,离州府不过五十里有个乡村,一村人都被贼人害了。
第37章 云爹喝了口水一抹嘴:“我在船上听到这个消息就叫船夫掉头,紧赶着回来通知你们,如今州府瞧着怕不太平,若清哥儿身子可以,咱们还是尽早回乡的好。” 叶峥肃着脸点点头:“爹你放心,清哥儿身子还好,今晚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走。” 二人顾不得多聊,云爹直接去收拾东西,叶峥则回房,想着云清如今情况特殊不能惊到,斟酌着词句慢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云清。 瞧见夫君一脸紧张的样子,云清失笑着摸摸他:“我瞧着你这两天兴头大,也就万事随你由你,可你也别把我当成豆腐人,云清并非经不起事的。” 叶峥当然知道,他夫郎可是徒手战野猪的强人,当即把头往云清肩上一歪:“我当然知道亲亲夫郎厉害,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嘛,我也想趁机让清哥儿依靠我一回。” 云清揉了揉他脑袋,一锤定音:“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儿就动身。” 第二日,三人弃了铺盖被褥,锅碗瓢盆衣物等,各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唯一有点分量的就是叶峥的那些土豆,叶峥连夜将土豆拾掇了,丢弃腐烂发霉的,将芽头连着土豆身子切成小块在锅底灰里滚过一圈,尽量减少携带的部分,在叶峥看来,这些土豆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万万丢弃不得。 几人趁着清晨往码头行来,谁知还是来晚了,贼人害了个村的消息一夜间就像长翅膀般飞遍全城,码头挤得水泄不通,仅有的几条船上也满满登登都是人,他们来得晚些,可以说根本挤不上去了。 而且这样的船这样的环境,能挤上去叶峥也不放心,万一中途船翻了呢? 云爹道:“看来我们还是晚了,应该昨晚就走。”可谁又有后视眼呢。 叶峥点点头:“这样坐船太不安全,一翻就是一船人。”船老大真是为了钱不要命了,按船上挤得连个站的地儿都没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留在州府,至少州府乱不乱得起来两说,这船的危险系数可是百分百。 云爹和云清也是这个想法,于是他们当机立断掉头回去,不凑这个热闹。 “可惜了爹,要是你不回来就好了。” “留你们两个在这我更不放心。” “娘在家久等不归,还不知如何担心。” “无妨,我已托了一个方向的人带信回去。” “爹想得周到。” 三人回了小院,既已决定留下,就不再三心二意,而是做起了留下的打算,无论如何,按最坏的打算来做,未必到了那一步,可能就是虚担心,但就当他们是吃了这次坐船的教训吧。 叶峥把那一百两拿去钱庄兑成了银两和铜钱,藏在家里各个角落,三人身上也都备着点散碎银两防备一时要用。 云爹出去采购些米面菜蔬,一次性采购三个月的量,大不了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也不接触。 孕夫要用的柔软布匹、针头线脑、鸡蛋红糖,柴也码了整整一院墙。 做完这些,叶峥才彻底安心,对于自己乡试的结果,叶峥一次也没想起过,他完全不在意那个了,满心满眼全是夫郎和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闲下来的时候,叶峥和爹拿着耙把院里那一小片空地翻了,把那一包袱带块茎的土豆芽种了下去,土豆平均成熟期在三个月左右,三个月云清的胎坐稳了,这批土豆也可以收起来,大不了多雇条船全部带回家,不会有一点浪费。 又过了几天,到了乡试该发榜的日子。 早起的时候叶峥还在慢吞吞打水给云清擦脸,就被云清催着出去看榜单。 叶峥一点不急,慢悠悠给云清擦了手脸,又逗着他多吃了一碗稀饭,这才出门散步似的往街上溜达去看榜。 这份定力,全家都折服,要不是云爹不识字,他恨不得一早就跑出去替哥婿看了。 按说发榜的日子,州府该熙熙攘攘人挤人才是,街上却有些空旷。 叶峥拉住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彬彬有礼:“请问兄台可是看了榜回来?” 那书生打量了一眼叶峥,丧气道:“兄台也是考生之一?别去了,回吧,压根没有发榜。” “没有发榜?” “是啊,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还有延误发榜的,从没听过!” 科举乃朝廷取材的第一盛事,科举试题和结果等同军机,延误科举放榜,相当于延误军机大事,说句不好听的,这在大启朝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连榜单都延误发放,这事情可能有些大条了。 叶峥走到一半就回头,见了云清和爹,把事情说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今最庆幸的事就是云罗氏没有跟着来,家里三个男人,云清虽是哥儿,比一般男人还强,若真要乱起来,总比妇孺要好。 现在只能这么想了。 他们自此紧闭门户,云爹日日把柴刀枕在脑袋下睡觉,叶峥也想办法弄了几根手腕粗的硬木杆放在房间里防身。 云清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夜里不由安慰他:“放心吧阿峥,一般二般的贼人打不过我,爹身手也好。” 叶峥一挑眉:“你还想同贼人打架?我和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怎样,今天可有头晕?” 云清摇摇头:“并无,我很好。” 他并非说来安慰叶峥,而是事实如此,除了初察怀孕那一日有一瞬间的头晕,此后云清该吃吃该喝喝,觉得自己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身上也不虚,其他孕夫的什么恶心呕吐闹肚子等毛病,他一样没有,若非说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话,就是他的腹肌越来越柔软,被叶峥戏称为巧克力板的分层逐渐合并成一块,仿佛身体先他一步察觉到里头有个生命正在诞生,需要保护似的。 一州的知州不知去哪了,从没见过如此不负责任的官,既不发榜,也不出来安抚民心,怠工到如此地步,真是少有,令叶峥不由心生抵触,古代不愧是古代,官员和平民之间隔着天堑,百姓如草芥这句话他可是切实体会到了。 百姓之间口耳相传的贼人武力闯城的景象确实没有到来,但城内的流民却一日日多了起来,叶峥觉得这州府仿佛就是一块甜蛋糕,而流民就像蚂蚁,闻着香味聚集而来。 或者换个说法,有人刻意在把流民往州府驱赶。 不过月余,城外已聚集了不少流民,叶峥早起出去打探消息,听住在城门口的百姓说,那些流民颈肿如瓜,头大身子小,形如饿死鬼,真真是可怖至极。 叶峥初时并没在意,一方面古人见识少,说话容易夸张,再则来的是些流民,饥饿的人本就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头身不成比例,会有这样的形容也不过。 虽同情这些流民,但叶峥明白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帮助他们,空有一腔怜悯之情也是无用,何况流民身上难免带有寄生虫和病菌,他的夫郎已经怀孕,腹中胎儿正是虚弱的时候,正该远离那些。 所以叶峥干脆都不往城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就算在家中坐着,外头的消息又总是往耳朵里传,今天流民又和守城卫起了多少冲突之类的。 一开始这样的冲突事件只是偶然,随着流民队伍越来越大,守城卫和流民的数量不成比例,威慑力自然就降低了。 听着这样的消息,叶峥的心情自然也是越来越不好,聚集于城外的流民数量早已过百,还在不断增多,守城卫只不过区区十数人,便是把州府的衙役仵作等公职人员全部加起来,还不到现有流民的一半,何况知州始终没有出现,叶峥甚至怀疑他还在不在州府之中,大概率不在。 这些差役群龙无首,也难说有什么团结之心或同侪之情。 这部分守城卫现在还能震慑住流民,是流民们以为城中还有知州镇守,对守城卫也有天然的惧怕,可一旦暴力事件多了,流民很快会发现,区区守城卫也不过如此,等流民一旦试探出底线,毁坏之心升起来,可就再难平回去了。 古往今来书上记载的流民暴动莫不都是这个发展历程,城外的是流民,闯进城内的,可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徒了。 紧闭了几天门户,叶峥经过考虑,还是把想要出去看看的事告诉了爹和云清。
180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