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煜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拜堂,行礼,送进洞房。 一连串礼毕后,宅子又喧杂热闹了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 屋里静静悄悄的,萧元宝揭开盖头一角偷瞧了一眼,见着屋里确实没有人,他才将盖头整个揭了下来。 环顾四周,新房还是他之前过来见到的模样,只是张贴了红窗花儿,摆了红烛,红灯罩,所见之处,多用喜庆的红装点。 他坐在床边,脚不由得翘起了些,心头多是欢愉和安心。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见着那些打外头嫁过来的娘子和夫郎,每到年节上,就挺是想家,可想却也不得见。 嘴上总说还是做姑娘哥儿的时候好。 他家中和睦,时也想着成亲远嫁,再是难见亲人一面,又到一个新的家宅中,与一个情分不多深厚的男子共度一生,属实是教人心中不多安宁的。 不过走至今日,如此境遇安排,这些曾经忧心的事,似乎都并不存在了。 萧元宝勿自胡乱思想了一会儿,从旁头的桌案上偷拿了几颗桂圆剥吃了。 昨儿夜里睡得迟,今早又醒得早,如此折腾了大半日,时下困意袭来,他有些哈欠。 瞧着闭着的窗子外头还很明亮,时辰当早,便蒙了盖头,靠在床上眯眼打个盹儿。 倒是不想好睡,迷迷糊糊的给睡了过去。 天色灰灰,酒过三巡,祁北南酬谢了宾朋前去喜房时,天已擦黑了。 祁北南步履可见急促的到屋门口,却又没立时进去,他顿在门前,转头看向秦缰:“我衣饰可齐整?” 秦缰左右看了祁北南一眼:“没有啊。” 话听如此,他又还是自顾自的整理了一番衣袍,随后又抬袖闻了闻自己的喜服,又与秦缰闻了闻:“可有怪味?” “一股酒香,还有饭菜香。” 秦缰如此说道。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祁北南说罢,道:“只怕哥儿今日没吃东西,你去厨房给你他寻点吃食来。” 秦缰领了话去了,祁北南这才吐了口浊气进了屋。 碍于礼数,两人有几日的光景没见上了,他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待着走进屋中时,望向喜床,不由得微微一顿。 他嘴角上又浮起了笑意,放轻了步子过去。 祁北南看着脚悬在床榻外头,侧身在床上睡着了的萧元宝,不觉有些好笑。 他在床沿边坐下,轻轻祟祟的将人蒙在脸上的盖头往上掀了一点。 萧元宝的下巴白皙光洁,未曾另行涂抹甚么脂粉,只唇上似乎抿了一点红纸,教染得比平素要红艳许多,与喜服的颜色很是相衬。 祁北南面上的笑容更盛了些,他未曾全然将盖头掀起,怕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将人扰醒。 估摸是昨儿夜里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朝给累着了。 他见他如此睡着,心中只觉别样的欢喜。 昔年成婚时,两人且未深熟,他怀揣着一颗惴惴而动的心,进来见着喜床上端坐着的人,腰背打得笔直,十分的拘谨和局促。 他揭了盖头,与他喝交杯酒时,萧元宝端酒的手险些将酒脱洒。 原是人进了喜房便一直在床榻上端坐着,一刻都不曾改,浑身呆坐得僵硬也不知前来松动一番。 祁北南既是笑他傻不知变通,又心疼他凡事小心翼翼,只怕惹他不高兴。 如今再次走进这喜房,同样的人,却与往昔早已不尽相同。 能在成婚等新郎官儿来前事先睡却,想来也没几人了。 祁北南心中觉得很好,若无全然的信赖,也怎得如此。 不枉这些年来对他一点一滴的引导,与他的相伴。 祁北南倾身想着将他的鞋给脱下,方才触着人的脚,躺着的人突然就弹了起来。 萧元宝恍然醒过来,盖头随着他的摇晃,一下子滑落了下去。 四目相对,空气也静了三分。 萧元宝反应过来,连忙去捡盖头,却教祁北南一下子抓住了手。 他看着祁北南,心中歉意:“我见先前时辰还早,就想着打个盹儿,省得你来了没精神,不想一下子竟是睡过……” "真好看。" “嗯?” “我说你真好看。” 祁北南伸手萧元宝理了一下教压着久了而散下来的碎发。 “我能与你成亲,很高兴。” 萧元宝微微一顿,他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有点不好意思看祁北南: “是老师和桂姐儿给我侍弄的。” 说罢,他又抬起眸子:"你见着桂姐儿了么,她竟也赶了过来。" “见着了,在席上,已经打了照面,还问及了罗大人的安好。” 萧元宝闻此,又没了话。 他碰了碰祁北南的手背,轻声道:“你今天也好看,和做探花游街的时候一样好看。” 祁北南扬起嘴角,他静静的看着萧元宝。 萧元宝见他不说话,眸子微动:“怎、怎一直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么?” 说着,萧元宝便要擦脸,祁北南握住他的手:“没有,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他说罢,将萧元宝抱迎身抱住:“我做过一场很长的梦,梦见我们也成亲了。” 萧元宝将下巴放在祁北南的肩膀上,他嗅着人身上淡淡的酒气,问道:“那梦里我如何呢?” “很好,不过好似没有很喜欢我。” 萧元宝闻言眉心一动,他从祁北南的怀里钻出来,看着人道:“真的假的?梦里的人会这般不知好歹?” “不要用这样的话说他。” 祁北南有点委屈道:“左右我是这样觉着的。” “定然也是极喜欢你的,只他不曾张口言说而已。” 萧元宝想了想,凑上前,亲了亲祁北南的嘴角:“梦里的人不曾告诉你,那我来告诉你,我很喜欢阿南。” 祁北南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好似受得一阵暖风拂过。 他问萧元宝:“那你会一辈子都喜欢我吗?” “我会。” 萧元宝听此般幼稚的问,还是十分认真的去回答:“哪怕有挫折,有磨难,或者有一天发现了哥哥的缺点,短处,我也不改初心。我会一辈子都喜欢。” 祁北南心中听得飘忽,眉眼之间难掩笑意。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也可以肤浅至此,受几句好听话就忘乎所以。 “见你如此诚心,我就不教你发誓了。” 萧元宝道:“我也可以发誓的。” 祁北南道:“誓言多是说来容易,行时难,你知道我不多信这些的。我更想见的还是实打实的诚心。” 萧元宝眸子动了动:“要怎见我诚心?天长地久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的……” 话还未曾说完,他只忽的教人压到了床榻上。 萧元宝心头一紧,见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目光一改柔和,染了几分灼热,一呼一吸的温度都清晰的能感受到。 他的脑子中不由得就想起那晚祁北南说教与他听的那些事。 想来也是面色生红,思及今夜就真要去做,面颊子顿时发烫。 他惶然道:“我们、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祁北南在萧元宝的脖子上蹭了蹭:“可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他等这一日,太久了。 此番时境里,他不想多费功夫去装什麽正人君子。 原本他也不是,他喜欢萧元宝,就想和他行鱼水之欢的事。 即便是装得了一日的清正,成了婚长此以往的同一卧寝进出,他也没得掩藏。 萧元宝抿了抿唇:“以前不知,你怎……怎这般急色?” “你方才不还说哪怕有一日发现了我的缺点,也一样不嫌,会一直喜欢么?” 萧元宝连忙道:“我可只说了会一直喜欢,没说不嫌。” “你嫌也是无用了,我实则就是这般的人。” 祁北南道:“你没得躲藏。” 萧元宝面红得如园子里的春日桃花,他当然知道没得躲藏。 旁的说也无用了,他只央了两件事,一是把红烛灭了,二是将床帐床帘放下。 祁北南不应,只许一件。 在他耳边哄说,他的身姿不差,值得一观。 两厢商量,红烛需得燃至天明,灭了不吉利,便只放床帘。 红绸帘帐避光,却也不全然能遮蔽了去,帐中就如朦胧月下的光色。 祁北南赤膊将外头置着的酒取了进去,到底是依萧元宝的意,喝下了交杯酒。 帐中染了些酒气,更添了几分热度。 萧元宝在温弱的光中,窥得了祁北南未着寸缕的模样,面红的将眼睛挪去别处。 却又见帐上亲吻起伏的影子,不比看着祁北南要好多少去,索性是抬手蒙住了眼睛。
第100章 秦缰叩了叩门, 屋里半晌都没见反应。 瞧着时辰也不晚啊,莫不是就都睡了去? 他一只端着从厨房里拿来的餐食,端得都有些僵了, 正准备换只手继续敲门。 在灶上烧了热水的妈妈, 前来守夜等着主子唤水,就见着闭着的房门前立着个傻大个儿。 她赶紧将秦缰拉去了墙角:“我的祖宗哟,这时候你还傻杵在这处作甚。” “郎君唤我与哥儿取些吃食来。” 秦缰道:“这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屋里也没个应声儿。” 妈妈笑:“你这傻小子,甚么时候, 还应你的声儿。你且去哪处闲挺尸去吧。” 秦缰挠了挠头,端着吃食一头往灶房那边去,一头忍不得回眼去望紧闭着的屋门, 总觉着祁北南就要喊他把吃食送进去。 妈妈瞧着他如此, 笑得直赶手央人走。 “真是个憨傻儿, 半点人事不通。” 约莫快午夜时分, 妈妈在廊前已是瞌睡绵绵, 屋头才出声唤水。 又吩咐了取些热汤和吃食一并送来, 妈妈连忙应下。 她揣着喜意快步往灶屋去, 心头想他们府上的主君不光相貌才学好, 做男人更是一流,竟能折腾这般久去。 此时屋中, 萧元宝瘫躺在榻间,身子上贴身盖着一床松软的褥子。 他额发湿润, 贴在自内透外的侧脸庞上,犹觉浑身好似教汗给洗了个澡一般。 肚子里觉着饿, 但又更为口渴。 也不明自也未出甚么力, 怎还疲倦不已,连手指都不想抬动一下。 反观祁北南, 如那洪水猛兽一般了如此久去,时下怎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泰然起身去吩咐。 若不是见他墨色的头发有些散乱,只还以为他不曾行过事。 妈妈动作快,须臾提了热水进屋来,文哥儿送来了吃食和汤水。 萧元宝躲在床间,一声不吭,假意睡了去。 “已经出去了。” 祁北南掀开床帐,见着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笑着道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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