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上就像是小宝待赵光宗那般,他与姜汤源交好,姜汤团也把他当做兄长一般。 奈何却也不是长寿之人。 姜汤团到了年纪,姜家将他下嫁给了一位看中的门生。 那门生婚前百般乖顺,待着迎娶了姜汤团后,依靠姜家的门路将官坐稳,渐渐便变了模样。 离了岳家的眼皮子,到地方上任官时,先是纳青梅竹马,后又醉酒与姜汤团动手。 婚后的第三年,姜汤团难产离世。 彼时姜汤源气怒至极,生是追到了门生任地上,将男子痛打了一顿,险些废了他的手脚。 因殴打官员,还受言官参了一本,遭了贬斥。 赵光宗不知祁北南所想,与姜汤团回了个礼后,见着身侧的人看着姜汤团不为所动,像是丢了神似的,他自后头轻轻扯了一下祁北南的衣裳。 祁北南回过神来,与姜汤团做了礼。 “你怎么回事,莫不是赶路赶傻了。” 赵光宗与祁北南回车子上整理东西。 “当心我回去告诉宝哥儿去。” 一会儿一辆车子教姜汤源同坐,另一辆车子则与他放些行李。 如此周展开,才不会打挤。 祁北南失笑:“我没旁的歪心眼儿,你想多了去。” 须臾,姜汤源携着行装过来。 一些行李放在了赵光宗车子上,他与祁北南同乘了一辆马车。 车子晃晃悠悠,姜汤源一直揉着鼻子,想打喷嚏又打不出,鼻腔却痒。 一只手递了个水囊过来:“往北走天气干,喝些温水能有所缓解。” 姜汤源接下水囊,吃了一口。 祁北南道:“鼻腔不适,可适当按压迎香穴、鼻通穴。” “祁兄广知,还通晓医理?” 姜汤源盖上水囊,道:“大夫亦是与我这般说的。” 祁北南哪里通晓甚么医理,不过是占着与人是老相识的便宜。 他道:“我不过也是恰巧晓得这点。” 起了话头,两人接着又说谈了几句。 因着是半道结伴的人,姜汤源心中还设着防备心,两人虽同乘于一辆马车之中,他也只与祁北南说些书本课业,沿途风土的事情。 不与之提家中情形,吃用等,只怕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他这人看似迷迷瞪瞪,实则心眼儿不少。 可与祁北南闲散说了几句,发觉竟与他出奇的谈得来。 与书本的见解相同,所思也一致。 一路上与祁北南结伴甚是欢愉。 待着抵达了厢阳城,姜汤源置买了新的车马,也不曾与祁北南和赵光宗分道扬镳,反而是与之约定一同去向京城。 再度结伴,姜汤源显然要更亲近了些。 驿站住宿时,姜汤源取了一只盐水鸭,几只咸鸭卵出来与祁北南还有赵光宗尝吃。 祁北南也拿出萧元宝与他做的油酱菜来,原本准备的肉饼、卤味,在磷州界内就吃了个干净。 如今三月天里,并不热,这些菜肉能存好几日,但是出来也十日光景了,再放也都变了味道,早些吃罢反倒是不糟蹋。 然则油酱菜浸在菜籽清油之中,不易腐坏。 只要爱惜着,启开菜坛子取用时,筷子洁净,取用后迅速封好口,保存月余是不成问题的。 便因能存得久,祁北南才舍不得吃。 他心头挂记着人,总还想着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启开来。 赵光宗见着祁北南拿了油酱菜,笑与姜汤源说道:“姜郎君好口福,今日能吃到阿南手中的油酱菜。你不知此人多抠,路上央了他几回都不肯启了吃。” 姜汤源闻言看向祁北南:“何种珍馐,祁兄如此珍视。” 祁北南道:“哪里像他说得那般,只是油酱菜存的久些,便没急着取出来用。” 他一头说着,一头便开了酱菜,立时一股油香味道散出。 姜汤源一双迷糊的眼睛亮起来:“光是闻着就觉香,倒不枉赵兄念着。” 祁北南把油酱菜用勺子舀进碟子里头:“姜郎君只管尝吃,这油酱菜配粥,夹在馒头素饼里吃倒是送口。” 姜汤源不客气,动了筷子。 闻着香的油酱菜,吃着更是口齿缠香,若是配粳米饭,他觉着能送三碗进肚。 “这是如何做的,味道竟是这般香人。” 祁北南见姜汤源不吝又动筷子,便道:“我只晓得这油酱菜是选用冷不结团的清油,将脆嫩的上笋结,香蕈,雪菜,肉糜合炒而成,至于其间入了哪些香料,我还真不知。” “看似家常菜,用料却好生精细。这般体贴用心,可是家里人做的?” 姜汤源觉着味道实在美,出门在外,家里多少都会预备些酱菜在路上吃。 他往前只觉着在外无奈下不得馆子才只能吃这些,今日尝吃着了好的,方才觉得竟是好食。 “是。” 祁北南道:“是我……夫郎与我做的。” 说出这般称谓,他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些弧度。 赵光宗闻言,不由得看了祁北南一眼,只笑,不说话。 姜汤源眉心一动,笑道:“原不怪祁兄不舍取出吃用,不光是这酱菜味好,情意更好。” 祁北南道:“见笑了。” 说罢,姜汤源又招呼着两人吃盐水鸭和咸鸭卵。 这都是金陵的菜,盐水鸭瘦香不说,那咸鸭卵当真是腌得好,油润润金黄黄的,夹上一点送进口中,滋味香醇。 祁北南也是好些年不曾吃上这一口了,吃了好几块鸭肉。 足又吃了两只咸鸭卵。 姜汤源觉着祁北南的油酱菜好,讨了一碟儿送去与屋中的姜汤团吃。 夜里,赵光宗泡了泡一双长坐而疲软发胀的脚。 热水浸过脚脖子,泡了一刻钟的时间,只觉着身体都松快了不少。 明早一早还得起来赶路,他今晚不打算温书了,预备早些歇息。 不想站起来肚儿却发撑,晚食姜汤源带的盐水鸭子味道好,他此前没吃过,便吃用了不少,又是实在的肉,倒是现在都还饱着腹。 瞧着窗前撒着的月华,外头月色当不错,不妨出去走一圈消消食回来再歇息。 这时辰驿站外头还有几个官差正围坐在一处吃酒菜侃话,见着赵光宗出来,道:“郎君,可勿走远了。” “我就在驿站周围走走。” 夜色皎皎,虽是不如夏夜里的月儿明亮。 但今日十六,月亮倒是圆。 他绕着驿站走了三圈,返还来时,肚子里差不多松快了。 驿站园子里头吃酒的官差也都散了,只余下了个在收拾打扫的老妇。 赵光宗迎着月色正预备回屋去,仰头见着阁楼上的姜汤团。 他身上系着一件连帽的井天色缀白毛斗篷,整个人浴在月光之下,一张不大的脸宛若镀上了一层清白的光。 许是人也在赏月,目光静静的看着远山处的银盘。 赵光宗正欲收回目光,不想扰了人清雅。 忽的起了风,阁楼旁的一株开得繁盛的李花散乱了花瓣,从姜汤团身侧拂过。 他一时贪看,定住了目光。 上头的人大抵也是注意到了赵光宗的目光,他微垂下某之际,手间的帕子忽的教风给扬了去。 轻盈的手帕随风自阁楼飘下,竟受风吹至赵光宗的胸口间,他身子阻着风,帕子竟是好一晌落不到地上。 赵光宗见此,将帕子拾了起来。 他仰头看向阁楼,姜汤团也微有些紧张的双手扶在栏杆上往下看。 四目相对,静默了片刻。 须臾后,伺候姜汤源的一个小哥儿方才下楼来,从赵光宗手上取回了手帕。 回至屋间,赵光宗也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他坐在窗前,只觉那张手帕的料子当真是好,丝滑柔软,上头似乎还绣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竹叶。 一丝淡淡的香味尚且还余留在他拾过帕子的手间。 赵光宗嗅不出究竟是甚么香,却觉格外的好闻,清新雅淡。 这样的味道,出现在姜汤团那般话少,安静的小哥儿身上,似乎很得宜。 他躺进床榻间,心中想着,姜汤团的话确实很少。 结伴了这些日子,两人好似也就初次见面时做见礼说过一回话,此后的这些时两人撞见,他也不过微微颔首致意,不曾张口…… 赵光宗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 翌日,大伙儿早食都快吃罢了,他才迟迟的起了身。 祁北南见着出门来的人,与他添了一碗粥,外取了一个馒头递过去: “可是驿站没睡好?往日里最是起来的早的。” 赵光宗接下,摇了摇头:“没。只是贪睡了。” 昨夜似乎一夜的梦,然则清醒时,却又记不得梦见了些什麽。 祁北南一行人抵达京城时,已然距从岭县出发去了十三日之久。 京都巍峨繁荣,富贵迷人眼,教一行从地方上来的考生看得浑身都有了些劲头。 一扫舟车劳顿的不适,全然受风土人情而吸引了去。 姜家几代人为官,京中有亲眷,自是不必在外头寻住处。 两厢各留了通讯地址,至此才做了别。 祁北南貌似头回来京,实则轻车熟路。 引着赵光宗前往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地段,在一处唤作羌梧坊的地方寻到了合适的落脚处。 两人合赁了个一进院子住了进去。 祁北南率先落笔写了封家书,教邮驿快马加鞭送回岭县。 他本想是教秦缰返还的时候带回,只他人也才到京城,不好教人立马折返,如何也得歇息个三两日,养足了精神才好回去接人。 然则岭县这头,萧元宝捏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估摸着祁北南也当是到地方了。 他便着手预备着自个儿要去京城携带的物品。 白巧桂在家里来顽,得晓他能去京城,心头羡慕的不行。 “他也没说教我去京城,半点不惦记我。” 白巧桂捻着一块果糕吃,嘴里甜滋滋的,心头却苦巴巴儿的。 “罗郎君便是有心你去,只怕白伯父也不准。” 萧元宝不晓得京城那头的天气,摸不准要带些甚么样的衣裳过去。 收拾了两件喜欢的,便置在一头,等着祁北南与他捎了信回来再做打算。 “你们俩如今定了亲,可说甚么时候成婚?” 萧元宝眨了眨眼睛,忍不得打探一番。 “日子没定呢,许也得等至明年了。” 白巧桂道:“今年会试,中与不中都有得耽搁。” 萧元宝点点头,想来也是。 “待着初九进考场一日,咱俩一同去庙里烧炷香吧,再捐上些香火钱。” “好哇。” 白巧桂答应道,待着四月里头,天气暖和了,出门踏青游玩的人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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