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幸不辱命。”秋宜年恭敬地说道,“院长来了,县令的手令也到了。” 安先生呵呵笑着,“好久不见,院长,听说你又制作出了什么新鲜玩意,怎么不带一个过来看看。” 紧接着,安先生又转头对秋宜年说道:“幸苦你了,回来了就好,你负责的水渠,剩下的学子管得一团糟,你赶紧过去和他们说说。” 秋宜年神色一紧,匆匆告别安先生和林清和,去寻找他的小分队队友,竟然让安先生这么说,到底是杜晃他们几个做了什么事情,才让生性严谨的安先生说出这么严重的话。 安先生接下来没有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拿过了林清和递过来的手令,短短扫视了几秒,便看完了手令上的所有内容。 “好,情况我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了。说实话,秋家村现在非常不适合居住,到处是湿软的黄泥,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若是有个深点的地势,遇到危险身旁又没有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沉入泥泞的沼泽地。”安先生一一解释道。 安先生来了半个月左右,得知了秋家村以及周围的地势与水文,实地一一走过,得出了如此结论。 “多谢安先生提醒,我会小心走动。目前水渠是否已经开始进行开拓了?”林清和自然是要问一问进度。 “呵呵,院长,先跟我来,我们先去看看水利工程规划图,这些可是学子们自己再三实地探查,修改了几遍,交上来的最终成果,我看过了,不错。你也来看看。”安先生神情愉悦,带着林清和穿过危房林立的秋家村,来到了他们现在居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秋宜年的家,经过安先生,学子以及衙役们的修缮和扩建,看上去比秋家村其他的房子好上许多。 在打开秋宜年家房门的那一刻,林清和看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白琅月。 林清和瞪大了双眼,这令他更像是一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狸奴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清和下意识脱口而出。 白琅月没有回答,只微微笑着,看着牵马而来的林清和,悠然恣意,“哟,小师兄。” “白大人昨天晚上就过来了,巡视川堤,核查水利工程进度。”安先生嘴上没把门,快言快语,把白琅月的底掀得一干二净。 安先生率先跨进院门,还热情地招呼着林清和赶快进来。 林清和失去了爽朗的笑容,僵硬着一张脸,摇摇头,“我出去放马,等一下就进来。” 转身逃避,可耻但有用,能晚一秒是一秒。 “小师兄,你可要快一点啊,我等着你。”白琅月含着笑意的嗓音从林清和身后传来,清晰无比地钻进林清和的耳朵。 林清和身形一僵,脚步不利索,差点摔了一跤。 林清和绑好缰绳,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眼一闭,心一横,走进了院子里,和白琅月一起看起了放在院子里桌子上的水利工程图纸。 这些图纸,有关于川江堤岸,水坝,水渠规划,蓄水湖各种图纸,有堵有疏,两相合宜。 不过一会儿,林清和就沉浸在了学子提交上来的图纸之中,忘记了站在他身侧的白琅月。 白琅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林清和,心中一片宁静,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着小师兄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水泥坊前面。 “安先生!安先生!出事了!村民又闹起来了!” 林清和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院门口,手中的图纸放回了桌面。 没有人,高声呼喊的声音还在继续。 安先生从房间里出来,神色严峻。 白琅月往身侧移了一小步,按住了林清和的肩膀,低垂着眼看林清和,“没事,小师兄,之前秋学子不是和你说过了这件事吗,现在不过是又出现了。” “我知道,我只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看规划图看得太认真了。”林清和轻声说道,没有拍开搭在他肩上的手,静静地看向院门口满头大汗的青衣衙役。 那衙役看着年纪不大,二十五岁左右,孔武有力,浓眉大眼,国字脸。他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脸上不断淌下的汗水。 “白大人,安先生,林院长,村民们又闹事了,还拉住了学子,赶紧过去看看吧。”云建白擦着汗,站在院门口,“我知道路,我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急匆匆跟着云建白去到了一处四处开阔的荒野田地,远处隐约可见两方人马不断拉扯,声音嘈杂,听得模糊。 近了,林清和等人就听见了村民凄厉的声音,直冲云霄。 “你们不能做么做,河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凭什么来我们家的地上开水渠,川江河神是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我已经祭祀过了,你们在这样下去,河神发威,淹到你家门,让你无处可归!” “不能开水渠,开了水渠,河神就要一直住在我们这了,不能开啊,不能开!” “滚!你们快滚!从我家地上滚出去!” “冷静!冷静!” “什么祭祀?” “河神收了我们的祭祀品,他怎么会不保佑我们呢,你们来这里就是捣乱,惹河神生气,快滚!” “对,快滚!” 村民与学子乱作一团,手上脚上的动作一个都不含糊,村民们嚎叫的声音把学子们压得死死的,从声音气势上这一块,学子们输得彻底。 但论身手,还是学子们更胜一筹,得益于林槐夏的教导。 不过有几个大婶,学子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万一伤了她们,只能躲着。 杜晃就没有受过这么窝囊的气,他的手臂上,脖子上,脸上,多出了好几道指甲刮出来的血痕,头发乱糟糟的,头皮生痛,被大婶们扯得。 后来,他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了,使劲往地上一压,梆梆几拳下去就都老实了。 杜晃劲大,一只手按了一个大叔,另一只手按了一个大婶。 他们的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会儿是河神会惩罚杜晃,一会儿是对杜晃的人参公鸡,嘴里的话就没停过。 不止是杜晃这样,其他学子和衙役也是一样。 林清和几人真正到达“战场”时,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 林清和还是比较欣慰的,学子们除了形象差一点之外,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起码没有被村民们按在地上打。 ----
第154章 杜晃要是知道林清和是这么想他们学子的,他就要被气死了,他这个小暴脾气怎么能够忍受一群叽叽喳喳,嘴里不干不净,还试图动手动脚的村民,在他的面前耍威风呢。 没有按照院长你的预想发展,真是对不住了。杜晃压着两个村民,看着林清和眼里隐隐消散下去的遗憾,恶狠狠地想着。 “院长,你们来了。”是游承安的声音响起。 “见过白大人。”衙役们齐声说道。 村民们一听又是大人又是院长的,立刻哭嚷着,“大人,求求你,为我们做主啊!” “开凿水渠不敬神名,大人三思啊!”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快让他们放开我们!” “是他们先动手的,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安静的现场再次因为村民的哭叫声乱作一团,杜晃皱着眉,用力按压住手下两个胡乱挣扎的村民,“老实点,别乱动!” 随着杜晃的指令,村民们不敢造次,安静地躺在地上。 其余村民也被衙役和学子们一一制住吵嚷的声音。 林清和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不自觉转移到白琅月的脸上,冷淡漠视的神情,漫不经心的眼神,林清和猛然惊觉,小师弟的面孔如此多变。 白琅月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桃花眼里眼珠转动,视线触及到林清和,整张脸瞬间变化了神情,柔和了锋芒,清雅俊美,唇边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了,小师兄?”态度是那么的亲切,瞳孔里还有隐隐的担忧。 林清和惊呆了,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能装的,变脸这么迅速的,小师弟到底还有多少面,他是没有见过的。 林清和摇摇头,目光看向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白大人,该干活了。”处理正事要紧,他也不是很想知道小师弟到底有多百变。 得了小师兄的话,白琅月转过头的瞬间撇下嘴角,神情肃穆,冷冷地开口,“秦川云,放开这些村民,整理好仪容。”乱成这样,小师兄会以为又没有管教好手下。 秦川云等人被白琅月冷冷扫视过一眼,打了个寒噤,立刻站起身,将村民们放开,聚在一起。 学子们也随着衙役们的动作,一起放开村民。 还未等白琅月说些什么,村民们又开始干嚎,嗓音尖利。 秦川云以超常的视力看见白琅月眉心皱起,立即大声呵斥村民保持安静,并抽出了锋利雪白的佩刀,在村民们面前挥舞着。 “安静,还不赶紧见过县令,白大人!小心你们的小命,不敬朝廷命官!” 狠厉的态度加上长刀的威吓,终于让吵闹了许久的村民,恢复了冷静,唯唯诺诺地朝白琅月问好。 “行了,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水渠的建造不会停止,除非你们想再次经历洪水。”白琅月淡淡说道,轻描淡写地向秋家村的村民们通知了官府的态度。 “河神才不会这么做,开凿水渠才会让河神生气发怒,引来水灾。”村民中有人小声嘀咕着,但是,他忘记了,在空旷寂静的田野中,无人说话,所以他的声音分外清晰。 白琅月冷冷地笑了,“听说,秋家村去年私自举行生礼祭祀,那几人的惨状,你们没有去县衙看过吗?” 村民们面色惨白,他们当然看过,衙役捕快过来抓人的时候,妻离子散,哭声震天,他们透过狭小的窗棱,屏住呼吸,小心安静地看着往常熟悉的人被无情拖走,戴上长长的镣铐和枷锁。 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止一次参与进了祭祀。 村民们曾经以为他们得救了,衙役捕快们没有闯进他们家,把他们无情抓走。 没想到,是县令大人放过了他们一马。 看着白琅月冷漠的眼神,村民们终于有些心慌了,面色不自然极了,也难看极了。 衙役捕快们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说话,等待着县令大人处理。 学子们则在放开村民后,就一起走到了林清和身边,杜晃在其间听着白琅月的话,捂着嘴,无声地笑了,原来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啊,早知道就拿出来了。 林清和小心地扯了扯白琅月的衣袖角,白琅月侧过头,桃花眼浮现出柔软的笑意,仿佛再问,怎么了,小师兄? 林清和投了个眼神,白琅月立即明白,转过头,审视着眼前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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