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忘了他的腿还动不了,只得含着泪水被迫跟随游世二人身后一步步的走出村庄,往那鬼山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路嚎啕大哭,连连哀求游世放他回村,好像这一去就是送入虎口,一命呜呼。 游世嫌他哭嚷的聒噪,想封了他的五感让他乖乖闭嘴跟他们走,而白莲瞧着这人可怜,便主动向游世请辞去宽慰他。 苦劝良久才让这个二十来岁还哭的像个孩子的青年勉强止住了哭声,却是一步不肯离白莲左右,而白莲不想离游世左右,却因了这人被嫌弃不已的游世抛在了身后。 他只得百般无奈的跟在游世身后数丈的距离外,眼睛巴巴的盯着前方游世潇洒带风的背影。 正愁苦呢,身旁的青年巴巴的凑近他,低声细气道:“这位大人,你们真的是修道士吗?” “……我很像妖怪厉鬼么?”不料到了现在他还在怀疑他们身份,白莲着实无奈,又听他左一口大人右一口大人,颇为不习惯,“你别叫我大人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叫白莲,你直唤便好。” “哦哦哦,白莲啊,你是不像啊。”青年小心的指了指前面快步的人,“但是那位大人像啊!” 谁能容的别人折辱自己的心上人,就算白莲的脾气再好也忍不得,就严声告诉他道:“那是我的师兄,修术第一门派白云门的大弟子,顶顶的金枝贵人呢,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像是妖怪吧?!” “可他看谁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凶狠的吓死个人呢!”
第35章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青年撇撇嘴,愤愤说道:“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又施法又骂的,又没你长得好……” 前面的游世一双耳朵没有聋,终于听不得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编排自己,头也不回的喝道:“再敢出声,谁说谁死!” 白莲与青年瞬间安静的如同鹌鹑,闷头跟着游世走。 走出十来里远后,冬日的天黑的更快,幸而昏沉的天际未有黑尽的时候三个人紧赶慢赶的赶到了高树围绕的一处荒山。 隔了老远就能看见山外有浓密的黑气缭绕,煞气冲天,明显不详,。 一条萧索的身影正束手站在雾外,仰头注视着黑气弥漫的深处,察觉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才回头看来。 见到除了游世与白莲,还多了个村里的青年,这人是最近才回村的,与他们两兄妹都没什么关系,林染虽不懂游世叫这无关之人来做什么,但识相的没有多问。 他向那青年礼貌的笑了笑,那青年谨记着游世的警告不敢说话,便摸着头憨厚的向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夜色黑沉,比之他们约定的傍晚时分迟了许多,林染转头朝站在黑雾外沉思的游世笑道:“仙师,你们来的迟了些,近夜这山就不好入了。” “来迟了就来迟了,你乖乖等着便是。”游世背手没回头,依旧高傲的不可一世,“若我们不来,你就是进去了也无用。” 林染没有说话了,只是垂眼微微的笑,一点不介意游世太过冷傲的姿态,反正他等了这么久也不介意再多等等。 他等得起。 这时白莲走上前,看了看黑雾笼罩的山林,再看向只看不语的游世,不免生忧,踌躇问道:“师兄,这山林的黑雾瞧着古怪的很,我们该怎么进去啊?直接穿过去么?” 他是真的不懂,为了讨得游世欢心每日就只专心修炼,提升功法。 这些记录鬼怪妖精的书籍他看的太少,又是头次出山除祟,便显得他跟个刚学入道的新人般无知愚蠢。 “怨气与煞气凝聚而成的黑雾,你直接去穿个试试?你要急着送死,我也不拦你。”游世斜眼瞥他,目光冷厉,看的人不寒而栗。 “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你平日在弟子峰到底都在学些什么?莫不是每日种花除虫,都让虫子爬进脑子里啃光了?!” 这才知自己是说了个多么可笑的提议,被游世一顿狠厉训斥后,顿感忏愧的白莲讪讪的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 他便当只蝉宝宝缩到了后面与同样一事不知的向春作伴,旁观游世与林染交流如何入山做事,默默的学习经验。 林染在游世身后半步站着,与他商谈:“这雾有毒,若毫无防备的进入,即会受控成为鬼尸一具,任由在下的妹妹操控,再脱不得鬼山了。” 他叹气道,“半月前进去的几名法师就是这样一进不返,虽不知他们成为了鬼尸没有,怕也是凶多吉少的。” 游世悠闲的抱臂,懒懒的看他一眼:“你妹妹就是个凡人,死后哪来的这么大能耐放出黑雾操控整座鬼山?” 要做到这种地步,起码也要成为鬼怪里的煞。 可一般成为煞的人不是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与折磨,死后怨念难化,杀人众多后集聚一身鬼气成为煞,就是那人死的地方刚好是万人坑或者杀气弥漫的战场,借此而凝聚成煞。 明显林小园前后两者都不属于,既没杀人,周围地面的气息也是正常的,那她如何用一己之身凭空变出了这一座鬼山就是个大问题。 只要弄明白了这个问题,这件事也就算解决了大半。 “……不知道,要是知道在下也就不用费这么大气向二位的仙门求助了。”林染摇了摇头,不无遗憾。 闻言,游世不再多说,他仰头看向乌云弥漫的夜幕,暗自思量着时间,果然过了半柱香后乌压压的近乎泼墨的天幕逐渐散开厚重的云雾,逐渐有一缕缕的银线当空射下。 如水如霜的月光普照大地,月上中空,亮如银盘,明明不是十五之夜,却是月圆无缺。 这凄冷风寒的夜晚,雪盖满地的山林中,站在游世身后不远处的白莲愣愣的盯着前方扬起脸的游世。 他抬着眼,微微弯了眉,从云头倾斜洒下的月光正打在他脸上,宛如盖了层薄薄的银纱覆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眉目。 这一刻的月色太过温柔,竟是令这冰霜傲骨的人似乎也多了几分柔情。 也就是下一刻,那人垂了脸看向前方,竟就浅淡的笑了一下,笑容淡的快是看不见。 白莲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笑了,前方浓密成片的黑雾竟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的散了。 三人还在吃惊间,便听有幽幽絮絮的少女歌声开始从山上传出,凄冷萧瑟,如泣如诉,无尽悲意,令人闻之心颤。 听到这歌声的瞬间,林染就怔楞住了,还未有反应时,游世忽是一把拽住了他,面无表情的拉着他往山里走,眼不看他的道:“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你的妹妹么?我就让你看看,你心心念念多年的妹妹究竟是为什么怨气不散,不与你相聚!” 这番话仿佛其中一切缘由游世早已知晓清楚,林染彻底愣住了,竟是不知如何作答,便由着游世拽着他往山上走,白莲与向春自在身后紧张的跟上。 入这座鬼山本该是件危险事,但从头到尾,白莲只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前方游世抓着林染手臂的手上,若是目光能灼人,游世的那只手都要被活生生的洞穿了孔来。 他们离得越近,那歌声越清晰,声调也越是凄凉透骨,少女独有清脆如银铃悦耳的嗓音,此刻却唱的人心肠胆寒,声声如同刮在心上。 “月亮出来凉哇哇,十个弥渡人,九个会唱灯,还有一个在深山,我的阿哥还在呀,在深山不回呀,妹妹等的心儿破啊心儿破……” 四人上山途中,随处可见的漫山遍野都是漆黑枯败的树枝,仿佛是被那之前所见的黑雾染透了,一路走来不见一个活物,到处是残枝落叶! 再衬着那回荡在上空的诡异歌声,此情此景荒凉可怖的如同身坠地狱! 向春就是一介普通凡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一个劲的往白莲身后缩,白莲亦是怕的要死,但师兄就在前面为他们领路,想着师兄又不是那么的怕,竟是难得的鼓起勇气,把那吓得胆颤的向春护在身后,一面带着他一面咬紧了牙帮跟上游世他们的步伐。 “睁开眼看见的是阿哥,闭上眼看见的是阿哥,妹妹要怎么跟你们说,我想的是阿哥啊阿哥!阿哥啊阿哥……” 这鬼山算不得很大,不多久就走到了山中深处,他们靠的更近了,那歌声听着就愈发悲凉,隐隐还有呜咽哭声混在其中。 躲在白莲身后的向春好歹习惯了些,勉强定心去听了听那歌声后,就壮着胆子颤颤询问白莲:“大人,她唱的到底是什么呀?我越听越怕啊……” 白莲也大概把那首歌听在耳里,隐约知晓了什么,正要答他,前方就传来游世冷如寒霜的阻止声:“都闭嘴,让她唱完。” 正好四人已是走到了一处起伏山丘,抬目便见头上的月色凄清洒下,不远处的山丘峭壁下有一抹小小娇弱的影子来回徘徊,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唱:“有花开在山里,晚风在耳边说,妹妹寻阿哥寻了千百遍,夜夜想的是阿哥,阿哥你怎的还不回?阿哥,你可听见,妹妹在叫阿哥啊……” 看见那抹熟悉的柔弱身影的瞬间,被游世带上山一直静默的林染竟是眼眶一红,挣扎着就想跑过去,却又被游世死死的抓了回来,俯身在他耳边嘱咐道:“林染,听她唱,唱完了,你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需要明白什么?他只知道日思夜想的妹妹就在前面,正哭着唱歌,他温弱可怜的妹妹日夜束缚在这里不得自由,他的心都要疼坏了,他只想把他的妹妹带回去好好护着,再也不让她受这个苦! 可游世十分固执的把他紧紧抓在身边,任他再是挣扎也跑不过去,只得眼眶通红的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的妹妹,看她在峭壁下一摇一晃的来回走,听她唱着字字戳心的悲歌。 “月亮出来照山坡,我的阿哥在山上,凉哇哇呀凉哇哇,妹妹急得心在燃,让火烧了我,妹妹找的双手破,让黑土埋了我,阿哥啊阿哥,你可听见我在找你啊,月光凉哇哇啊,凉的妹妹心上痛……阿哥啊,妹妹找不到阿哥……” 那歌声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悲意肆虐,他们身后的白莲听完就呆住了,他怔怔的望着前方半软身子的林染。 一个足尽可悲可怖的想法突然冒上心房,他却不敢相信是真。 很久后,白莲轻轻拉了拉身边快吓昏过去的向春,指着前面的林染,抖声问他道:“那个人,你认识么?” 惨白着脸的向春三魂七魄吓得丢了大半,恍惚许久后勉强回了神,应声看了看前方的林染,果然摇了头,奇道:“小人不认识啊,这位不是你们二人的同伴么?” “林染……你识得么?” “小林夫子啊,不是说他早就死在了山里么!”向春更加疑惑了,“听我娘说,那年林家先生生了场大病,小林夫子孝顺就去山里给他采药,不小心就摔死在了山里,林家姐姐就是为了找他才一去不回,也死在了山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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