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帝归长长叹了口气:“可她的魂魄数百年未有回到地府,说明她的魂魄是被束在某处!我曾曾曾曾祖姨夫明白缘由后怨气太大,竟是生成伥鬼,把地府闹得鸡犬不宁,还是十殿阎君亲自出面向他保证绝对会把人给他带回来才算作罢,之后把他封为无垠地狱的守殿阎君,镇压恶鬼,一面借此安抚着他,一面派阴差四处去查我曾曾曾曾祖姨母的魂魄到底被拘去了何处。” 白莲好奇的追问:“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这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帝归又翻了个白眼,托着腮丧气的咕哝道,“我会知道这些事还是我入了师门后师父同我说的。若非因为我这曾曾曾曾祖姨母的福荫笼罩,我都没资格被师父带回来养在身边!” 白莲悲悯的摇摇头:“唉,一对有情人竟是落得这幅下场,真是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帝归也是唏嘘,感慨万千,“最可怜的是我那曾曾曾曾祖姨夫,他在地府苦侯数百年,日日夜夜的守在那殿前翘首以盼,也不知道他现在等来了我曾曾曾曾祖姨母没有!” “你没去看一看他么?” “我……以前也想去来着,可我修为不够不能下地府,师父也几次同我讲,我入了师门修道,就与凡尘俗事割裂了一切关系,这些旧事何必再去提及伤人伤己,所以我也就断了这个心思。” 说到后面时,帝归垂头丧气的像是一只独身离家的弃狗,不难看出他到现在还是人心难端,怀念旧故。 终究他现在才是个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年,在凡间本该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他却国破家亡,偌大的白云门无一人是他亲友,可悲又可怜。 白莲天生的心善柔软,见这原本是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年露出这幅哀伤难抑的神情,心都软的一塌糊涂,顾不得往日避讳的心思,便与他紧靠而坐。 他伸手轻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肩膀,柔声哄慰道:“休要难过了,帝归师弟,苍天好德,必会垂怜那受尽苦难的两位,她们迟早会再相见,而且她们要是知道你现在这般的厉害,定会以你为荣!” “恩,我也这么觉得!”终究还是个易喜易动的活泼年纪,几句好话就令帝归布满颓气的眼睛顷刻生出几分生气,弯眼微微笑道,“其实我之前就托了大师兄帮我去查查了,等过一段日子我就去问问他!” “大师兄神通广大,我想只要他亲自出手,必会马到功成!”白莲笑着附和他,话意真诚,毕竟游世的强悍能力摆在那里,再难的事情相信对他也是不值一提的。 帝归闻言笑的两颗小虎牙熠熠生光,还要再说什么时,身后忽有人扬声唤他:“小师弟,快来,萧萧也比完来寻咱们了,要回去了哦!” “好的,白师兄,我就来啦!”帝归立刻回身应着何茫茫,随即扯着衣摆就要往师兄师姐们处跑。 却是跑了没几步又红着脸跑回来,故作冷傲的对白莲说道,“喂,别老叫我帝归师弟帝归师弟的,听着别扭麻烦的很,我师门排行第十六,年纪最小,你瞧着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准你今后叫我小师弟了,每次听着你连名带辈分的喊,怪绕口的!” 的确是别扭又骄傲的少年郎啊,白莲莞尔一笑,顺从应他道:“好,听你的,我没有师父领门,年纪也是众多师兄师姐们里较小的,若小师弟不介意,可直接如旁人唤我名姓,我姓白,单字莲,莲花的莲。” 不知为何,白莲对他一笑后帝归竟是脸颊又红了些,随后高贵冷艳的勉强点头应下,也不唤他,转身就风风火火的跑走了,背影却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好似身后有猛兽追赶追赶。 白莲看的失笑,待傲娇的少年郎跟随师兄们远走消失后,他又默默的抱腿在原地坐了许久。 直到有几人吊儿郎当的走到他身前站住,他才拍了拍灰尘,从地上站起身各自向几人稽首做礼,恭敬唤他们师兄。 “白莲哪,今个儿我们师兄几人也有事要忙,所以何师姐交代去飞鱼阁抄写经文的事情……” 他话未说完,暗意已显露无疑,白莲早就习惯他们把自己当书童下人的使唤,便如旧日般的柔顺应承道:“张师兄你们既然有事在身,那抄写经文的事我去抄便可,过后我自会再把抄好的经文送去给何师姐过目。” “那后山上的分捡草药,打扫山道呢?”另外一人抱臂笑嘻嘻的看他。 “送完经文,我便去。”白莲笑容不变。 “白莲果然是咱们乖巧懂事的好师弟呢!”左手边的胖胖弟子满意的抚掌笑道,“每次都要麻烦你帮咱么做这些事,师兄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眼里的鄙薄恶意又昭然若揭,白莲只当眼瞎了看不见,依旧笑的温温吞吞,乖顺懂事。 “无事的,反正我也每日闲着无所事事,师兄们事务繁忙,又要练功,这些琐事我也是顺手,能帮就帮了。” 其实到底谁忙谁闲心里还不清楚呢?白莲每日要忙着精心养花,勤勉修炼,还要帮他们几个躲懒做事,有时候忙的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而他们,每日不是忙着逗哄师妹,讨好师姐,就是四处聚众闲逛,吃酒贪赌,躲避懈怠所有弟子本该做的正事课业。 而对于帮他们一手揽包的白莲,却连一句真诚的感谢都不愿说,倒像是白莲理所应当做的。 在他们看来可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谁让白莲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还修为低下呢,这种要靠山没靠山,要实力没实力的外门弟子,让他来做都是给他的面子呢! 他出生卑微,灵根普通,若非父母双亡后流浪凡间被师门同情捡了回来,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就算是报答师门的养育之恩,做这些事也就不存在什么不满不愿的。 何况就算不愿又如何,他没有拒绝的资格,也没人会为他出头,就只能认命去做,别无他法。 他早就习惯了。 星辰透水,如斯月夜。 练完功的白莲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山脚下回来,怀里还抱着一束明日清晨要送去缥缈峰的鸢尾花,走上数百阶的古藤山道,两三道弯折小路,回到了自己那座偏僻荒落的小院子里。 分明忙绿了整日,累的身心俱疲,却不想入睡休憩,白莲便抱着那束花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惯性的发呆。 过了会儿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屋找出一根烟蓝色的发带再小心翼翼的绑上花枝。 绑好后就把花枝小心插入了桌上的瓷瓶里不敢再去乱用,接着就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盯着那束坠着夜深水汽的花枝看。 眼睛看的是花,心里想的是人。 屋外夜深入寐,繁星低垂,虫声嘶鸣,声声催着入睡,白莲看着看着倦意逐渐上涌。 正是昏昏欲睡时,忽有几只散发着淡淡紫光的萤火虫悄悄的从半掩的窗户穿入,绕着桌边的白莲上下转悠,还有两只跑到了他半垂的耳际顽皮的撞了两下。 不疼,痒痒的,像是有人用细细的指尖轻勾了勾皮肉细嫩的耳后,令半睡半醒的白莲顷刻就清醒过来,张眼看见又是这几只熟悉的萤火虫,便微蹙秀眉:“你又来了。” 语气淡然而随意,自然的近乎麻痹。 这人最近来的越来越勤快,他软硬劝不住,又瞧他来的隐蔽没被发现,便随他了。
第26章 一只萤火虫停在白莲秀气漂亮的指尖上,下一刻竟有婉转低压如百转千回的笑声传出。 “小呆子,大半夜的你不上床去睡,怎的趴在这硬邦邦的桌上委屈自个儿?” “我要去哪里睡教你管呀!”白莲撇了撇嘴,语气透着不耐,可听在别人耳中却有几分撒娇似的嗔怪。 “我都劝你多次别再来寻我了,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更不需要你给的好处,我真的不缺什么东西,我要的东西师兄自会给我,不需要你再来费力气!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那你今后就别来找我了,万一被别人发现我与妖魔有接触,他们定会向师兄告状的!” “张口师兄闭口师兄的,你十句话八句话都说的有他!” 那道笑声百般无奈,千般幽怨。 “多亏了你那师兄的大能耐,害的我都不能亲自来找你了,只能让这几只小虫偷偷的代我见你!” 白莲抱臂,不无愤愤道:“师兄那也是为了保护弟子峰不受妖魔侵犯,上次不就差点被你们妖魔入侵了嘛!” 说起这事便想起游世那时为了围建阵法,耗费功力不少,后来多次打坐闭修没空搭理他,白莲更是没有好气,质问他道,“那次守山大阵突然崩坏,是不是你们这些妖魔伙同一起搞的鬼?!” “这可就冤枉我了!” 那柔魅嗓音委屈的辩驳:“天地可鉴,那件事同我半分干系未有!那会儿我正奉了魔君的命令到不归山寻找宝物呢,哪里抽得出空来占你们的便宜?何况你们那守山大阵本就没剩多少威力,即便是冥歌护法的一只数十魔军也能轻易破了去,若非你那师兄来的及时,这座弟子峰怕是都要沦为我们的掌中之物了。” 白莲大怒:“你们就是要害我们,师兄果然说的没有错!妖魔便是妖魔,根本没有丝毫道理与人性可言,我们既非愁也无怨,无缘无故的你们就要祸害我们!” “你那师兄就好到哪里去了?我与他也是既无仇也无怨,第一次见面我还伤的孱弱,他却二话不说欲把我斩在剑下。”那人冷哼一声,亦是愤怒当初的惊心肉跳。 “若非我当时受伤严重,我定要与他大战一场,教他也受我几剑,看他欢喜不欢喜!” 白莲深深的怀疑他:“你连守山大阵都进不来,能打得过师兄么?” 果然,话一出那人就咳嗽几声,似是心虚的尴尬,仍是倔强道:“那又如何,即便我打不赢,我身后还有魔君坐镇呢,等我想法哄他入了魔界,任他有八只翅膀,通天的能耐也休想逃脱魔君的掌心!” 师兄是傻的嘛,会被你哄骗着独身一人就去魔界硬闯…… 怕伤及他几经受创的自尊心,白莲没敢把这句腹诽说出来,便沉默不答。 过了片刻,那嗓音又诱哄他道:“小呆子,这白云门有什么好的,每日我都看你身疲力尽的回来,却没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不如你跟我入魔界吧?其实魔界不像那些自诩名门正派说的那样阴沉恐怖,那里春有艳桃,冬有雪梅,遍地都是云山秀水,瀑布高树,比你们这里还美上十分呢,你定会喜欢的!” 白莲想也不想的脱口拒绝:“不去,师兄要是知道我脱道入魔,定会生气的!” 何止啊,按他那种火爆冷酷的性子,当时为了杀我一个陌生妖魔就要把你带上一起乱剑砍死,他要是知道你也入魔了,绝对是毫不迟疑刺来一剑给你个穿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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