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云儿当真对裴璟无意,裴璟连一片衣袖都别想碰他的,更别说…… 江俞柏想起他先前多次无意中撞见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亲密互动,理智回归的冷静被甩到了爪哇国。他站起身来,撸起袖子微笑道:“来,我们爷俩打一架!” 裴璟起身像模像样地摆开架势:“江叔请。” 然后就安心做起了人肉沙包,由着江俞柏招呼出气去了。 新伤又叠旧伤,江俞柏嘴角抽了抽,得,今晚又得睡书房。 “臭小子,我该说你什么好?” 江俞柏叹了一口气,没打算揍人了。 他拉着裴璟坐下,小五机灵地抱着药箱上前,蹲在裴璟面前给他擦药。江俞柏瞅了瞅,说:“还好吧?应该没破相?” 小五粗手粗脚不知轻重,裴璟龇牙咧嘴道:“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没破相。” 他憋着笑:“您放心,等会儿我把云汀接回府的时候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正正好避开凤姨。” 江俞柏笑骂道:“臭小子!”转而又迟疑道:“我看你今天这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怎地,身体不太舒服?” 裴璟摇摇头:“没事,是昨天被我爹教训了一顿,过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江俞柏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他活该。 裴源那个炮仗脾气他可是领教过的,这臭小子挨揍挨得不冤。 江俞柏放下了悬着的心,这孩子,他没看错,是个有担当的。 “你爹娘都同意了?” 小五没忍住一插嘴:“大将军打人打得可狠,不过昨儿晚上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裴璟不轻不重地瞪了小五一眼。 “都同意了的,”裴璟低着头看向药箱里看着朴素无华的药瓶,“不同意也没办法,牛不喝水强摁头?我跟我爹娘说了,不孝子这辈子认准了云汀,我爹拿我没办法,也不可能让我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裴璟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裴源那天看见自家儿子那副模样,心里早起了疑,再说了,裴璟弱冠之年还坚持着不成亲,他也知道许是孩子心里已经有了人,就是不好开口说而已……直到裴璟自己开口承认,无可奈何之下,也只担心自家儿子会祸害了别人家的儿子罢了。 裴璟都这么说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想必早就想得十分清楚,裴源揍了他一顿,也只是告诫他不忘此心罢了。 练武场四周种植了不少高大的柏树、松树,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 江俞柏终于点头:“好好爱护云儿,否则……” 裴璟起身又是一跪:“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谢谢江叔和凤姨,愿意相信我、把捧在手心十多年的珍宝交由我爱护。” “记住你今天的话。”江俞柏哈哈大笑,扶着裴璟起身。他看了眼天色,“云儿应该也快出宫了,去接人吧!” 裴璟松了一口气,江叔这是同意了。 他不由笑着应道:“多谢江叔,我这就去!” * 江云汀往池塘丢下一小块掰碎的糕点,池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争夺,抢得不亦乐乎。 祁钲走了过来站定,低头看着懒懒喂着锦鲤、而不愿意听他说话的外甥,心说他也是碰上了硬碴。 他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打小就是,想做的事怎么都一定要做成,是个天生的倔脾气,没想到外甥像舅,这股子倔劲儿跟他一模一样。 江云汀把下巴搁在栏杆上,可怜巴巴地往上看,祁钲默默抬头望天,舅甥两个就是不肯对上眼神。 江云汀叹了一口气,扬手一洒,把手里的糕点屑都丢了下去,然后用黏糊糊的手去抓祁钲袖子,偷偷摸摸假装不知地擦了好几下。 祁钲嘴角抽搐,太监宫女侍卫围了这湖心亭一圈,他也不好当众给外甥没脸,强行忍了。 江云汀擦净了手,才收回来搭在膝盖上乖巧坐好:“舅舅,我不答应,我从小就对权力这些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您就放过我吧——” 没有概念?没有兴趣? 祁钲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大晟皇帝的尊位,这孩子居然一点想法都没有? 祁钲不死心,暗自调整了数次呼吸,而后强行勾起嘴角作温和状:“云儿,你没有概念,舅舅来跟你简单讲讲好不好?” 没等江云汀回话,祁钲直接开始往下讲:“就拿刚才你喂锦鲤和锦鲤争食为例,那糕点,就是权力的象征,你是掌握最高权力的人,那糕点,你愿意往下扔,就往下扔,底下人就争先恐后地往上抢,他们是在为你做事,你能够轻轻松松地掌控他们,只需要分出自己手中的一点点权力而已。” “锦鲤众多,而糕点很少,这就是僧多粥少的意思。”祁钲循循善诱,“你可以观察他们,看他们哪些人得用,哪些人听话,哪些人可以为你冲锋陷阵,哪些人必不可少,哪些人站在那无伤大雅、但出于一定的必要,可以养着他们,放在一边做个吉祥物。” “用得上的时候,用一点点糕点促动他们上阵为你搏杀;要是抢红了眼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就可以把他们饿一阵,让他们知道你才是掌控者,只有听你的命令,才可以吃饱。” “若是他们的心野了,联起手来想要对付你、脱离你的控制,对你手中的权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就往池中丢一点食,他们马上就会从内部溃散,最终还是得服从于你——权力到最后还是收归于你手,你尽可坐山观虎斗,只要你能够掌控住自己手里的权力,这朝局,随你如何摆弄,都可以。” “可是舅舅,”江云汀看着因为抢完了糕点碎屑而四散离开的锦鲤,慢慢说道:“在云儿的眼里,权力就像是火团。” “在朝堂里,尽管舅舅能够将所有人都推入局中,设计所有人,让他们在根本猜不透您想法的前提下,被您一步步引导着达成您的最终目的……可是舅舅,您发现没有,其实您也并没有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可以轻轻松松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而是不得不涉足其中,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己带进去。” 江云汀:“您很厉害,技艺高超,您能玩火而不伤着自己,可云儿不能。”
第178章 温润纯良世子攻VS直球黑心汤圆将军受28 祁钲默了默, 跟云汀一样席地而坐。 他扶着围栏望向边际,江云汀看着自家舅舅,发现他的鬓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竟然生出了许多的白发。 唉, 好无奈。 几位表哥都在呢,皇帝舅舅偏要他掺和进立储之争。 愁啊愁——江云汀下巴点点胳膊,舅舅可真是太任性了,让他做太子,这完全不合乎皇位继承的制度。 舅舅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制度程序, 强行把他立为太子……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舅舅此举,是把他和整个安王府都架在火堆上烤。 被朝臣们的口水淹没且不说,问题是这做法动摇国本,又要掀起一阵风波。 祁钲见自家外甥这副模样,决定软硬兼施一番。 祁钲轻轻敲击着栏杆:“云儿,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这些人,帝皇血脉,天潢贵胄, 生下来就拥有了常人远不及的财富、地位, 旁人瞧着我们风光无限,一个念头牵系的是几千人、几万人的前途命运、家族兴衰……但权力于我们,是砒霜,是蜜糖, 它实在是一个太可怕的东西, 一个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 “可是云儿, 你想过没有?每个人生下来就背负着责任,正如你当日驳斥太子说的那番话一般。你自幼就受大儒季常的教导,十四岁那年,要不是怕被朕发现,你怕是要成为我朝连中三元第一人……” 瞧见自家外甥心虚地摸摸鼻子,祁钲失笑。 “不仅如此,去年年初的时候国库吃紧,东部出现水患,朕正愁着哪里可以筹点银子来,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大善人捐了十万两白银,也是你安排的吧?” 江云汀:“……” “也不算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吧……”江云汀装作无意的左看右看,“娘亲给了我几家铺子让我练手,铺子的铺位好,这些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平时祖母、爹爹娘亲,还有舅舅舅母赏了我不少东西和银两,认真说起来,都是长辈们的功劳,云儿只是银子的搬运工而已~” 祁钲听他这么一调侃,忍不住又笑又叹气。 喜的是云儿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姐姐真是有福。 叹的是云儿终究对皇位无意。 “聪明善良,在阿芙蓉案上又有急智,果敢不犹豫,云儿,你说说,你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却告诉舅舅,你不愿意往上再走一步,让你的才华和能力充分施展出来、惠及整个大晟,你让舅舅怎么办好?” 江云汀脸红了红,趴在栏杆上跟舅舅对视起来,无辜地看着他。 他也没想到自家舅舅居然一直关注着他,他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长辈们一点不知呢。 结果人早就知道了,知道了还不算,还一一点明,弄得他一时很不好意思。 可是,江云汀扒拉两下栏杆,这皇位他是真坐不得。 舅舅这般坚持,他可不能直接对上。 “你那几个表哥,小聪明多得很,大智慧一点都无,”祁钲摇头,“若放在平常人家,倒也还好,凭着小聪明小手段,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但是身在帝王家,他们这点小聪明,就上不得台面了。” 江云汀听着自家舅舅毫不留情对几位表哥们的评价,顿时有种如芒刺被的感觉,忙说:“几位表哥也有好的,再不济,舅舅正值壮年,何必那么早就操心立储之事呢?” 江云汀站起身来走到祁钲身后跪下,殷勤地给他捶肩膀:“舅舅,云儿喜欢热闹,喜欢人群,不乐意被拘束起来,每日都只能待在皇宫里批折子、见大臣……而且云儿的能力没有舅舅想得那么强,能够管好封地就不错了,您将整个大晟都交给我,我真的管不住……” 祁钲佯怒道:“胡说,管理大晟和管理封地是一个道理,哪有什么管不管得住的说法?净是推托之词,亏你还是个年轻人,一点上进的念头都没有。” 江云汀才不怕他,而是绕到祁钲身前坐下,正儿八经的跟他舅舅解释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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