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也有些模糊,可耳边再次传来了恶鬼的低语。 “阿雪,你可别死了,你这一死,长孙透也活不成啦,长孙家就真的人死灯灭。” 燕重萧将她推倒在床上,看着她痛苦地挣扎着。 长孙雪用尽了力气将自己舌尖咬出了血,才让脑海中出现了半片清明。 她躺在床上用手揪着床被,宛若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心在胸膛里极速跳动着,跳动声震颤着她的耳膜,她浑身上下已然湿透,额头上隐约能见到一丝青筋。 待她缓过来时,室中只剩她一个人,她爬起身来,朝着机关门处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吼着:“燕重萧!你不得好死!” 吼完后又如被抽干力气一般,倒在床被上,将脸埋在其中痛哭,却是流不出一滴泪。 大燕二百三十七年,五月十八。 萧王燕重萧协众臣带领禁军,以“除妖妃、清君侧”之名于太和殿逼宫。 得到消息的宫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慌忙中收拾细软的不在少数。 孙德福一路上几乎也是连滚带爬地前往勤政殿禀告皇上。 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几分。 萧王此时要反,实在措手不及,可殿中年轻的帝王却不慌不忙。 他只说:“既如此,去请太后前往太和殿罢,你亲自去接澜贵妃。” 孙德福有那么一瞬觉得皇上早已洞察了一切。 他转身迅速去办皇上下达的命令。 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现如今这等局面,只要皇上下令,他便能赴汤蹈火。 纵然是死,他也自当首当其冲。 太后今日穿了正装端坐在永寿宫的大殿之中,手中的佛珠转了一轮又一轮。 直到来了太监请她去太和殿,她才将手串放置在桌边。 “雅竹,哀家这一生见证了太多死亡,如今倒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一手养大的儿子,哀家竟有些于心不忍了。” “娘娘,这便是二殿下的命罢了。” 【作者有话说】 燕重萧必死!!! 我是作者,我先说
第85章 王富贵今日起来后发现候在寝殿外伺候的人并不是迎春。 他穿好里衣后才叫那人进来, “迎春呢?”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给他穿衣,唯唯诺诺地回答:“奴婢不知,迎春姐姐昨夜同奴婢交代, 要奴婢今晨伺候娘娘。” 王富贵沉默了片刻又问:“奉霖呢?” 那婢女替他穿好衣服答:“奴婢也不知,今晨便不曾见过奉霖姐姐,娘娘, 奴婢为您梳妆罢?” 王富贵不再说话, 坐下任由这个婢女给他梳妆,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自燕重萧成婚之后,他的心便一直悬着, 每天睁开眼都有种“就是今天”的错觉。 直到今日, 迎春和奉霖都不见了, 想必就是今天了。 那婢女为他梳妆好后,便自觉退了出去。 王富贵坐在镜子前,呆坐了很久, 很意外地他脑中什么也没想, 兴许是因为他对这天早有准备吧。 王富贵再起身时, 门被人撞开,他转过身便看到方才为他梳妆的婢女颤抖地跪在地上, 话也说不利索:“娘娘……娘娘……萧王……萧王反了……” 婢女脸上的惊慌, 和因为恐惧而无法抑制的身体反应, 叫她说完了话也久久没有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王富贵反而觉得安定了不少, 这便是决战之时了。 “怕什么,有皇上在还能真叫他反了不成?”王富贵走到她身侧, 垂眸看了她一眼, 就径直跨出了寝殿的门。 那本来还在发瑟的婢女听言, 看着澜贵妃挺直的背影,突然就不那么怕了。 王富贵还未行至重华宫大门口,便见孙德福前来请他:“娘娘,宫中已生变故,皇上命老奴亲自来接您。” “走吧。”王富贵挺着胸膛踏出了重华宫今日就是他和皇帝,永绝后患之日。 * 太和殿上,赵铁柱看着殿门前以燕重萧为首的泱泱众人,丝毫没有一个已经被众将包围,危在旦夕的急迫感,反而他睨了一眼燕重萧,语调平平地问他。 “四弟如此兴师动众,还打着如此响亮的名号,这便是要告知这世人,你要做这乱臣贼子了罢?” 燕重萧却反驳,“二哥说的哪里的话?本王与众臣所携乃是正义之师,澜贵妃霍乱后宫,二哥非但袒护于他,还纵容其伸手朝政,批阅奏章,二哥怕是早就被那妖妃迷得神魂颠倒了吧,本王不过为保大燕江山罢了。” 赵铁柱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心想燕重萧的手确实伸得有点长,恐怕庆阳宫中也有他安插的眼线,竟然连阿澜帮他加班批奏折这事儿都知道了。 燕重萧话音才落几秒,便有朝臣出来附和,“澜贵妃这妖妃本就触怒上天惹过天罚,她腹中皇嗣便是替她做了那替死鬼!皇上竟还执迷不悟要宠幸这等妖妃!后宫多少嫔妃因她而死?皇上便当真看不到吗?!” 此话说得慷慨陈词,义愤填膺,赵铁柱望去也见那人熟悉的很,原是惠妃的父亲。 看样子燕重萧在造反这事儿上,确实是下了功夫的。 赵铁柱摇了摇头,“朕到底小看了四弟,得不到诏书便又编了这么个理由,你便是如此想要为你那份谋反之心求一个师出有名吗?” 燕重萧纵然被说破了心思,但面上却装成一副十分心痛的模样,“事已至此,群臣愤懑不满,二哥竟依旧是不知悔改么?” 嚯,先是义正言辞,现在又打感情牌,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想来这套组合拳又要迷惑不少人。 “燕重萧,不知悔改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赵铁柱决定不装了,摊牌了。 他将先帝留下的那份诏书拿了出来,“你这五年里费尽心思处心积虑,不正是想要这份诏书?今日,朕便叫你如愿以偿。” 说罢他将那诏书一抛,那卷诏书便滚落在燕重萧身旁。 燕重萧虽有疑虑,但他所求了五年之久的东西现在就落在脚边,他还是弓着腰将那份诏书捡了起来。 当他将那份诏书拿到手中时,手竟有些颤抖,尽管他已经从长孙透口中知晓这份诏书的内容,他还是忍不住解开了诏书上的绳结,将那份诏书缓缓展开。 赵铁柱见他打开了诏书,“你就不好奇,这诏书上为何不是你的名字?” 燕重萧已将诏书上的内容看了个完整,短短数语,“传位于二皇子重云”这一行字,依旧灼伤了他的眼。 他握着诏书的手青筋凸起,“你篡改诏书,窃取皇位,竟还敢质问本王?” 此话一出,站了队的臣子们开始议论造势。 大抵是要将燕重萧所说凑出几十百把个理由,来证实是他燕重云鸠占鹊巢。 赵铁柱听了当即就笑出了声。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燕重萧当真是致死都不愿承认他是个乱臣贼子。 台下众臣听皇帝如此大笑,议论声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笑。 “你当然不知道,不论当初父皇传位于谁,朕当不当这个皇帝,这份诏书之上,永远都不会有你燕重萧的名字,这个皇位永远也轮不到你来坐。” 燕重萧自是怒极,“你又有何资格评判本王?” 赵铁柱笑,“资格?朕自然有这个资格,毕竟你从一开始,就从未入过父皇的眼,纵然他待你如亲生,予了你皇子身份,但终究不是亲生的,他又岂会将大燕江山交付给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赵铁柱终究还是将这个老皇帝隐瞒了一辈子,本该带进坟墓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燕重萧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的耳中什么都听不见。 燕重云的话像一道惊雷砸向了他,“你胡说!本王自有三分与父皇相似,又怎可能不是父皇亲生的?这都是你诋毁本王的一面之词!半分证据都没有,本王又岂会相信?” 赵铁柱早就预判到了燕重萧的反应,他不是要证据吗?那他就给,叫他求锤得锤。 “证据?你且将你手中诏书最下边的金线拉开,自会看到你想要的证据。” 燕重萧迟疑了,他望着手中这份诏书,最下边的金线头,针脚和从前不太一样,很明显是被人拆开过又缝上的。 这份诏书中,真的有另外一层东西,可他却有些不敢去看了。 “怎么?你不敢?是怕朕所言皆是事实?” 面对燕重云的逼问,燕重萧还是伸手拉开了那条金线。 金线脱落后,一份东西从中掉落下来。 群臣皆见,又开始窃窃私语。 燕重萧望着地上的那份东西,却没有捡,他将那份写满字的东西已然看了个真切。 “重萧乃朕胞弟宁王之子” “重萧出生之时便已无双亲,朕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 “日后待你登基,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对他痛下杀手” 这些字皆是父皇手笔,可如今印在他眼中,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将他来来回回捅了个对穿。 他愤怒地将那份东西捡起来,揉成一团,又狠狠地向燕重云掷去,怒吼道:“一派胡言!” “仅凭你一纸荒唐在此信口开河,人证物证皆无,本王根本不信!” 赵铁柱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那你可曾想过,当年你同朕皆为宫中失去母妃的皇子,为何母后要选择过继朕于她膝下,而不是你。” 太后在大殿外已经听了许久,她没想到先皇留下的诏书中,还有这层玄机。 这件本该埋藏一生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先皇亲自翻开了书页。 “因为她知道,父皇不会传位于一个非亲生的儿子。” 赵铁柱的话,却还是没能叫燕重萧相信,兴许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都不能认下这个身份吧。 “罢了,你请母后亲自说与你听吧。”赵铁柱将目光投向远处。 燕重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华贵庄重的太后就在太和殿外。 她此刻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不得不一步步踏入了太和殿里。 他没想过皇帝请她来此,还能如此摆她一道。 罢了,真相大白又如何?只要这大燕的皇帝姓燕,是谁都没有关系了。 她说与不说,燕重萧仍旧要造这个反,倒不如叫她再添一把火。 太后看着燕重云,却说:“他如何不是先帝之子?哀家在这宫中大半生,怎地竟不知还有这等离奇之事?燕重萧乃舒妃早产诞下的皇子,当日舒妃生产时,哀家就在殿外。” 众人皆没想到此事还有反转之势,又将目光都投向了皇帝。 燕重萧以一股胜利之姿看着燕重云,“如何?母后说的你可还满意?分明就是你窃取皇位竟还以此来污蔑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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