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言仙君信心倍增,今年要凑成十……哦不,二十对! 就是这宴会主题有点儿犯难,他看中了小裴这满院子的珍奇花卉,可奈何就是撬不开人的嘴。 他折扇打开,竭力想说服人:“你放心,我知道你好静,宴会选址不在你广林峰,在观曦楼后面的小东山,只是想借你的花卉一观。” 他还看中了沈七藏的好茶,因此这选址废了些功夫,但沈七容易搞定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沈栖梧飘久了,乍一回到身体里,还有些不适应,久违了的四肢的触感。 但他只是坐起身,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就掀出了一场飓风。霎时,“蹦蹬刺啦”,屋里摆放的玉器瓷器全摔地上了。 尔后,脚踏裂了,床也塌了。 裴云岫闻声,不做他想,立即回了屋内。 风声扑打门窗,只见沈栖梧单薄的身子只着里衣,此时赤足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低着头不知所措。 碎瓷片就在他脚边,头顶花罩隔断上的装饰遥遥摇摇欲坠。 裴云岫心里一紧,“有没有伤着?” 他上前,想将人带出来,又招来件水青色外袍,想给人披上。 “你先别过来,你先别……” 然而手还没碰到人肩膀,裴云岫就被一掌巨力横扫了出去。 “……碰我。” 最后俩字吞回去,沈栖梧沉默了,他只是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他只是抬手推拒裴云岫想保持距离而已。 择言仙君就站在门口,折扇掩面,一双凤眸滴溜转,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原本爱慕小裴的沈七,断情绝爱,一掌就将人打飞了,丝毫不留情面。 外袍掉到了地上,裴云岫有一瞬间错愕。 沈栖梧又默默收回了手,若无其事藏身后。 重塑后,这具身体变强了,浩瀚磅礴的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亟待释-放。唯一的缺点就是感官系统紊乱,沈栖梧还在调控中。 择言仙君也默默地退开了,将觊觎沈七茶的心思掐灭在了摇篮中。他可没忘自己动沈七传音纸鹤这事儿。 而裴云岫捏了个诀才终止自己后飞的趋势,他踉跄落地,不至于太狼狈。 择言仙君忽然记起个事儿,又折了回来,扇子扇得飞快,“崇元仙尊叫你醒了就去一趟主峰议事殿。” 宗主何事传唤? 虽然不知,但沈栖梧看向裴云岫,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师兄,那……我就先去了?”他正愁着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离开。 裴云岫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嗯。”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外袍,清洁术掸去浮尘,想递给沈栖梧,却见人已经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衣裳披上,背影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 方才,沈栖梧其实可以解释,但没必要。 也许是因为裴云岫身上有小白鸟的一物,所以能看见他的灵魂,也没有被洗去苍九时有关的记忆。 可裴云岫却不顾他反对,硬生生拔除了与生契残片。 传送阵被毁,他和苍九时之间的联系彻底断了。 沈栖梧锤了锤心口,这里的感觉变了,漏风,像是破了个窟窿,时不时漏出一丝钝痛的伤感。 这些个微妙的感受,沈栖梧只能独自体会,但在碰到秦湛后,都抛之于脑后了,连带着宗主传话的事儿也不着急。 隔着花圃,远远望见采薇池水榭中,秦湛正在悠闲钓鱼,旁边还站着个韩思柏。 韩思柏抱着剑有些局促,他叫了声秦师兄打招呼,似是有话想说,但秦湛只顾着鱼竿的动静,压根没搭理他。最后韩思柏气馁离开,一步两回头朝花圃这边来了。 他神情失落低着头,路过假山时冷不防碰到个人跳下来,“沈师兄?” “你这是?”师弟怀里抱着的是把重剑,沈栖梧一眼就注意到了剑镗上镶嵌的紫宝石,还怪好看的。只是那剑拒刃,一侧剑刃上有许多锯齿状的缺口,是把有瑕疵的好剑。 或许是沈栖梧盯着紫宝石的目光太热切了,让韩思柏误以为他是眼熟这把剑:“师兄你记得对不对?” 他一扫失落神情,眉间露出喜色,眼眸闪亮,隐隐还有些激动。 韩师弟沉稳内敛,很少见他情绪外露,为数不多的几次似乎都是因为秦湛。怀明宗所有人都知道他崇拜秦湛,但没人知道缘由,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尤师弟也不曾听他讲述。 这当中必定有故事。遂,迎着韩思柏期待的目光,沈栖梧点了点头,诱导性地:“嗯,是有点儿印象,这把剑是不是……” “是的,是秦师兄的剑。”韩思柏小心翼翼摸过剑上崩刃的缺口,“虽然秦师兄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就是他当年被困祁阳劈山开路的剑。” 沈栖梧:“……” 说起秦湛祁阳被困之事,本来对这把剑没印象的沈栖梧顿时就有了印象。 秦湛祁阳历练,那时,他和秦湛关系还不曾恶化,至少表面上兄友弟恭。 秦湛初次下山历练,金锐圣尊十分重视,送了他许多护身的法器,崇元仙尊和裴云岫亦如是,唯独沈栖梧什么都没有准备。 一是因为那段时间沉迷于锻造星曜箭和逐光,他忘了;二是因为他将多年珍藏的宝贝都嚯嚯成锻造材料了,乾坤袋里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但这事好解决——师弟擅剑,还没有把趁手的剑,于是他联系剑阁斥巨资购买了一把重剑。现货,飞舟包送,直达历练途中的秦湛。 他买的时候没见过那把剑,之后也没见到秦湛拿出过那把剑,久而久之,他也就忘了这茬。 “能给我看看么?”沈栖梧从韩思柏手里接过那把剑。 剑主还未给剑起名。剑身虽有瑕疵,但剑柄无磨损,能看出剑主使用的次数不多,只是:“韩师弟,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韩思柏:“是我捡到的。” 他出生于祁阳汇谷的韩家村,家里有门烧制木炭的手艺。五岁那年失怙,但好在村里邻舍照拂他,尤其是村长经常来他家里,还会帮他制炭。 可好景不长,六岁那年晚秋,他背着烧制好的木炭去镇上卖,顺便替村长抓药。村长近来头疼脑热、肠胃不调,难受得紧,他看着心疼,于是他去了村长常去的那家医馆,可还没进门,就被人套麻袋绑走了。 好在他机警,途中咬下歹人脸上一大块血肉,才得以逃脱。可他逃回韩家村,第二天却在村长家里看见了那个被他咬伤的人。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村长二十三两银子卖给了黑心庄子的管事当奴隶。韩家村二十三户人家,刚好二十三两。村长还说原本五岁那年就要卖了他,可架不住他身上有门制炭的好手艺。 他家里被鸠占鹊巢,洗劫一空,村里所有人都要抓他回去,他绝望又无助,只能拼命逃跑,往山上逃!那里有一处隐秘的山洞,是他从前和父母上山砍柴,不幸被山中豺狼围困时发现的。只要平安躲过今晚,他明天就能去镇上报官! 然而,这一夜,他的期望并没有成真——他刚来到洞口,还没扒开灌木丛,突然间地动山摇,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就是那把剑。 起初,他被震得跌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后,韩家村的人举着火把闻声追过来,他们面目可憎比豺狼还可怕,而身前,唯一保命的山洞却被天外来物砸塌了。他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 但很快,他听到那群人并没有立刻抓他,反而是说什么天降神剑,他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擦干眼泪爬上岩石,拔出了那把剑。他没有杀韩家村的人,但他们都死了。因为那一夜豺狼受了惊,整座山的豺狼倾巢而出,发狂的渗人的嚎叫声震天。村长等人被活活咬死,无一活口。 是他提着剑激怒的狼群。 后来,也是因为这把剑,他得到了修仙的机缘,五感因灵剑得到强化。听闻东川有仙门招收弟子,于是他抠下剑镗的紫宝石变卖,得到了去东川的盘缠。 他拜入怀明宗后,就住在广林峰弟子别院,和尤江江成为了室友。他也是从尤江江口中才得知秦师兄在祁阳的传闻,因此确定这把剑是秦师兄不慎遗落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收集紫宝石。直到半月前,他通过在外跟着良平长老游医历练的姜炏,找到一个品相和当年差不多样的紫宝石装上。 他知道这把剑对秦师兄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他来说却是意义重大,所以他想将此剑重新开刃,炼制成自己的本命灵剑。今天他特来寻求秦师兄的同意,若不同意他也可将此剑原样还给秦师兄,但秦师兄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沈栖梧听了韩思柏的经历,眯眼:剑修怎会不慎遗失自己手中的剑?除非根本不想要了。 很好,当年赠秦湛的剑,秦湛说丢就丢,如今出关还诬陷他。 铮—— 剑在沈栖梧手中鸣叫,他挽了个凌厉的剑花,直指采薇池水榭的方向,“你说他不睬你?” 他笑着问韩思柏。剑花带来的深厚灵力外泄,将花圃刮出风的形状,而剑镗上新装的紫宝石承受不住,掉了下来。 沈栖梧接住,还给韩思柏,“拿好。你想提取这把剑的材料炼制成自己的本命剑?师兄帮你。” 韩思柏点头又摇头,他想说:不用提取材料,这是把好剑,重新开刃锻造就行。但沈师兄已经提剑飞往了水榭。 他理解的“师兄帮他”是帮他去征得秦师兄的同意,于是他也准备跟过去,然而“轰”的一声巨响—— 韩思柏确定自己没眨眼,可怎么对面的水榭就塌了? 水柱激起数十丈,冰凉的池水溅到脸上,韩思柏目瞪口呆。 坐着轮椅钓鱼的秦湛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一剑掀翻落水。他浮出水面时,手里还攥着鱼竿。 “师弟,切磋吗?”暴打你的那种。 眼下秦湛是个很好的练手机会,可以帮沈栖梧掌控这具被强化的身体。他揉了揉腕骨后,在秦湛拒绝切磋的声音中再度提剑,凌空垂直劈下。 池水被劈向两侧,秦湛忙丢下鱼竿,拔出脊背里的“上枭”应战。 他怒道:“我都说了不打!沈栖梧你是不是疯了?” 但沈栖梧压根不理睬他,攻势凶猛。剑与剑碰撞,周遭池水瞬间汽化,眨眼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了十数招。 沈栖梧的爆发力惊人,雄厚的灵力形成一道屏障,秦湛完全是被压在水下打,两条手臂都被震麻了,憋屈至极。 终于,沈栖梧手中的剑出现裂痕,秦湛揪准空隙,奋起向上跃出水面。他闪身至沈栖梧身后袭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掀翻了沈栖梧。 此刻,秦湛的战意被彻底激起,上枭剑紫芒大盛。他一剑接着一剑毫不留情砍向沈栖梧,“来啊,切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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