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被微风吹起的飞扬的西麦尔旗帜,就直直地往下倾斜。 硬木制成的旗杆杆身被利刃所斩断,从高墙之上落下。 砰。 一声轻响,那半截连旗带杆一起摔在了高墙之下,杆身在一瞬间破碎,突出的木刺扎入了旗帜之中,将布料撕裂而开。 西麦尔人的瞳孔都在紧缩,身体颤抖不止。 就在此时。 喑哑低沉的声音自城墙之上传下,犹如惊雷一般炸在西麦尔人的心中。 “所有西麦尔人。” “缴械者不杀。” 于此同时,西麦尔人的四周,都被闻讯赶来的巴威雅人手持长矛团团包围。 每个西麦尔人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见敌人如剑一般的凛然目光。 以及,那高站在城墙之上的高大身影。 手中的剑刃再也握不紧。地上发出几声铁器撞击的声响。 西麦尔人的双手高举,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不被承认的法外之王 银色的月光照在巴威雅的城墙之上,以及照在那挺直着脊背的青年身上。 谢尔登目光所及之处,他可以看见失去战斗意志的西麦尔人,还有那些随即包围过来的巴威雅人。 西麦尔人,放下武器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脑中紧绷的弦兀然一松,就连站直也一直拼尽全力的身体兀然一晃,几乎是要倒在地上。 “西恩。” 似乎听见有人叫他,谢尔登转眸望去。 没等他望过去,那声音的主人就快步走了过来,将他的手一把托起,把谢尔登的力气卸到自己的身上。银发青年语气中藏不住的担忧。 “西恩,药效快要过去了吧。” 左肩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纵马疾驰而裂开,从层层缠绕着的绷带处渗出鲜血。谢尔登可以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麻意。 “嗯,差不多。” 说罢,那阵麻意愈演愈烈,痛感钻心。谢尔登暗蓝的瞳孔一阵紧缩,条件反射地握紧了阿斯佩尔托住他的手。 曾经被压下的滚烫热意在此刻又一次翻涌而上,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西恩。”察觉到了谢尔登的不对劲,阿斯佩尔下意识地呼喊了一声,试图唤回谢尔登的理智。 “是阿斯佩尔啊。”谢尔登脑中有些昏沌,在迷糊之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握住阿斯佩尔的手徒然一紧。 “如果你想出城的话,城外东北部的稀疏树丛中,有你所在意的东西。” 虽然谢尔登没有明说,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那阿斯佩尔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那与阿斯佩尔血脉相连的兄弟的遗留。 阿斯佩尔敛下眸有些沉默,刚正想出声,伸手托住的人却倏地向前倒去,他瞬间反应过来,伸出双手就将谢尔登扶稳,相接处的臂间滚烫无比,“西恩!” 仍然沾染湿气的金色短发搭在脸上。 暗蓝的双目此刻紧闭,毫无血色的双唇也下意识地紧紧抿住。 他没有余力再回答阿斯佩尔的话。 * 巴威雅之城城内。 由于谢尔登之前下达过‘缴械者不杀’的命令,于是所有的西麦尔人都被关在斗兽场的地下。等待着谢尔登苏醒之后的处置。 城内因为战争留下的血迹与散乱的兵器也在清扫。 在众人的主持之下,城中的秩序暂时得到了维持。 只是—— 指挥所内,莱迪阖上了手中的文书,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对座的阿密尔,“阿密尔爷爷,最近的粮食有些供应不上了,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 阿密尔年老的眼睛有些沧桑,他叹了一口气,才说:“……巴威雅之城本来就不是生产粮食的城池。” “巴威雅的粮食是由更南边的城池运过来的。” “啧,那些西麦尔人还要浪费我们的东西。”盖文怒气冲冲地皱眉,突然间扯到自己腰间的伤口,猛然长吸一口冷气。 “盖文,你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就少说几句话吧。”厄顿摇晃着自己的椅子,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杀西麦尔人,是西恩大人的决定。” 倚在墙边,伊布一边用磨刀石打磨着手中的短剑,一边抬头瞥了盖文一眼,眼神直白而嫌弃。 “如果有异议的话,先问过我的剑。” “什么?谁会对西恩有意见啊,你个阴沉的小鬼。”盖文捂住自己的伤口,兀一站起来就想冲过去打人。 “够了!” 稚嫩的童声拉高,回荡在整个指挥所之中。 因为急喝出声,莱迪的胸口都因为用力而上下起伏,他睁开眼,声音中还附带着一些喘息,“抱歉各位,我并不是有意要呵斥大家的。” “只不过,在西恩哥哥还没有醒来的时间里,还需要我们一同共渡难关。”莱迪的眼睛扫过去,与每一个人对视。 “我想,大家也不希望等西恩哥哥醒来,看到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巴威雅吧。” 盖文默默地坐下,抱住自己的伤口一言不发。 伊布磨刀的手停了,偷偷地把磨刀石藏在自己的身后。 厄顿见在场的气氛降到冰点,徒地感到心虚,摇晃的椅脚慢慢地停了下来。 “阿斯佩尔,你有一些建议吗。”沉默之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抬眼去望一直默不出声的银发青年。 随着阿密尔的询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去。 银发青年坐在椅上,浑身上下掩不去贵族的优雅。 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缓缓抬起头,半响才说:“算是有一点想法吧。” “但是,”阿斯佩尔敛眸,“这样的想法不适合由我说出,还是等西恩醒来吧。” 他所想到的是有关于西麦尔人的想法。如果他擅自说出,只会徒增间隙而已。 闻言,莱迪沉默片刻,才从椅上站起,“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把城墙修复和把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同伴埋葬。” 一把大火冲天而起,将汇聚在一起的西麦尔人的尸体烧得一干二净。 而巴威雅的遗体,则是埋葬在城内东北面的小山丘上,漫山遍野的太阳花守卫着他们沉寂的英魂。 * 耀日升落,银月流转。 恰当正午,冬日间温暖的日光从天际打下,穿过那木屋大开的窗门,轻轻地抚上熟睡中的青年的脸庞。 阳光照在松软的棉被上,似乎照出一层柔柔的光圈。 又是此时,青年脸上那细长的睫毛突然地颤动了几下。 紧接着,轻颤的双眸微微睁开,那深色如大海一般无际暗蓝顿时被柔和的日光所照亮。 睁开双目,谢尔登入目即是屋顶上的木制横梁,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双目半睁以免映入对他来说也过于明亮的白昼。 他右手撑在床上,缓缓地坐起身,被褥在他坐起身的同时随之滑落,露出藏在被下的棕黑色团子。 棕熊幼崽被身下的动作一吓,乍然惊醒,下意识就面对着门外在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黝黑的小眼珠望过去看不到一个人影,喉间的低吼吼到一半就兀然凝固。 布哈拉的举动落在谢尔登的眼里,谢尔登不由得笑出声,伸手去摸上幼崽的脑袋,手心间能感受到手下幼崽的轻蹭。 “难怪这么热,原来是你在啊。” 布哈拉听懂了谢尔登的话,四肢站直了,似乎在自豪些什么。 与此同时,安静的室内中,碗筷掉落在地面上突地发出闷响,将一人一熊的目光都吸引到门外。 “西恩大……人?” 过长的刘海将伊布的脸挡去了大半,但这时他丝毫顾不上掩饰自己的面容,就瞪大了自己的黑色眼睛一脸震惊地望过来,口中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 “嗯。”谢尔登见了来者的反应,怎么会不清楚伊布心中的激动。 他脸上牵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对着来者轻轻点头,“伊布,我醒了。” “西恩大人!”伊布顾不上被他摔在地上的汤药,三两个箭步就扑到谢尔登的床边,噗通一声就跪在边上。 着急地去看谢尔登的身前身后,“西恩大人,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我再去把医生叫过来。” “不,”谢尔登摇头,“只是没有什么力气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就把布哈拉放到床上,掀开身上被子就打算站起来。 简单套上床边摆放着的短靴,靴底落在地板上,扶着床沿卸去一些身体的重力,脊背缓缓挺直,等站直之后才慢慢地松开扶着的手。 谢尔登对上伊布一动不动的眼神,把双手伸展开,“看见了吧,我没有事。” 伸开的双臂间却遗留一些旁人不可闻的轻微颤抖。 “是的,是我多虑了。”伊布顺从地点头。 谢尔登给伊布看过自己的状况,又慢慢坐到床上,额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他压下自己因为简单地站起都微喘的气息,问:“距离那一个晚上过去了多久了。” 谢尔登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苏醒之后的机能大不如前,还没有恢复全盛的状态。 “西恩大人睡过去七日了。”伊布乖巧地回应着谢尔登的话,说出日期的样子不假思索。 他自从谢尔登的陷入昏迷第一天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生怕谢尔登一睡不醒。 因为根据阿斯佩尔所说的,那副药有十分强劲的副作用。 “居然是七天吗。”谢尔登自语,即使感觉睡了很久,但是对他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月夜之下。 那个血流满地的暴雨之夜。 “……西恩大人。”伊布恭顺地说,“西恩大人刚苏醒,不如先再休息休息吧。” “不。”谢尔登摇头,他的眼神向外望去,似乎穿透了木屋的墙壁想要看见外面的景象,“我想去看看城内的大家。” “是。”伊布的建议被驳回,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又一次低头应道。 * 微风轻轻掀起谢尔登的衣角,随风飘来的金色的太阳花瓣同时落在谢尔登的手心。 谢尔登抬首,就可以看见那微微起伏的山丘。 山丘上竖立着大大小小的石墓碑,每一个墓碑之下,都埋葬着巴威雅的英魂。 他敛眸,说出的声音有些喑哑,“跟着我出城的二十三人也回来了吗。” 跟在他身边的伊布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抱歉,西恩大人。” “混在众多的西麦尔人之中,我们也找不到他们。而众多西麦尔人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 并没有回来。 “咳咳!”谢尔登喉间一股痒意,紧接着的是压不住的咳嗽声,他一抬手就拦住了伊布就要冲上来的关心,等那阵痒意褪去,他才轻轻出声,低垂的眸间掩去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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