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瞪去的眼神落在非特的身上时,蓄满的怒气兀然瘪了下去,拍麻了的手抬起揉乱自己的长发,“……抱歉。” 不能随便发火,他们面临的处境是过于刺激了。 谢尔登目色复杂。 西恩瞥了非特一眼,又望了谢尔登一眼,隐晦地目光最终落在屋门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希里斯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谢尔登长呼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燥郁尽皆叹出,他坐回椅上,“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这是他的选择,我自然会支持他的任何选择。” 非特反驳道:“希里斯大人到了最后也没有看见降临在世间的太阳神。” “他的信仰才不是什么太阳神。”谢尔登的声音很平静,望着非特的眼中古井无波。 信仰不是太阳神—— 非特一下愣住。 恰好在此时,西恩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前,往把手上一拉。 “砰!” 接连几声暗响,倚靠在门后的几人预料不到门会突然被拉开,啪叽地摔倒在地上,被压在最下面的人飞舞着自己的手,“快、快起来。” “希里斯的信仰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已。”与此同时,谢尔登将最后的话说出,没有受到任何声音的影响。 非特愣愣地坐在原地,对面国王站起的身影被窗外照入的红光所映亮,那披散的金色长发也宛若覆上一层绯色,这样的身影似乎逐渐与希里斯重合。 “希里——” 望见对方在黑暗中仍旧明亮的湛蓝双目,非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白了?”谢尔登看着心不在焉却下意识向他点头的非特,脸上浮现无奈之色,“明白就好。” 说完,谢尔登就走到西恩身边,用手肘轻撞西恩,他努了努嘴,“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从地上挣扎出来的基纳被同伴猛地推搡,一个踉跄之间就站到了谢尔登的身前,他兀然一臊,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尔登看清了基纳的脸,再望了望基纳的身后,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屋外这些全部都是玛佩地区来的人。 什……么? 谢尔登吓得一滞,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冕下,我只是想把他们带去另外的一个地方,路过路过。”站在一旁同样看戏的厄顿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想把他们带走的,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动。” “大家从一开始就在。”西恩陈述。 弗林从一开始就站在众人身后,只是拉起窗帘的窗户能将屋内的任何声音都传递到室外,非特说的是事实。 弗林扫视呆立在自己身周的人,他们的确在不知觉地时候将希里斯的人揽在身上,不管是在哪里被救下的人。 弗林能望见一直攥拳、咬紧牙关的卡尔,也能望见曾在古堡幻境之中的皮尤被阴翳覆盖的脸庞。 大家不主动提及希里斯,只不过是想将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减轻。 他不禁喃喃,“我们是希里斯大人生命的延续吗……” “……”谢尔登扶额,,一看面前人群面上如出一辙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颇有一副破罐子摔烂,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就扫视身前众人,“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就不可以胡思乱想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从今往后,都不可以怀疑希里斯的信仰啊。” 不要去怀疑他的信仰,他救下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道理,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让幼时的命运不再重演。 望着面上尚有稚色的年轻王者,站在众人身后却在先前依旧能听得清楚话语的弗林眼眶微热,他稍稍闭目,隐去了自己的泪光。 颔首却高呼,“谨听王命。” 这下,身前之人才反应过来,将自己因为谢尔登而产生了复杂无比的心绪收敛,不管是感动的,还是如释重负,亦或是……对面前的王者增添亲近之感。 “谨听王命。”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休息吧。”谢尔登不耐地挥挥手,继而暗自嘟囔着,“都这么远过来还是精力满满的吗。” “冕下。”身边突然又有人叫住谢尔登,他凝神望去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非特。 谢尔登:“怎么了。” 只见非特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摊放在手心上,一层层地掀开包裹住重要之物的布匹。 最后一层薄布都被掀开,露出了其中的金色。 她将手掌递到谢尔登的跟前,“这是希里斯大人的遗物……交给冕下。”说着,她还想要将自己手中的鹰杖递过来。 谢尔登抬手,拦住了递来的鹰杖,“你不是要成为希里斯的继承者吗,以后不能再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他只是拾起了布匹包裹着的太阳形状的耳坠,“斗篷和鹰杖你都好好留着,我只收下这个。” 等到再看不见非特等人的背影,站直在原地的谢尔登眨眼间差点摔倒,幸好站在身旁的西恩及时架住他的右臂。 西恩神情关切,他望着脱力的的谢尔登,猛地拉起谢尔登的左袖,只见那原本光滑的肌肤上骤然出现隐约的血痕。 “果然,你越是与玛佩等人接触就越是容易与希里斯共感吧。” “只是一时半会的副作用而已。”谢尔登低着头,“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行了,以后弗林他们的事情就交给我安排,你等没那么大副作用再接触他们。”西恩不留余地地下了判断。 谢尔登没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西恩的臂。 等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腕上的血痕才渐渐褪去。 “别那么担心,这种副作用再过久一点就会消失了。”谢尔登轻轻挣开了西恩,站直身后眨了眨眼,“现在还有别的正事才处理。” 西恩与谢尔登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加拉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前往南部之地 黑夜笼罩大地,巴威雅之城的四处燃起了星火,在寂静之中又保留着白日的沉稳。 从玛佩地区带来的全国城池分布图被悬挂在墙壁上,烛火幽幽,将屋内二人的脸庞照亮。 “加拉赫他涉及多姆的计划,但是具体在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暂时不清楚。”谢尔登用笔圈出了王都的所在地,“我认为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制造出十分严重的事故。” “身为公爵的加拉赫所掌控的势力十分庞大,只需要作为决策者他忽视一个地区,那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西恩思度道。 就像是玛佩那样,将多姆制造出的事件在眼皮子底下忽略。 “巴威雅是最强的盾,自然也是最强的矛。”西恩站起身,接过谢尔登手中的笔,在玛佩地区以北划出了一道足以横穿菲茨帕特王国的长线。 “玛佩地区附近因为黑鼠事件而人烟稀少,我会想办法将王国北方的城池尽皆吞并。” 将军暗蓝色的眸光映入火红之色。 谢尔登点出了巴威雅南面的几座藏在群山起伏之中的城池,目光略深,“能做到吗。” 之前也是因为巴威雅要休养生息所以才借用莉娅的埃迪之名去假充达米塔仍在的假象。 “胜算很低,但是要在加拉赫的下一步计划开始之前将他彻底拉下马。”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西恩望向自己的手心,“加拉赫种下的一月之期的诅咒怎么样了。” 谢尔登在心里计算着日期,“还有十三天。” 他说完就将这样的时间抛在脑后,伸手在地图上再划出了一道长线,隔绝了王都与南部的分界线。 “既然你负责处理北部,那么我可以借用太阳之力在顷刻之间到达南部的区域。” 西恩皱眉,“想怎么做。” 谢尔登目色幽深,他不知道怎么做,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玩两个壳子自问自答的游戏,借以刺激脑中的灵感。 “哈米什能察觉太阳的轨迹,我会在那里与他汇合。”谢尔登摸上自己右手背的印记,“说不定能借此作为突破口,让加拉赫所直辖的王都陷入孤岛一般的境地。” “需要援助吗,独自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西恩刚说出口,但随即又即刻否认,“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可以通过太阳之力穿梭空间。” “嗯。”谢尔登点头,“我先去南部与哈米什汇合。” 巴威雅战斗的惨况,玛佩在黑鼠嘴下枉死——等等! “劳分明在玛佩地区的时候就可以消失在现世,那么那丁袭击巴威雅的背后,又是谁人在操控。”谢尔登猛然摊开之前记录事件的手记本。 “加拉赫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怒神之力。”经过快速而精密的思量,西恩说道,“那丁听从多姆的指令出发,但是在袭击一事之时是依据加拉赫的力量。” “像加拉赫那样的人,肯定不甘居于人之下,他并非是听从多姆指挥之人。” 西恩将别在腰间的长剑解下,塞到了谢尔登的手里,递去的包裹之内也塞满了黄金的挂饰用以充当流通的钱财。 谢尔登对上对面的暗蓝色的眼睛,自然清楚自己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他沉声道:“事不宜迟,我出发了。” 二人右手背的太阳印记同时泛出金光,昏暗的室内如同被太阳照亮,当因为强光降临阖上的双眸再次睁开之时,西恩面前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于方才一瞬爆起的狂风将西恩的暗金色短发骤然上掀,待此时风平之时,掀起的发丝缓缓下落。 西恩无言,良久之后瞥向墙上悬挂的地图。 “……巴威雅会做到的。” 夜色苍茫,疾风驰骋。 菲茨帕特王国最南部坐落着名为格伦的行政区。 气势磅礴的咿浓哪河从三山聚集之口汹涌而出,它在宽广的平原上一泻千里,途径格伦地区最繁荣昌盛的城池,直达地处最南的辽阔的幽深海洋。 原野上无边的夜色笼罩,金光突然在咿浓哪河边闪烁,先是最细微的一个小点,紧接着刹那之间乍起白光。 自那愈胜的白光之内,金发的少年从其中走出,即使再深的夜色也盖不住眼中的若空湛蓝。 谢尔登一回神,脸上一凉,从湍急的河流拍岸所带来的湿润水汽潮湿无比,他站在离河流最近的石头上,只要再跨出半步,就会落入滔滔长河之中。 他当即后退半步,将自己退回安全的位置。 河流的拍岸声、奔涌声不断,但是在无比寂静的荒野,从远处愈发靠近的异常声响格外引人注目。 谢尔登猛然转头。 骏马在草原之上疾驰,拉曼纽尔将自己的上半身贴紧了马背,呼啸而来的冽风把他的脸刮得生疼,但是他不敢松开手上的缰绳以及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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