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玉闭了闭眼:“殿下的启蒙老师真该以死谢罪。” 堂堂一个皇子,说话竟如此粗俗。 楼津毫不在意,一边琢磨着如何上手,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复:“军中说话就是如此,我学的。” 谢渊玉目光掠过楼津,突然开口:“殿下身上有血味。” 楼津一顿。 谢渊玉闭上眼睛:“若是殿下刚从地牢中出来,请先沐浴更衣。” 楼津弯了弯唇角,闲聊一般开口:“刚才处死了一个老二安插过来的探子,已经跟了我许多年。” 他眼中翻滚着阴冷黏腻的暗潮,唇角弧度却是越拉越大:“起初还嘴硬着,等我把他关在地牢吊在铁棍上,没几天什么都招了,啧,还没用刑就求我给个痛快,我给了他一刀,喉咙气管断开,混账东西血溅了我一身,害得我擦了好一会。”
第052章 理由 帘外一豆灯火幽微,绰绰人影映照在纱帐上,暖黄的色调将楼津肤色照得莹润,唇齿间咬出来的字词却漫上腥气,仿佛一块震颤的血肉被他生生咬烂嚼碎,口腔到喉咙一路吞了下去。 鼻间缠绕着腥味,身边人体温不算太热,谢渊玉攥住的手腕骨微凉。 他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那道凸起,目光落到楼津下身,衣袍处沾了脏污,指腹一摸,血迹都已是半干发硬。 地牢通风只用三四个手指宽细的小孔,常年不见天日,灰尘虫蚁在暗处滋生,发霉的气息与铁锈味混杂在一起,不可抑制地沾染在楼津身上,裹挟住周身。 谢渊玉低头一嗅,忽然开口:“殿下把外衫褪去吧!” 楼津一顿,似是没想到谢渊玉会说这话,他神情霎时微妙几分,手上倒是灵活地解开腰带,衣袍向后一卷后甩去,着一身月白色中衣,领口大开风光泄露,唇边笑意暧昧:“谢公子也一并脱了。” 谢渊玉视线滑过他肩膀,别开后执起榻上衣服遥遥一掷,衣衫长眼睛似的搭在远处屏风上,他重新倒在榻上温声开口:“殿下歇息吧。” 楼津目光一顿,顷刻间眉目便是一厉,他阴沉沉地剐了谢渊玉一眼:“玩我呢?” 他本就是放浪形骸之人,心中又无君子之礼,当下便翻身压在谢渊玉身上,手也不安分地向下探,谢渊玉脸色一沉,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两人又要再一次拳脚相争时,谢渊玉突然伸手摁住后脑,在对方下巴处吻了一下,男子生须的地方皮肤粗糙,却碰上最柔软的唇,仿佛是雪花入肤,一触即分。 楼津一顿。 他们吻过,激烈的、热情似火的、彼此角逐征服,皮肤相贴的地方充斥着让对方臣服的思想,像这等单纯安抚性的,又彷佛只是无意义触碰的,却是第一次。 楼津觉得新奇。 他咂摸回忆了一下这种触感,又觉得不差,当下对着谢渊玉命令道:“再亲一下。” 谢渊玉一笑,温声细语:“殿下何需如此,我又不会投奔二皇子。” 今日才见二皇子,楼津当夜便挟一身血味夜探,敲打之意不言而喻,他可不信对方专程而来只为这种亲亲蹭蹭。 楼津眉梢轻挑,被一语点破心思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开口:“世家择主向来两头通吃,譬如那朝中丞相,面上中立,实则大儿子投奔本殿下,二儿子又和老五交好,待他日无论谁登基,都可保自家安宁平稳。” 他面上浮现笑意,一缕墨发轻轻垂下,跳跃着落在谢渊玉肩头:“你谢家如何打算,暗中又投奔了谁?嗯?” 楼津的笑意总是很多,凌厉的笑容加上那浓墨重彩的容颜,拥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神姿魅力。 谢渊玉欣赏几秒,轻笑一声:“我自打来到王都就和殿下不离,阿景倒是独自出去过,殿下认为阿景投奔了谁?” 楼津:.......“就凭谢哲睿?” 分明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却偏偏让人感受到几分质疑。 谢渊玉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弟弟说话:“阿景只是心思单纯了些,殿下不必如此非议。” 楼津这回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就像是听到有人说自家养的小羊羔用羊蹄子抓笔读书写字然后一路高中状元。 谢渊玉:...... 他换了一个话题:“那匹骏马殿下可带回来了?” 闹市受惊的骏马一毛发油亮膘肥体壮,长相也是武威霸气。 楼津懒洋洋地开口:“好像带回来了。” 他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没有注意,隐约记得有人牵回来了。 谢渊玉起身:“我去看看。” 楼津伸手勾住他衣摆:“看那头畜生做什么?”他歪着头看谢渊玉:“良辰美景应当早些安息,而且......”他脸上依旧浸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轻飘飘地开口:“左不过就是我的好哥哥、好弟弟,外加那些东辰之人,心中记上一笔便是,这有什么可看的?” 谢渊玉已经在穿衣,几息之间外衣罩在身上,他低头收拢腰带,那方玉佩还挂在身侧,烛火下浸着油一般,腻而润泽。 楼津被晃一眼,视线随着那块玉一动:“给我瞧瞧。”说罢伸手,等着谢渊玉送到他掌心。 谢渊玉只当做没看见,手指捋平几条褶皱,已经推开了门。 楼津一顿,旋即眯了眯眼,手腕一撑从榻上起来,一脸不悦地跟了上去。 谢渊玉挑着一支灯笼,红色蜡烛端凝在烛台,竹子撑成的骨架,外罩一层油纸,夜里看着倒也亮,轻薄而皎洁的光线烘亮了几米处,新生的嫩草绵软潮湿。 马厩在后院,这时辰马夫已经歇息,谢渊玉和楼津一路步行,马厩木门打开,内里被用木檐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隔间,面前放着马槽,一匹匹或红或白,皆是四肢矫健体无杂色的宝马,周身干净,体无异味。 行到最末,一匹黑马躺在地上,胸腹起伏,鼻孔张大缩小,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楼津借着烛火一瞧,面露嫌弃:“睡得好熟。” 他偏爱枣红色骏马,养的大多如此,偶尔夹杂着一两匹资质极好的白马,像这如墨一般的黑马不喜。 马可站立睡觉,安全时仍旧会选择卧倒休息,但像这侧卧四肢着地、睡得鼾声如雷毫无防范之意,楼津还是第一次见。 谢渊玉挑高灯笼,高灯低照,马房刹那间亮了几分,他绕到马背后用掌心触了触头颅,又去摸鼻子,湿漉漉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心。 楼津问:“你会医马?” 谢渊玉如实开口:“不会。” 楼津:“......装模作样。” 谢渊玉欲移开视线,却见马嘴边覆着一层水光,再看槽边清水已经没了大半,余一些底剩下桶中。 饲料倒是没怎么动过。 谢渊玉见楼津抱臂站在一边:“劳烦殿下找一支棍子。” 楼津是谁,油瓶倒了都不见扶一下的主,当下挑唇:“使唤谁呢?” 谢渊玉语气越发温和:“那烦请殿下看一眼,马粪是否成块?” 楼津皱眉,瞥一眼:“不成块。” 寻常马粪成块,常有人捡拾马粪,晒干了冬日可当柴火用,这匹马排泄物不正常。 驿站传递消息,若有十万火急之令,则给马喂食成团的盐巴,然后戴上束缚箍住马嘴,让不能饮水不得吃食,再用马刺踢扎马腹控制缰绳,如此一来骏马可日行百里,等下一站再换人换马,大多数马到驿站早已力竭,倒地后不再起来。 若是喂药,大抵也是如此。 谢渊玉想着拿所剩无几的水,皱了皱眉:“殿下明日让人熬些草药,泄火一类便可。” 他不会医马,又不知喂了何药,但见这匹马无事躺在这里睡觉,心中也有抹复杂,到底是心软放过的生灵,要是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楼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嫌气味难闻,已是不耐,抬步站在通风之处:“你刚才怎么不自己看马粪?” 谢渊玉一顿,语气温和的像是夜空中拂过的风:“自是因为殿下目明。” 楼津目光在谢渊玉那完美无缺的笑容上一停,下一瞬便勃然大怒:“你是嫌脏!” 谢渊玉:...... 好吧,他的确是嫌脏。 楼津气得胸膛起伏,阴恻恻地开口:“好得很啊谢渊玉,你嫌弃脏我就不嫌弃?!” 他身形忽而一闪飘至谢渊玉面前,骤然伸手拽住腰间玉佩狠狠一扯,连接处丝线被蹦断,他朝谢渊玉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伸手抛了抛玉佩:“归我了!” 两条丝线最细处扯脱坠断,被夜风吹得随风飘扬,谢渊玉微笑道:“殿下喜欢便拿着吧。”他面上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不过普通一块玉佩罢了,能得殿下的眼也算的是它福气。” 楼津哼笑一声,玉佩被他从顶端滑到底端,手指灵活地转了一圈:“普通一块玉佩你从望州戴到王都?也不知道谁送的,引得我们谢公子如此挂念?” 谢渊玉微微一笑,视线若春水拂过落花:“家传玉佩,日后要送给未来夫人的。” 楼津嗤笑一声,毫不客气:“你以为这样说我会还回来,天真!”他手指勾住丝线晃了两圈,又显摆般地哼笑一声。 这道笑声有些大,马厩旁边有人声响起:“谁在哪里?” 夜间巡逻侍卫脚步声匆匆而至,楼津心情极好地开口:“无事,是本殿下与谢公子秉烛夜谈。” 他们周边是草草马厩,鼻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草料与马粪的气息,夜间一丝微弱星光,入眼看去,朴实无华,连半分雅致之意也无。 谢渊玉道:“殿下真会找地方。” 楼津笑一声。 谢渊玉突然想起,此时已到春日,正是马匹发情之时,他问楼津:“那匹马是公是母?” 楼津说:“公的,已经被骟了,是匹太监马。” 谢渊玉回忆方才所见,腹下并无马势:“应该是水骟罗切法。” 大楚骟马采用水骟,只取□□,推皮膜让血管与腱索分开,切断精索,刮血管直至断裂,冷水冲洗血污,用炒盐和食油灌于创口内,这种术后更易恢复。 而罗切便是全切,一般东辰采用这种骟马方式。 楼津显然也是想到这些,他眉梢微挑:“很好,恭喜谢公子盘出来了东辰。” 两人重回室内,楼津躺在榻上,见谢渊玉已经闭上眼睛,他伸手拍了拍对方:“再亲一下。” 显然还是记得刚才谢渊玉没亲自己下巴,谢渊玉偏头落下一吻:“殿下明日还有早朝,快歇息吧。” 楼津略满意,他伤还未好全,每日又事物缠身,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谢渊玉睁开眼睛,眼前飘着一发亮物体,系统扇着翅膀见两人同榻而眠,头靠着头,肩挨着肩,墨发交织在一起,睡得缠缠绵绵。 它来回飞了一圈,惊奇又迷茫:【宿主,你居然和龙傲天在一起了。】
102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