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藻怀疑地翘起眼睫:“真的?” “当然是真的。”盛天洋认真重复,“我真的不脏。” 虞藻扭扭捏捏地看了那皮质外套一眼,小脸谨慎观察,最后勉为其难地信了。 “那好吧。”他慢吞吞坐了上去,纤白大腿在外套压出丰腴的软肉,粉红膝盖紧紧并拢,仰头看人时的表情,别提多乖了。 盛天洋被虞藻这一眼看得,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再看虞藻坐的是他的外套,他的心跳又开始疯狂加速,跟坏了似的。 “你杵着不动做什么?”虞藻扭了扭屁股,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坐姿。再一抬头,盛天洋跟木头人似的盯着他看,他凶道,“还不快去干活” “我还等着种地呢” 盛天洋这才回神,他看着虞藻凶神恶煞的脸蛋,喉结滚动,应了一声,下地绕了一圈。 他回来后,身上被蹭上许些的灰。他说:“土地停种太久了,土壤肥力一般,土质也很硬。想复耕得先除草和大面积松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最多除个草。” 虞藻听得晕头转向,他只在意最后一句。 上挑的眼尾微微垂落,他抿了抿唇,失落地“哦”了一声。 盛天洋见虞藻委屈蔫吧的样子就心痒痒,他凑近半步:“你琛哥没跟你说这些?” 虞藻郁闷摇头:“没有。” 虞藻闷闷不乐低头,浓密卷翘的长睫缓慢抖动,像在眼前乱飞的蝴蝶。 盛天洋特别想上手摸一下,但他现在手是脏的,不干净的手,肯定不能碰虞藻。 盛天洋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又说:“你那琛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种地?想什么呢?读书人哪里懂这些。”虞藻抬起头,反问:“那你懂吗?” 眼睛期待又明亮的样子,盛天洋都不用猜都知道,虞藻在打什么主意。 盛天洋:“怎么,想让我帮你?” 虞藻眨了眨眼睛。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不是你的琛哥。”盛天洋酸溜溜道。 纪琛都要给虞藻买自行车了,现在虞藻是别人的老婆,就算种地,哪有他的份儿? 他又以什么身份帮虞藻种地? 虞藻皱了皱眉,他以为被拒绝了,也不想继续搭理盛天洋,而是继续抱着他的一小包玉米种子,盯住杂草丛生的土地发愁。 他本来想着,今天能不能种一部分玉米,然后明天再来种剩下的。他没有想到,目前土地还得除草松土。 种地根本没有虞藻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虞藻不说话,盛天洋有些急了,他故意加大嗓音说:“不说话?那我走了。” 虞藻气道:“那你走吧” 说完,又很故意地大声哼了一声,表示现在的他很生气。随后别过头,不肯搭理人。 脾气怎么这么大? 盛天洋还没说什么呢,就挨虞藻一顿冷脸,小时候虞藻就这样,喜欢发脾气。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在虞藻屁股后面跑的笨蛋了。 见虞藻绷着脸蛋,盛天洋蹲着身子凑过去:“我偏不走。” “你、你……”虞藻第一次见盛天洋这种死皮赖脸的,他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真的很讨厌!” “我就是讨厌。”盛天洋故意学虞藻说话。 虞藻的脸蛋红红白白过了好几道,他恼怒极了,腮帮子气得圆润鼓起,跟点了胭脂似的。 “你特别特别讨厌”他很凶地说。 盛天洋不反驳,他只是盯住虞藻的腮肉。 看起来手感很好。 盛天洋想伸手捏捏,但他看到他手上脏兮兮的,还是把手缩回去了。 不过他又凑近许些,往虞藻身边挨了挨。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愈发靠近,虞藻倏地神色一变。 他鼻翼翕动,眉宇间夹杂许些困惑与嫌弃:“你身上什么味道?” 虞藻单手撑在铺在石头表面的外套上,他略微倾过身,嫌弃的意思更加明显了,“你抽烟?” 盛天洋一口否认:“怎么可能。” 虞藻:“就是烟味” 盛天洋:“……” 他今天都没抽烟,只是纪琛来找他的时候,他把烟拿手上装逼。 虞藻鼻子怎么跟猫儿似的,那么灵敏?这都能闻得到。 “真不是我抽的。估计是我在路上,蹭上了别人的烟味。”盛天洋说。 虞藻狐疑:“你真不抽?” “当然了。”马上戒烟,盛天洋暗暗地想。他又理直气壮道,“抽烟死得快,我才不想当短命鬼。” 虞藻这才勉强信了。 他抬起小腿,用足尖踢了踢盛天洋的脚踝。 不轻不重的力道,跟猫挠似的,接触的小块区域滚起一片细细密密的电流,盛天洋脊背都要麻了。 他低声说:“怎么了?屁股烫着了?” 虞藻拧眉横来一眼:“你怎么老关心我的屁股?” “这不是担心太阳把石头晒热了,烫着你吗?”盛天洋见虞藻又绷着脸蛋,隐约有动怒的征兆。这次他决定不嘴贱了,而是主动找活干,“你坐这里热不热?” 虞藻:“不热。” “那你一直坐这里,我去把地里的草除了,怎么样?”盛天洋看了眼周围,“我去借个锄头,很快的。” 还算盛天洋有眼力见。 不过虞藻还在生气,刚刚盛天洋嘴巴太贱了,专门和他对着干,还模仿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虞藻冷哼一声:“我才不要我帮你除草,琛哥也会帮我。” 盛天洋压了压眉骨,俊容变得有些扭曲。随后,他和缓了神色,道:“纪琛这不是不在吗?琛哥行的事儿,盛哥也行。” 虞藻瞪来一眼:“谁要喊你哥?你别占我便宜。” 盛天洋咳嗽两声,他转移话题道:“今天我先帮你除草,明天我开挖掘机过来,帮你松松土。等你的土软了,我就能往里头播种了。” 盛天洋打算把虞藻的种地安排全部承包,来借此表现一下自己。 让虞藻知道,他也是很能干的,不比纪琛差。 可这么长一句话,虞藻只听到了三个字。他惊诧地睁圆了眼睛,崇拜地看向盛天洋:“盛哥,你还有挖掘机呀” 不怪小土包变脸。 在小土包子的心目中,挖掘机也是相当厉害的存在,和自行车不相上下。 盛天洋也没想过,他和虞藻套了这么久近乎,到头来,还没有一辆挖掘机好使。 但这声“盛哥”,怎么就这么中听呢? “那当然了,我挖掘机一直放家里呢,平时也用不上。”盛天洋灵机一动,语气低沉,带着几分诱哄道,“等明天,你来我家坐坐。盛哥开挖掘机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虞藻的眼睫翘得更高了。 他忙不迭点头,双颊飞起一层薄红。又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不太矜持,他抿了抿唇,腼腆道:“盛哥,你对我真好。” “你都喊我一声哥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盛天洋心里舒坦极了。 盛天洋找附近的村民借了锄头,随后下了地,帮虞藻除草。 耳畔是一声声甜腻腻的“盛哥”,他全程干劲满满,最后干得浑身是汗。 盛天洋嫌衣服碍事,他干脆扯住衣服下摆,将背心给脱了,直接光膀子干活除草。 小麦色的肌肉块状分明,在金灿灿的日光下蒙着一层湿润光泽,豆大的汗珠自下巴滴落,他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自认不经意地朝虞藻的方向摆出帅气的姿势。 这样“不经意”的次数很多。 盛天洋每割完一块地的草,便会借着舒展身体的功夫,凹着身体线条,让虞藻看看他的肌肉有多大块。 每一次,他都注意他的表情管理,收紧下颌线,眼神坚定有力。 争取让虞藻看到他最帅气最英俊的一面。 虞藻蹲在树荫下乘凉,双膝规规矩矩并拢,头顶一个宽檐帽。 他脸蛋晒得红扑扑,见盛天洋屡次停下干活的动作,他皱皱眉头,终于忍不住了:“那边还有草,你怎么偷懒呢?” “没有偷懒,我现在就除。” “不止是那边,还有那边哎呀,你怎么这么粗心呢?” “那边吗?好好,我马上去,你别生气。” “你还偷懒” “……” 坐在树荫下的虞藻,抱着宝贝似的玉米种子。他冷着张小脸蛋,对盛天洋这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除了一开始,接下来就没给过盛天洋好脸色看。 虞藻想不明白,盛天洋怎么干活还能偷懒呢?别以为他没发现,盛天洋经常偷偷停下来看他。 还故意凹着肌肉给他看。 别的不说,盛天洋的身材的确十分宽阔有力,似乎能单手把他拎起来。 可炫肌肉是什么意思? 嘲讽他没有肌肉? 虞藻气坏了。 盛天洋肌肉酸痛、浑身疲劳,却不敢休息,生怕挨虞藻数落,更怕惹虞藻生气。 在他利索割下杂草的某一瞬间,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不对啊,他今天上门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说只是去看看虞藻、叙叙家常吗?怎么现在给虞藻当起了耕地的牛? 他这头任劳任怨的牛还没得到一脸好脸色,全程被嫌弃,真是吃力不讨好。 盛天洋心中苦涩,对他脾气这么坏,对纪琛就乖,还让纪琛抱着亲,待遇一个天一个地。 他哪里比不上纪琛? 盛天洋逐渐变得清醒,真的,够了。 等他帮虞藻除完草、松完土、种完地、施完肥,他再也不会来找虞藻了。 盛天洋沉着一张冷脸割草,他已经彻底清醒、彻底想明白了。虞藻和纪琛都要结婚了,自行车都要买了,他还上赶着做什么? 他还没这么不值钱。 他一清清白白大男人,等虞藻和纪琛结婚,他还得避嫌,要不然被别人瞧见,得被说闲话的。 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蓄意勾引别人的漂亮老婆,给他安一个奸夫的污名,那他这辈子都要完了,抬不起头了。 盛天洋狠狠割下一丛杂草,豆大的汗水滚过眼尾,他下意识侧头,望见坐在一旁的虞藻。 虞藻四肢雪白纤细,皮肤水嫩莹白,的确不是做粗活的料儿。 哪怕是在旁边看着,盛天洋都担心,虞藻会不会热着累着。 盛天洋也发现这个画面有些诡异。 虞藻在旁边盯着,他在地里做农活,这不跟村里那些黏糊的夫妇一样吗? 丈夫下地做农活,心疼妻子、于是只让妻子在旁边看着。而妻子也思念丈夫,所以寸步不离,陪着丈夫种地。 虞藻坐在那里等他的样子,好像他的小妻子。 这个念头一蹦出脑海,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干活也更有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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