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此刻在青衫剑灵的压制下,声嘶力竭道:“既然你也是魔,你该知道人心其实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魔,怎么能抵抗——” “那你也该知道,先天的魔本就是人心执念凝结而成,你出生时那人的执念就决定你的一生。” 剑尊怔了半晌,神色似哭似笑。 他道:“我是一位长老的执念所化,他为求长生不得而亡,所以……” 所以,其实他这一生得到力量之后,都在追求完美的长生。 所谓的报仇,都是幌子。 青衫剑灵:“所以,我才说,你不是他的心魔。” 剑尊身形抖了抖,哑声道:“那他的执念是什么?” 青衫剑灵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剑尊。 “拯救此方世界。” 剑尊彻底怔住。 他忽然想起一双眼睛,一双很干净澄明又带着万分坚定的眼睛。 其实,原道宗当时在教他剑招和本领的时候,他未尝没有在心中嘲笑此人,觉得这人真是太单纯了。 不过念在原道宗那么教他的份上,他决定,等他获得真正的长生之法后,还是替原道宗报个仇好了。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但所谓的报仇也只是顺手的顺手,他真正觊觎的还是修复神魂后去夺取那剑骨——毕竟他觉得原道宗那么强,未尝没有剑骨的功劳。 可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原道宗什么都懂。 原道宗要的只是一丝机会,一丝可以把天道堕魔真相传出去的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人心险恶。 可他只是没想到他运气那么不好,遇到的全是自私自利之徒。 剑尊想到这,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丝毫都没有先前那副胜券在握,意气风发的样子。 终于,青衫剑灵开口了:“如果我是他,看到你如此,兴许会放过你。” “可惜,我不是他。所以,我必须杀了你。” 剑尊终于回过神,他仰头,看向面前的青衫剑灵。 四目相对,良久,剑尊颓然闭眼,道:“既然你是他的心魔,我自然比不过你,动手吧。” 静默片刻后,有无尽的魔气包裹上来,将剑尊的魔魂一点点吸收,可他一丝抗拒也没有。 最终,归为混沌。 囚笼中,魔气渐渐散去,变回青衫剑灵的样子。 沈君玉隔着囚笼遥遥看他,神色带着询问,却没有开口。 青衫剑灵静了一刹:“你是想问,你明明见过天道,为何还有天道堕魔一说吧?” 沈君玉:“是。” 所以,他一开始也是借此判断出剑尊的血祭别有目的和实力不足,却并没觉得剑尊不是原道宗的心魔。 没想到反而歪打正着了。 青衫剑灵:“等此间事了,我会一一告诉你。” 沈君玉:“前辈指的是?” 青衫剑灵:“可怕不是魔,而是人心。剑尊一死,人族必乱。人族毕竟是他的种族,我希望你能——” 沈君玉:“前辈请放心,即便此事前辈不提,我也有打算。” 青衫剑灵:“多谢。” 沈君玉笑了笑:“我也要多谢前辈斩魔之恩。” 青衫剑灵摇摇头:“我不愿离开剑骨,实力被压制太多,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有一战之力。若非你胆大心细,今日一战,恐怕要真正死伤惨重了。” 沈君玉没有接话,此刻,两人对视,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默契。 片刻后,沈君玉纵身化光而出,青衫剑灵则仰头,遥遥看向沈君玉离去的背影。
第73章 沈君玉睁开眼的时候,在场所有修士都紧张地看着他,全神戒备。 只等沈君玉一露出被夺舍的破绽,他们就出手! 然而,沈君玉睁开眼时,身上气息平稳,眸光清明,更没有泄露出一丝震荡。 显然,剑尊夺舍失败了。 “那魔头失败了?”有人惊呼。 一声开口,顿时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油锅中,瞬间沸腾起来。 众修士不觉雀跃。 但很快,他们又露出警惕的神色——毕竟沈君玉现在是魔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现在在场的人族大能和其他修士都伤亡惨重,若再跟沈君玉等人硬拼,恐怕就是让其他种族捡了漏。 沈君玉目光掠过众修士脸上,把这些人的心思都看在眼底,却不说破,只默默看向一旁护持的法华寺高僧和五清观的那位坤道,行礼道:“方才多谢二位不计两族嫌隙,出手相助,若非二位替沈某稳固神魂,沈某也不会轻松战胜那魔头。” 沈君玉这话确实不假——虽然当时他把剑尊困在囚笼中,但囚笼需要他自己消耗灵力支撑,若没有这二人在外面给他打配合,青衫剑灵和他都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高僧和坤道同时稽首:“不敢当,为天下苍生尽一丝绵薄之力罢了。” 沈君玉微笑:“二位心境果然崇高。” 三人一对一答,倒是让周围不少修士醒悟过来,露出惭愧之色。 但此时,又有人忍不住小声道:“那魔头,果然死透了么?我听说这种魔物往往狡兔三窟,说不好还留有别的化身准备夺舍呢。”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松了口气的修士们脸色大变,哗啦一下就四散退开,显然是对身边的人极为不信任,害怕对方就是被剑尊夺舍了。 沈君玉见状,不觉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倒是蔺辰适时开口道:“东海龙族有件宝物叫鉴天镜,龙神鳞片磨制而成,可以照彻神魂,看清是否本人。” 有大能闻言站出:“我跟龙族还算有些交情,可以去出面借来。” 蔺辰:“不必。” 众人:? 蔺辰施施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极为光亮的华丽镜子,道:“在我这呢。” 众人:??? 不过很快,大家都露出微妙的表情,显然也想到了蔺辰跟龙族的龃龉。 分明就是借这个机会洗白赃物。 但此刻大家偏偏又需要极了这个东西,只好纷纷请蔺辰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蔺辰这便祭起鉴天镜。 沈君玉顺势也祭起了归墟黄泉剑,笼罩四方,看似保护,其实也是让这里的修士不要离开。 修士们按照修为从高到低,一个个排队从鉴天镜下走过。 虽然此战损伤过大半,但剩下的也有一两万修士,一个个照下来,也耗费良久。 而每一个被照完的,就被分配到一处站好,由一个大能带队,乘坐飞舟离开。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阴魂没办法在空中久飞,必须附着在特殊灵器上或是立刻夺舍才行,否则便会被日光灼烧而亡。 好在一个个检查下来,大家身上虽然或多或少有魔气残留,不过并没有被夺舍的痕迹。 忽然,有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 沈度和云素衣。 两人形容狼狈,衣衫凌乱,神色带着几分躲闪,但仔细一看并未受什么伤。 显然是在刚才一战中划水了。 众修士早已听闻过这夫妻俩的行事,此刻不觉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倒是沈君玉,神色如常,并未如何。 夫妻俩走到鉴天镜前,确认无误后,云素衣还是忍不住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紧接着,云素衣就被沈度拉走了。 一旁的闻朔看到这一幕,眸色微沉,隐约有些想动怒。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轻轻握住。 闻朔回过眼,沈君玉冲他缓缓摇了摇头,传音道:“不是现在。” 闻朔想起他们的计划,恍然,便不再纠结此事。 又等了一会,沈君玉面上露出疲倦之色——他神魂还是伤得有点重,不过一直在隐忍。 一旁的蔺辰见状,就道:“这种小事本不需要二位魔尊操心,二位就先行休息去吧。” 闻朔心头感激,点点头就道:“等一会我再来找你们。” 蔺辰:“好。” 闻朔带着沈君玉离开了。 一旁的孟星演见了,忍不住道:“我也站累了,我能不能——” 蔺辰:“不能。” 孟星演:…… 就在孟星演无语之际,突然,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 原穆州。 他显然一直在等,等到沈君玉和闻朔离开后,他才出现。 此刻他唇边沾血,脸色苍白,鬓发也十分凌乱,丝毫没有了平日风姿。 众修士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复杂——现在谁都猜得出剑尊养原穆州是为了什么了。 虽然同情,但也觉得原穆州这些年在剑尊的庇护下日子过得太好了,甚至好得无法无天,才养出了那么个多情又懦弱的性子。可这也都是压榨旁人资源的结果啊! 不过,今日一战之后,原穆州的未来只怕就不好说了。 但,这也都跟他们普通人无关。 孟星演见到原穆州,可没什么好眼神,冷笑一声,就别过眼去。 蔺辰倒是还算正常,查验完原穆州的神魂无误后,就放他走了。 原穆州哑声道谢后,由两个长老护送,转身离开。 这时,孟星演看着原穆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看了蔺辰一眼:“这人以后被夺舍的嫌疑最大啊,就这么放走他?” 蔺辰眸光动了动:“二位魔尊自有安排。” 孟星演恍然,不多问了。 · 三日后,所有前来参加斗剑大会的外来宗门修士都离开了。 沈君玉和闻朔一行四人也都陆续离开。 剑宗弟子们各归其位,开始收拾剑宗这次残损的场地,一切看上去像是平稳结束了。 也没有人再提什么天道堕魔之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天夜里,剑尊洞府内。 几位长老在几乎被搬空的剑尊洞府内争执不休,为的是争夺剑尊留下的那些资源。 心魔之事发生时,他们还以为自己作为当年虐杀原道宗那些罪魁祸首的后裔会被严刑惩治。 可偏偏,沈君玉等人最后没有提这件事,也压根没有占领剑宗的意思。 他们一开始还战战兢兢,后来就沾沾自喜,觉得沈君玉等人或许是受了伤,不敢撕破脸了。 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都开始瓜分剑尊留下的资源了。 正在他们几人争执到气头上时,忽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几位长老警觉,同时回头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门口一袭玄衣,神色苍白漠然如死人的原穆州。 见到这样的原穆州,他们心头先是一跳,但接着又不觉皱眉,问道:“少宗主,你这是来做什么?难道想要拿那老魔头留下的东西么?” “宗门尚未出公告之前,这些全都是禁品,可不能随便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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