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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哲帝国的人大多喜欢饮酒，这是他们日常的乐趣，但是埃德加尔一般都不碰酒。 穆熙尔点了一杯啤酒，而埃德加尔就点一份鱼排，看上去和整个酒馆都格格不入。 他吃东西的速度慢条斯理的，仿佛用叉子当勺子，每次就弄一点点鱼肉放到嘴里。 急脾气的人看他吃饭大概会急得要死。 “你居然还跟我玩起了神秘。”埃德加尔吃了一点鱼肉说。 他其实可以吃得很急，只是他更喜欢吃猫粮或者直接啃老鼠，对人类做的鱼肉不是很放心，指不定就放什么对猫很致命的东西。 只是人类的形态体重大，少吃一点不会到达中毒剂量。 理论上对他来说，死一个身体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但是他总不能和别人聊着聊着忽然死一下吧？ 他又不喝酒，又不能吃太多东西，就干脆这样磨蹭着吃东西。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埃德加尔咬着叉子。 他跟不同的人相处会有不同的表现。 穆熙尔是贫民出身，在他面前表现得粗鲁更有利于拉进关系。 穆熙尔见埃德加尔的心情还可以，直接问：“你知道寒冬先生的身份吗？” 埃德加尔看了穆熙尔一眼，他心里并没有半点慌乱。 穆熙尔的行踪非常容易探知，他所能接触的情报基本上都是埃德加尔所能掌控的范围内。 穆熙尔不太可能会接触到关于温特身份的情报，更无从知晓埃德加尔和温特的关系。 这句话绝对不是试探或者逼问。 埃德加尔相信自己的这位朋友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货色，是一个绝顶优秀的人类，但是说到底他既不会神术又不会奥术。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灵活的情报网的话，即使是平民出身，那也能够轻松地进入杜哲帝国的情报机关任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够维持自己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的长处不在情报收集方面。 他问这话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是那群死神崇拜者向你提出了什么建议吗？”埃德加尔把盘子里的鱼肉戳碎，让自己看起来吃得更多。 如果说有什么不在埃德加尔掌控中的，那大概就是那群死神崇拜者。 穆熙尔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的头。 埃德加尔一直都在帮着他，如果这件事情不可以，埃德加尔也会告诉他不可行的原因。 他不是收集情报的料子，但是埃德加尔是。 “最近寒冬先生不是有新的小说出版了吗？很多死神崇拜者对于小说结局有点不满，所以他们就提议把行动目标定为寒冬先生。绑架他，让他更改结局。” 听到这话埃德加尔沉默良久，终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绑架温特？ 埃德加尔很想把穆熙尔的腿倒着拎起来，把他脑子里的水抖出来。 但是因为穆熙尔是真的不知道温特是什么样的人，终究只是把这个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温特可不是什么好的绑架对象。 虽然温特向来声称自己对外貌没什么要求，但是埃德加尔知道他这个人还是非常有自己的审美倾向的。 他喜欢衬衫、西装、风衣这样充满了古典气氛的打扮，是一个喜欢优雅的人，讨厌汗水和运动，性格在绝大多数时候都算好。 听上去很斯文。 但是如果对面的人是来犯罪的，而且弄伤人不需要他赔偿，那么他动手的风格就完全可以参考谢吾德了。 就算不动用灵魂奥术和法术这样的究极大杀器也是一样。 绑架一个身高一米九八十公斤的成年男性，力气远超常人，而且对方在解剖学略有造诣，学过武术…… 吕戴安的小混混对此有很多话要说。 教会之前是设置了计划甚至派出了能加强体能的骑士，中间埋伏他才抓住温特，而死神崇拜者那群没有神术的家伙……即使是一对五大概都按不住温特这个人。 更何况这还是在温特没提前发现的情况下。 他这个人还注重安全，很少去偏僻的地方，口袋里还日常揣着一把美工刀，一旦觉得不安全就会飞快跑掉。 无论跳高跳远还是跨栏，考验耐力还是爆发力，很少有人能够比得过他的。 而且真让温特绝望了，他脾气上来，搞不好能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刀自杀。 这是什么灾难性的绑架对象？ 反正如果有人让埃德加尔去绑架温特，埃德加尔绝对会疯狂摇头的。 脑子不好才绑架温特。 吃力不讨好。 于是埃德加尔诚恳地给自己的这位朋友一个就算不偏向温特也会给出的建议：“你们换个目标吧，你们绝对打不过他。” 不是他说，教会如果不是把温特看做是“七宗罪”略弱一级的角色对待，他们绝对摁不住温特。 更别说现在的温特早就不是几年前的温特了，他只会比以前更警惕手段更灵力。 一群组织松散的死神崇拜者？ 都不用谢吾德动手，温特能把他们全都干掉。 穆熙尔很少听到埃德加尔这么直接的否定。 按照他对埃德加尔的了解，埃德加尔是一个很喜欢建议别人去尝试的人。 不管能不能成，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去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也许做成一件事很困难，但是在这个时代，跑路还算简单。 大概也是受到埃德加尔这种嚣张态度的影响，所以当穆熙尔听到埃德加尔说让他去潜入死神崇拜者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是什么来头？”穆熙尔没想到自己被拒绝了。 他还以为埃德加尔会说不知道。 听埃德加尔说的话，好像埃德加尔认识寒冬先生一样。 就是不知道寒冬先生是敌是友了。 埃德加尔沉默不说话。 穆熙尔明白了埃德加尔的意思：“这个问题我不该问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埃德加尔能给他这个建议就已经很好了。 他不怀疑埃德加尔说的话的真实性。 虽然他和其他的死神崇拜者有点塑料朋友的感觉，但是穆熙尔也不是能看着别人白白送死的人。 “那我到时候该怎么跟其他人说？”这个问题不能问，还是能够打探一点其他的情报的。 之前穆熙尔在其他死神崇拜者强烈的要求下已经算是默认了，现在想要收回这份并没有说出来的承诺，那也得给一个足够的理由。 埃德加尔这次开口了：“你就说寒冬先生在吕戴安就行了。” “吕戴安？”现在谁不知道吕戴安陷入了异常状况。 这种事情谁不知道都有可能，但是唯独死神崇拜者不可能不知道。 “他真的在那？” 埃德加尔点点头。 穆熙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才想到之前教会把寒冬先生的书列为禁书就是怀疑他是死神的信徒，他书写的内容有渎神的嫌疑。 有时候教会的帽子扣多了，无论敌我都分不清真假了。 但是现在能在吕戴安，还能把一整本小说传出来的人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还真是和死神息息相关的角色。 死神崇拜者想要绑架他，还真的像寒冬先生的小说里形容“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喜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埃德加尔的建议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诚恳的建议了：绑架他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他一个人足够把所有死神崇拜者的脑子都拧下来。 根本就没一个死神崇拜者能搅进新大陆或者吕戴安的事件核心之中，更别提和核心人员建立交情了。 死神崇拜者的手段还挺无情的。 “这事方便说出去吗？”穆熙尔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用这个信息换取一些好处。 埃德加尔看了穆熙尔一眼：“最好别。别人不信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信了，你就要考虑这会不会影响到杜哲帝国的脸面。” 毕竟在明面上杜哲帝国还是信仰神明的，他们自己曾经认定的权力来源是神明，要是把杜哲帝国和死神信徒相关的人勾结在一起…… 这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根本在动摇杜哲帝国的权威。 “至少你现在别。” 他们针对一群死神崇拜者，也许会力不从心，但是盯着穆熙尔一个人收拾那就简单了。 穆熙尔看着酒馆女服务生一口气端着五六杯啤酒从他边上路过。 即使埃德加尔没说出具体原因，他也想起来了，他刚刚说完了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后悔。 他是之前是一点都没想过寒冬先生居然是这样恐怖的角色。 细想之下，他又忍不住有点疑惑，这样的大人物写什么小说呢？ 他写这本书是为了做什么？ 这个暂且说不清他的具体立场的强大之人是不是还有点什么别的目的呢？ 埃德加尔继续和那一小块鱼排做斗争，就好像这不是一份鱼排，而是一盘加大加量的大猪肘子一样。 穆熙尔一口啤酒下肚，把自己口袋里的书拿出来，又好好地看了一遍。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说这可能就是整个小说系列最后的结局了，这其实也符合寒冬先生写的东西的一贯风格：万事万物都有终结，而这个文明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这种事情乍一听上去还挺像死神的信徒：死神可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无论什么英雄或者美人，最后都要臣服于死神的伟力，化为风中一缕烟尘和人间的一声叹息。 酒馆外，宗教裁判所依然在抓人。 教会不会因为如今死神的危险就放弃异端审判，他们的核心是虔诚信仰者，坚决不会向死神退缩。 穆熙尔的眼神冰冷了一瞬间。 他不喜欢宗教裁判所。 有些人会屈服于宗教裁判所的强势，将自己洗脑到相信他们一切的行为都是正确的。 穆熙尔目睹过那群人杀死罪不至死或者无辜者，又有敲诈的陋习，很难认为他们是什么光辉的角色。 可是他没办法阻止他们。 他低下头看向手中的书——《与风而逝》。 这个书名在书中解释过，这个由异族建立起的王朝曾经因“清风不识字”而大兴文字狱，而这个朝代的名字就可以让人联系起风。 随风而逝的是这个朝代，又像是整个文明。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一道惊雷仿佛击在他的头上。 不，不一定啊！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坏结局，这个国家的人变得卑躬屈膝，傲骨被人打折，可是这个国家的人还活着。 落幕的是皇朝，是皇权。 是在《统一》中由始皇帝建立起来的名为“皇权”的东西。 故事里的人都觉得皇权是永恒的，这不就像是他们觉得教会和皇帝是永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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