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那些打家劫舍的,就是他们这些落草的原住民。 他想起刚醒之时那个奇怪的让车里人下来的盗寇,应该就是心中挂念着要找寻美人,至于他口中说的递银元的人——该不会是林修逸吧? 除了林修逸,林鸿瑜想象不出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众人的包围之中脱离,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心中正纳罕林修逸为什么躲着自己,还在他即将睡醒的前夕匆匆离去,帐中的几人见他毫无反应已经讨论起来了。 “——样貌难得,就是稚嫩了点,不过正好,换身衣裳妆点一下倒也无妨。” “就是把他带来那小子太冒失,倘若不是这里提前烧了迷烟,这会儿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林鸿瑜被这话打断了思绪。 迷烟? 意识到他们留自己在这儿看似是诉苦,根本目的其实是要耍诈,热腾腾的空气里蕴含着的是迷烟—— 长剑再度从须弥戒中被取出,却“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手上、连同身上一起都失去了力气。 见着林鸿瑜的情形,几人眉目间的郁色消减,甚至生出几分谈笑风生的意思来。 “徐老,您是怎么断定他不会喝我们解毒的茶水的?” “能跑到寇贼窝里的,谁还没点戒备心?——要是你,你喝不喝?” 那人摇头:“不喝,即便你们喝了我也不敢喝。” “这就是了——” 他们边说着边朝林鸿瑜走来,林鸿瑜则是驱使着双腿想要挪动身体,却筋肉一软重新跌坐回凳子里。 “——那些畜生荤素不忌,应该能行。” 他们对寇贼的恨意情真意切,却为解燃眉之急,而去坑害真正想要帮助他们的人。 二者并不冲突,此刻几人边骂着寇贼畜生,边做出这等为虎作伥的行径。 与畜生又有何异。 林鸿瑜怀疑瑶洲应该克自己,第一次来先是受骗跟着就是受伤。 这是第二次来瑶洲,前几日在东南岸上了邪修昌庆生的当,他觉着自己已经汲取了教训,没想到现在回家路上又被这些个勾结贼寇的歹人用迷烟给撂倒。 真是回回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每当林鸿瑜觉着自己有所长进,现实就会为他重新上一课。 心中复杂莫名,却因为这些人的实力实在普通难免有些轻视,他放缓呼吸让五行能量在身体重新流动。 可是解开迷烟的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些人已经走得近了。 口中称赞着林鸿瑜的皮囊,伸手要将他的衣裳剥开。 即便再迟钝,林鸿瑜也察觉到了此举不怀好意。 手上力气全失,外衣的绳结被抽动,林鸿瑜咬紧了牙冠瞪着眼前的几人,其中一人还拿着一套纱质的桃粉衣裳,腆着笑脸在他身上比划。 乍暖还寒的春日夜里,即便室内烘烧着迷烟,也不由让人打了个寒颤。 陈老粗糙干裂的手指划过衣领,呼出的臭气喷洒在脖颈,干硬的倒刺像钢针一样锋利。瘫软的肢体任由他人操控,布料褪去的声音让人心生难堪,却无力抗拒。 “啧、富贵人家连穿个衣裳都这么麻烦——” 布料撕裂的声响让林鸿瑜想要绷紧脊背,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袭来。 尝试动用全部的离去从他人掌下脱离,却全是无用功。 瞪大的眼睛到了这会儿不由有点发烧,林鸿瑜偏过头闭上眼,决定短暂的逃避。 门帘荡开,送来夜晚的冷气,几人的动作一滞。 随后是整齐划一的倒地声。 桃红的纱衣在空中缓慢降落,尚未触及林鸿瑜,就被毫不迟疑地扫向一边。 散乱的衣裳被重新收拢好。 林鸿瑜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清冽、却又让人精神一振的味道—— 是林修逸。 当他睁开犹含水光的双眼。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昌庆生!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忽然失言了。 原先还在身前志得意满的几人,现下统统瘫倒在地,连同陈老,都失去了声息。 他们……死了?林鸿瑜正愣着神,昌庆生的手却轻轻地抚在了他的脖颈。 微凉的触感,惹得林鸿瑜一个激灵。 “别怕——” 有着昌庆生长相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像极了林修逸,林鸿瑜耳尖微动,难受的感觉却又切实地消弭不少。 水润的药膏涂抹在脖颈,带着些微的刺痛。 林鸿瑜的视力极好,他斜向倒地的陈老,看见黢黑又不平整的指甲边缘,有着同样色泽的、边缘尖利的倒刺。 他不知道是什么将自己的脖颈划破了个细小的口,却感觉到为自己涂药的人下手是格外的温柔。 林鸿瑜紧绷的神经瞬息间想到很多,最后,他在犹豫片刻后闭上了眼睛。 【昌庆生已经死了、那是你哥——】 松散的衣裳被那人重新整理,与旁人的笨拙不同,他的行动是利落又有序,连同被那几人拽下的配饰都被重新带回原位。 分厘不错。 林鸿瑜如鲠在喉。 他知道那人长了一张昌庆生的脸,不由眼睫微颤,林鸿瑜双眼睁开一条缝,他自下往上看—— 是他曾贴近过无数次的身体、他坐过的双腿、也是他闲暇就想牵起的手掌…… 还有与梦里林修逸受伤地方别无二致的、有着同样包扎手法的手臂。 林鸿瑜抬眸,看着垂眸安静看向自己的昌庆生。 当他的视线凝聚在那双眼睛之上时,那张脸忽然看着有点眼熟。 林鸿瑜使劲儿眨了眨眼—— 面容变得虚幻。 等重新凝实之时,面前之人,显然就是林修逸—— 林鸿瑜张开了口,神色怔愣地看着他。 躲了自己那么久的林修逸将他落在地上的佩剑重新拾起,擦拭完灰尘后存放进他的须弥戒。 地上的几人是死是活此时林鸿瑜也不大想管了,任由林修逸毫不费力地将他打横抱起。 当他们离开帐篷,林鸿瑜发现原先站着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都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他们跨过这些人,所有的糟心事儿统统被抛诸脑后。 嘈杂的声音一扫而空。 静。 前所未有的静。 空气流动的声响与远处溪流冰凉的音节都成了静的一部分。 林鸿瑜抬头,迷烟的瘫软劲儿还未消,借着铺洒的月光,他看到林修逸的下颌。 ——怎么会把林修逸认成别人呢?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修逸也低下头来,二人对视的一瞬,林修逸在夜色中显得冷寂的双眼漾开一抹温和。 林鸿瑜咽喉滚动,说不出任何话来。
第084章 正轨 有林修逸加入的战局就如同满级大佬重临新手村一般随意。 地图画卷范围里,所有展露出灰色或红色的人物标注点统统被林修逸推平。 林鸿瑜早先以剑鞘抽倒的那些人好歹会动会哎呦叫喊,现在他被林修逸带回马车旁,看到除了车夫外的其余人均是一动不动。 仿佛亲临尸横遍野的乱葬岗。 ——这等场面自然出自林修逸之手。 纵观全局,倒地的人们脑袋上一个个均是顶着【昏迷】的状态,只剩车夫一人还保持着清醒。 林修逸结了三倍的银钱简单写了手信,随后交代车夫可以回去报官了,车夫接过自是无有不允。 寇贼之事暂告一段落,剩下的就由官府收场。 只是没了马车,林鸿瑜就只得赖在林修逸身上了。 来时你追我赶赏景逗乐,回去抱在一处风驰电掣。 除却传送阵法,再快的交通工具也比不上林修逸的速度。 找不到林修逸的日子总算结束,林鸿瑜心中却并未放松。 他知道林修逸先前不出现只是为着自己认不得林修逸,而今既然已经认得出面前之人究竟是谁,林修逸也就没有再躲避的必要。 ——林修逸手臂上的伤让林鸿瑜倍感内疚,搂着他的双臂生怕压着那处伤患。 知道自己可能被邪教的东西影响了神智,甚至丧失了最基础的判断力,头一次挥剑砍向的竟然是最亲近的人,林鸿瑜一连几日都心情沉重地充满了愧疚。 好在二人极快地返了程。 上次出去林鸿瑜带着伤回,休养了半年才好彻底。 这次更惨,一个孩子手臂被洞穿,另个则是被邪门东西乱了心神。 当林鸿瑜说起梦中所闻——那些各种即将发生的事,提出要和林修逸再度离开家去。 ——林家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行了。 当即拿了纸笔示意林鸿瑜把事件都说出来,好让他安排人手前去查探。 林鸿瑜自然知道父母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外出,也就不再推辞。 他能感觉到邪教的篝火能量还扎在脑子里无法清除干净,只等他虚弱之时卷土重来。 所以也就默认了父母的安排。 可令林鸿瑜没想到的是,林修逸也留在了家里。 理由很简单。 林修逸前往瑶洲的目的就是从秘境中激活天赋,现在虽说没见天赋的动静,但目的的确已经达成,自然也就没了离开家的必要。 对此林鸿瑜乐见其成。 与外洲的沟通则是全由书信代替。 在家与林修逸一同休养的这些日子,成了林鸿瑜人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光。 不同于年幼时期一切凭借感觉胡来,也不是为了追逐林修逸没日没夜的修炼。 他在有意识地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儿。 倘若林修逸与父母在,也经常会陪伴在他身侧与他同游,偶尔走街串巷,不时还会收到驿站送来的包裹。 起先是尤溯源得知了他的状况,送来了视若珍宝的镇魂钉——可惜没什么效果林鸿瑜又退还了回去。 随后尤溯源就开始大把的往家里寄送珍奇玩意儿,他已经开始游历,确实也遇上了不少好玩东西,林家对他的行径自然知悉,也进行了资金扶持,加上早年养在家里的情分,俨然也算是半个家里的一份子。 乾元宗的汤越池以及乔茂也不曾忘记他,连着林修逸的那份,统统都往林鸿瑜这里寄。 甚至偶尔还会收到益沛与益景同的礼品。 这些都是他所认识的人,林鸿瑜知道该往哪里回礼。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来自外洲各个宗门的东西,末端的署名林鸿瑜甚至见都未曾见过。 “——是你在石阵救出的那些修士。”林修逸为他解疑。 ——他救的? 林鸿瑜每每想到这里都会露出茫然的神情,他不记得自己有救到谁。 ——他当时在石阵是想救人,可却被昌庆生所骗,在接收到那团能量之后就彻底失去了任何意识。 后面的像是救人之类,他原以为是林修逸所为,可事实好像又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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