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那句“只有你会帮他吧”实在让人头大,好端端一个炮灰反派拽什么深沉人设。 但崔天流告知的信息确实很有用,比如那句“会有人帮你们离开蛮荒,届时我们还会再见”。 可沈易之照样嗤之以鼻,当然会再见了,你安排的呗。 沈易之并不知道,他有一个坏习惯,他在思考问题时,总会因为太过投入而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恰如此刻,九子沐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会面露嫌弃,一会神色低沉,一会不屑一顾的沈易之。他尚知人有千面,却不知世间会有如此善变之人,偏还是个不懂得伪装的,连藏一藏的心思都没有。 到底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那人便如受惊的小动物,身体一抖,望向了他。 世人皆道他师尊如美玉,赞讼其为“美玉君子”,他却觉得不然,他师尊怎么会是美,这分明是蠢,蠢到招惹了他这样一个孽徒,还不知所谓地,一个劲儿对他好。 九子沐又是一声轻笑,饶是沈易之都有些生气了。 他将九子沐放下,转身不再看他,语气端着十足十的怒气,道:“为师抱着你一路跑来,你还笑话为师?” “师尊,”身后传来九子沐的轻唤,他似乎在靠近,清香更浓。 沈易之不答。 那清香似乎更近了些,九子沐对着他耳朵,轻声道:“师尊,徒儿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开心什么?”沈易之微微一缩,试图躲开那对着他耳朵的热气。 九子沐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贴地更近,语气更缓:“师尊没扔下徒儿,便值得徒儿开心一辈子了。” 他语气诚恳,却暧昧十足,配上那吹向耳朵的热气,不仅让沈易之的身子软了一半,就连心也被灼热地融化,化成一滩春水,更暖更柔。 “为师知道了。”沈易之的语气有些生硬,深深吸了口气,他才继续,“不怪你就是了。” “弟子谢师尊。”九子沐毕恭毕敬,身子却没离开他耳朵半厘。 沈易之更加慌乱,他眼神飘忽,四下游离,偶然瞥见远方阴暗处一方灯火亮起,于心底大呼万岁,连忙推开九子沐,指道:“随为师去那里看看。”
第26章 鬼屋 魔都,沧澜城。 入夜,天微凉,崔天流端坐高台,自上而下散着贵气与慵懒。偏此刻,一阵风吹来,打破了他全部的矜贵,他止不住地咳嗽,一声一声,自胸腔深处传来,言说着穿肠透骨的痛。 “啧。”悠扬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略显轻浮的声音,在这座无情的城,格外醒目。 崔天流抬眼去望来人,勉强止住咳嗽,气虚道:“来了。” “你这毛病,”来人着一袭黑衣,身姿曼妙,语气轻佻,“倒不如早点去死,落个清净。” “呵呵”,崔天流无力地扬起嘴角一笑,只言道,“我倒是想死,怕是他不会同意。” 那人冷他一眼,不再回话。 沉静便随着黑暗,伴着凉风席卷而来,好半晌,崔天流才开口问:“来做什么?” “探监。”她不知想到什么,语气颇有几分不善。 “呵”,这下轮到崔天流笑话她了,“你那姐姐倒是有趣。” “轮不到你说。”她一声冷讽,不再言语。 “人在地监。”崔天流的声音方一响起,秦宣蝶便要离开。 然崔天流声音虚虚地补充道:“她一个人在地监自身难保,还不忘关心那个叫沈若烟的。” 秦宣蝶的脚步顿了顿。 —— 沈易之故作镇定地拉着九子沐走,待行近后,他才发觉那处光亮原是一座古宅。 古宅建在山上,较之周围地势要高上很多,昏黄的灯在夜色中很是显眼,透着的是几分暖意,但那是在听到古怪凄厉的乌鸦叫声前。 现在,沈易之只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胆子虽然算不得小,但是夜探鬼屋这种事情,还是没胆量去做的。 他后悔来这个地方了,皱眉去张望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会在下一秒抓住自己的脚踝。 然而四周黑漆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风吹树叶沙沙声和乌鸦沙哑的叫声,此外,就是九子沐身上的清香。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种马文男主,身上这么香,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斩女香。 沈易之一边吐槽“不愧是种马文男主,自带斩女香”,一边不动声色地去拉九子沐的衣袖,他故作严肃道:“子沐,走吧。” “师尊这就要走?”九子沐有些不解,而后才发觉自己的衣袖又被那人紧紧攥住。 他当即明白过来,只眯眼一笑,熟练地凑近沈易之的耳朵,轻轻吐气,而后道:“师尊,我们还能去哪?” 沈易之身子一软,不知如何回答。 九子沐接着吹气:“师尊要是害怕,可以牵着徒儿的手。” 这下沈易之怒了,他一把薅过九子沐的手,逃开那磨人的气息,恶狠狠道:“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九子沐很喜欢对自己耳朵吹气,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惯出来的坏毛病,用来钓妹子不好吗?拿他这个万年单身狗试刀做什么? 九子沐自觉退后一步,低着头看两人相牵的手,声音低沉,很是委屈:“师尊又要牵手,又要徒儿离得远点,徒儿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你……” 沈易之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却被九子沐堵上了嘴。 九子沐凑得极近,一双手堵上他的嘴,另一双手则揽上了他的腰。 他羽长的睫毛遮住天边本就暗沉的星辰,使得沈易之只能去看那双好比星辰的桃花眼。 那是一双是极暗极暗的紫眸,却不同于那深潭的黑,不同于那幽静的紫,好似含着整个宇宙,神秘,却又专注,那是即便眼尾微翘的妖娆也盖不住的专注。 沈易之心头微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九子沐压低声音提醒道:“师尊,有人。” 沈易之当即放下心头的悸动,去听哪里有人,然而他全神贯注听了许久许久,也没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 他正纳闷自己耳力为何会不如现在才二十岁的九子沐,就听到九子沐一声轻笑。 他疑惑地望他,见他眨眼,便不合时宜地想到“星星会眨眼”。 意识到自己的荒谬想法后,沈易之立刻便抛得干干净净,不就是一双长得很好看的眸子,不就是很像星星,不就是看自己的神情很专注,不过是一双眸子罢了…… 他才不会心动,他顶多欣赏。 九子沐本等着沈易之发觉他是在骗人,而后气急地推开他,却没想到沈易之会愣愣盯着他眸子看上这么久。 久到他就要压抑不住他想要吻上去的欲望,想要吻上这样一双明明净若清泉却蓄着万般迷茫的眸子。 这样一双望着他的眸子。 要是他吻上去,他想,这迷茫会变成什么,是惊讶,还是厌恶,亦或是爱意呢? 沈易之啊沈易之。 他不由得加了力,即使嗅到了沈易之身上那淡淡的海棠香,却仍觉不够,只恨不得将怀中人揉碎,融进心里。 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思绪飘远,渐成痴妄。 直到沈易之一声嗔怪:“还没走吗?你轻点。” 九子沐哑然,好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方才入了神,原本捂着沈易之嘴巴的那双手不知何时也揽上了他的腰,且越发用力。 他连忙松开些力气,歉意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沈易之白他一眼,又是一把薅过他的手,凶巴巴道:“没大没小。” 九子沐也不回话,只小心翼翼地建议道:“我们去那宅子看看?” 沈易之本不想去,却也知道这宅子很可能与楚丝有关系,很可能与剧情挂钩,就算一万个不情愿,他也得陪着男主搞起来…… 磨蹭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 宅子瞧着光鲜亮丽的,大门却被凿出一个大洞,从洞中传来丝丝寒气,惹得沈易之又是一缩。 九子沐再一次自觉揽上了他的腰,沈易之并没有拒绝,这样的姿势虽然很不对劲,但是却很让人安心。 宅子内部的结构不可谓不复杂,用“斗折蛇行”这一词形容再贴切不过,但是很静,即便是落针声亦清晰可听。 这样的静,这样的夜,背后总要藏着什么。 果不其然,刚迈出一步,天边传来一声狠厉的尖叫声。 沈易之在听到那一声尖叫,吓得直接往九子沐怀里躲。 九子沐像是就等在这里,他极其配合,一只手揽住沈易之的腰,另一只手则将沈易之的头按在他的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处,那本是一潭水波无纹的黑水,但现在平白多了一个红衣女人。 称呼其为人,也许并不贴切,因为那个女人的胸膛空洞,只有森森白骨,在破败的红色长袍下格外醒目,即使是暗淡无光的黑夜,也觉刺眼。 要真是人,只怕早死透了。 九子沐丝毫不惧那红衣,只冷声斥道:“别叫。” 其实红衣女人早就不叫了,只是听到九子沐那一声冷斥,打心底里觉得不爽,当即便下定决心要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 她立在水潭中央,水汽氤氲,将她整个人身型都朦胧起来。 若是定睛去看,便会发现原先那个可怕的白骨女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姿曼妙,有着沉鱼落雁之容的妖娆舞姬。 踏水而舞,衣袂纷飞,伴舞生歌,她就不信会有男人不被她吸引。 只要那个男人靠近她,她就要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怖,居然敢对她冷哼,定要让这厮生不如死才行。 红衣女子的舞姿确实惊艳,可她对上的偏偏是对“妹子”避之不及的九子沐,九子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女子,只捂着沈易之的眼睛,附耳道:“师尊不要看,很脏。” “跟着我走便好。” 沈易之听到不远处冷不丁传来的女子歌声,怕都怕的要死,更不要说什么欣赏。但九子沐的声音传来,在这纷杂烦扰的歌声中,沉稳地像石像,深深扎根于心,是谁也拔不走的心安。 他重重点头,也不觉得自己作为师尊被徒弟这般护着有何不妥。 九子沐便掏出一段明红长带,附上他的眼睛。长带柔软丝滑,与睫毛相擦时,沈易之不自觉睁开了眼。 只睁开一个缝而已,却偏巧不巧看到了原先那个女鬼正朝他们飞扑来,双眼猩红,面目狰狞,龇牙咧嘴,脸上还有一块地方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沈易之吓得连尖叫都不会,只顾着往九子沐怀里钻。 九子沐用一只手牢牢抱住颤抖的沈易之,满足于他身上的海棠香的同时,眼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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