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叫太医。”师从烨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季冠灼。 他手臂上的伤口几乎有半尺长,横亘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狰狞。 即便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但伤口仍旧在不住地往外渗血,将包裹在手臂上的手帕都已打湿。 距离上次临时标记已经过去不短时间,师从烨本该不受此影响。 但他瞧着季冠灼的伤口,胸口似乎也感受到一阵感同身受的痛意。 “他怎么受的伤?”师从烨转头看向柒九和叁七,神色有些发冷。 柒九深深低下头:“季大人和魏大人他们小聚之时,忽然下楼。待属下跟下去时,季大人已然被歹人刺伤。此事乃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他的确有些自责。 但凡他多留心季冠灼的动向,也不至于发生此事。 闻言,师从烨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被丢在地上的人。 “柒九,你去审他,不许有半点遗漏。”师从烨脸上神情冷肃,语气冰冷至极,“若审不出来,你自知该领何罪。” “是。” 柒九把人带走,叁七却仍旧没有离开。 “有话直说。”师从烨的目光落在脸色苍白,呼吸都略显微弱的季冠灼身上。 “季大人昏迷之前,说此人在茶馆之中出言污蔑主子您的声名。”叁七低头道,“许是着急抓住此人,季大人才会受伤。” 师从烨握住季冠灼手臂的手微微紧了紧。 半晌,他才格外沙哑道:“朕知道了。” 季冠灼做了一个梦。 梦里,北狄人派出许多探子,在沧月各地捣乱不说,还刻意散布谣言,将师从烨塑造成一个听信谗言,残害忠臣的暴君。 师从烨身为Alpha,易感期随时可能会发作,自是不能随意离京。 百姓没有机会面见天颜,便也相信探子散布的谣言。 甚至提及师从烨时,他们也一致认为,师从烨并非明君。 而此时的师从烨,正在御书房中,抵抗易感期带来的暴怒等各种情绪。 浓重的青梅香气织成雾,又好似要凝结成水珠一般,沉沉地压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努力抽出几分理智,处理着积压成山的奏折。 听见百姓如此说,季冠灼只觉得胸口极痛。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那些散布谣言之人,一伸手,却不知打到什么。 他猛地惊醒,自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椒房殿中。 师从烨正坐在床边低头看他,脸上面无表情,侧脸还有半枚掌痕,分明是他方才打的。 季冠灼不由一颤,低下头,小声说道:“皇上,微臣方才做了噩梦……” 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椒房殿中弥漫着一股青梅的香气,将屋中燃着的熏香彻底盖过。 师从烨脸上神情不变,只淡淡说道:“无事。” “对了,方才的那个人呢?”季冠灼陡然想起什么,有些着急地道,“皇上,方才微臣做梦,梦到北狄探子在沧月四处散布谣言,妄图动摇您在百姓心中形象,破坏沧月稳定!那个人一定也是其中之一,需得好好审讯才是!” “我知道。”师从烨又道。 他握住季冠灼手腕,不许季冠灼再动,以免季冠灼动作间使得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你失血过多,孙国辅给你熬制补药去了。日后需得当心。我的声名终究只是小事,若你今日因此受了重伤,又要朕如何自处?” 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直直地看着季冠灼,声音近乎嘶哑。 只要想到季冠灼若是躲闪不及,说不定要被捅到腹部,他便有种近乎窒息的错觉。
第76章 剖白 他的眸色很深, 直勾勾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像是无底的黑洞,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季冠灼眸光颤了颤, 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真相。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为难自己的良心:“其实……我会下楼寻他,也不仅仅是因为您的名声一事。” “嗯?”师从烨仍旧那副神情看着他,好似一眼便能将他看透。 季冠灼低头,指尖在床边扣两下, 最终轻声道:“方才在茶馆之中,微臣先是在那人身上看到一块极为眼熟的玉佩, 才会注意他的行事。” “去年微臣刚至扶京中时, 与魏大人茶馆闲谈, 于楼上浅望楼下之时,却被人撞倒在地。手都在地上磨破了。”他说着,还对着师从烨张开手。 手掌处有浅淡的痕迹,因为Omega体质的缘故, 再过一年大致便能彻底消除。 但也显得白玉微瑕,不像之前那般漂亮。 “他撞翻微臣,却连一句歉意都无,反而匆匆离去。微臣在地上捡到他的玉佩,便悄悄拿去当了。那块玉佩, 正巧和方才那人戴的那块一模一样。”他有些心虚, 低下头, 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人撞他却不道歉,的确道德败坏。可他做出这种事, 还要讲出来,总有种国旗下读检讨书的感觉。 好像下一刻, 就要被老师拉去责罚。 师从烨鼻尖发出一声轻微的哼笑。 他陡然想起,季冠灼刚刚入京时,他还曾因为那玉佩,将季冠灼当做是北狄探子。 没想到居然是季冠灼对北狄人的报复。 只是最后一个疑点也被接触,师从烨心情陡然松快,像是压在心中许久的一块大石头,被人除去。 原先强行压下的与季冠灼相关的那些酸与甜,不受控地便冒了出来。 “那人定然恨死了你。”他目光中染上几分浅淡笑意,说话语气不紧不慢。 瞧着他的态度,季冠灼知道师从烨并未因此事生他的气,忍不住小声说道:“可他真的很过分!” 撞伤他这件事,他都可以不计较。但他无法容忍连句抱歉都没有。 他是很讲原则的! “你倒是胆大。”师从烨摇摇头,略微有些无奈,“你可知那玉佩,是北狄探子身份的象征?” “特殊的玉,还用特殊雕工。你居然还敢去当,若是叫旁人发现,恐怕要将你关起来,说不定还要将你枭首示众。” 如今距离沧月建成,也不过十年。当初北狄给沧月造成的创痛,百姓官员莫不敢忘。 当真叫人发现,还真不一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好在京中能认出那玉佩之人并不多。 季冠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北狄人的玉佩?” 早知道,他肯定会带着玉佩先去报官,而不是白白地放走那人。 只是想到什么,季冠灼一张脸微微皱起:“那当玉佩一事,不会给当铺掌柜的添麻烦吧?” 他倒是无所谓,如今瞧师从烨这态度,大概也是没打算同他追究此事。 但若是当铺老板因此遭受什么劫难,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玉佩你典当当日,已经被我派人赎回。今日之事,你也发现得很及时。” 若非季冠灼耳聪目明,瞧见那人身上挂着的玉佩,恐怕他还不知晓那些阴谋。 身为帝王,他很少会在意自己的声名。无论打压谁,都会引发利益相关之人不满。 是以他未尝想过,居然会有北狄探子行如此之事。 师从烨声音略微软了些:“那人被抓回,如今正在被审讯,不多时,便能知晓他的目的。” “但他身上既有玉佩,必然和北狄脱不了干系。我也不会将他轻饶。” 季冠灼仍旧有些心气不顺,嘟嘟囔囔地道:“北狄人实在可恨,分明是他们侵袭沧月,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春秋笔法,竟然搞得他们好似正义之师一般。” “分明是蛮夷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若是北狄人在此,他当真恨不得给上那些人一拳。 师从烨恶名流传近千年,他在网上同人争执多次。 如今说来,居然是北狄人在背后搞的鬼,他又如何能不恨? 像他老祖宗这般英明神武,骁勇善战,又聪慧过人之人,本该名留青史才对。 季冠灼越想越愤愤不平,猛地一拍床,手上的伤口差点都再次崩裂。 他捂住手臂,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嘴里骂得越发难听。 季冠灼声音清越,如同竹露滴水。 即便骂人,吐字也格外清楚,像是只气急败坏只能嗷嗷叫的小狗。 师从烨的神色陡然柔软下来,齿尖有些发痒。 他克制住眼底汹涌的情绪,按住季冠灼仍旧随着骂骂咧咧而不断比划的手腕。 季冠灼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师从烨。 因为要按着他的手腕,师从烨的身子微微前倾,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进许多。 近得他似乎能够感知到师从烨的鼻息。 指尖微微颤抖一些,骂了一半的话也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但此事季爱卿虽然做得极好,日后却还是要当心一些。”师从烨声音有些哑,压着季冠灼手腕的大掌热度惊人,几乎要隔着薄薄的衣物,将季冠灼烫伤一般。 “你本就身体虚弱,鸣蝉费那么多心思替你补身子,莫要辜负他们。” 浅薄的呼吸微微拂过面门,季冠灼只觉得耳根好似都被吹得一阵麻痒。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这才道:“微臣知道了。” 这种大学生被辅导员耳提面命地教育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师从烨松开手,轻轻地将季冠灼按得躺下。 被角被他掖入季冠灼脖颈下,还小心翼翼地避开受伤的手臂。 整个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青梅气味的信息素裹挟上来,让他好受许多。 师从烨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温泉中的水,微暖地流淌着:“睡吧,朕在这里看着你。” 意识逐渐远离,季冠灼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轻轻拉住师从烨的衣袖。 “皇上,微臣能不能祈求你一件事?” 脑袋略微有些混沌,他却仍旧有些不好意思。 白皙的面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像是不小心擦上的桃汁。 “嗯?”师从烨难得这么有耐心。 “微臣的药,其实已经不多了。”季冠灼计算着剩余的抑制剂的数量,“这药原料价格昂贵,数量也极为稀少,如今已无法再制。等到药用完之后,再遇着汛期,微臣便再无法缓解。” “您身为乾元,唯有……与臣行周公之礼,才能缓解微臣的汛期之症,微臣到时候,能求您帮我吗?” 这话,他其实觉得有些冒昧。 一个Omega问一个Alpha能不能帮忙解决发情期的困顿,这跟当面约觉有什么区别! 可他也的确很需要。 发情期的症状比易感期的症状会难受太多,更何况,也不仅仅只是难受那么简单。 不断的渴求与落空,会造成Omega信息素紊乱,最终会导致Omega信息素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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