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老祖宗滚床单的模样。 季冠灼倒吸一口凉气,抖了抖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您要退宿?”掌柜的还有些意外, “您在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嘛?就算如今入朝为官,但想在京中买房或是找地方租住,恐怕还没有在这里长期住划算呢。” “不必了。”季冠灼笑了笑,不打算多说。 这种事哪里能说得?他嘴里说的是要进宫去住,别人听到的却只会是师从烨让他服侍跟前。 再稍微传一传,就要变成师从烨大发淫威,对他逼良为娼。他虽心中不愿,却为了保命不得不应。 诸如此类,季冠灼见得实在太多。 魏喑下楼之时,便见季冠灼趴在柜台上,安安静静地等掌柜的算账结钱。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季冠灼的肩膀:“你当真要搬去……住?” “当然。”季冠灼回过头,理所当然道,“怎么了?” 宫中多好啊。 他不仅能跟自己研究多年的老祖宗住在一起,平时没事还能观察观察宫中的建筑。 倘若能去御书房,翻看一些在现代已经失传的旧书,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原本还想着,倘若我们三个人都挂职朝中,完全可以一起在京中租住一个小院。”魏喑叹气道,“每个月官府都会给官员贴补一些银子,一起住的话,我们还能省下钱,多在京中买些书。” 如今只剩下他和文鸢两人,就算租个相对小一点的。但还需要买几个下人扫洒屋子,每个月的例银恐怕都是一大笔钱。 他又是个算不来账的,最后恐怕还要倒贴钱。 “你算不来账,可以交给文鸢啊。”季冠灼笑眯眯道,“我瞧他平日办事素来胸有成竹,记钱算账之事,应当不在话下。” “他……”魏喑想说什么,犹豫许久,“这些事,他应该不愿意做吧。” “再说了,我们三个住在一起,日后还能一起去上早朝,租一顶马车,也能省下不少银子。路上还能说些有趣的事情,或者一同聊聊皇上。” “咦?”季冠灼回过味来,“那你们两个一起上朝,岂不是刚好?你们本是多年好友,自然会有更多话题。” “为什么非要把我叫上?”他难道也是他们普雷中的一环吗? “云雀他……应当不乐意听我说这些。”魏喑垂眼,眼神有些黯淡。 “你不同他说,又怎么知道他会不愿意听呢?”季冠灼看不明白魏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历史上魏喑同师从烨争执了不下百次,每一次都头铁无比。 怎么到文鸢这里,却又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呢。 “罢了。”魏喑嘴唇蠕动两下,最终摇头道,“我还没问你呢。今日在宫里,你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他身旁站的好好的,却忽然喘着粗气跪倒在地。 该不会是叫彭泉之死给吓怕了吧? 魏喑眉头紧皱。 他的确清楚彭泉这次是死有余辜,但师从烨当众处死彭泉一事,还是让他有些手脚发软。 倘若季冠灼也被吓到,他还得想办法带季冠灼去医馆一趟,买些安神宁心的药物。 因为这种事造成身体不适,那就太糟糕了。 “我有咳喘旧疾,当时血腥味太重,正巧发作。害得你替我担心,实在抱歉。”季冠灼一眼便看出魏喑在想什么,安抚他,“当时皇上也是看我病情太过严重,才带我到殿后的。如今用过药物,已经好多了。” 这是他一早便找好的借口。 “那便好。”魏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打算。 掌柜将手中账册递过来:“季大人,小人已经将账目全部理清,还请您过目。倘若没什么问题的话,便在这里签个字吧。” 季冠灼核对无误,签下名字,便拿到退回的银子。 “您在京中有了宅子,日后定不会来客栈中住。不过倘若几位大人想喝酒用餐,小的随时欢迎。”掌柜的陪着笑,一路将季冠灼送出门,便见他上了门外一辆做工考究的马车。 到宫门外,李公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瞧见季冠灼下来,他便慌忙迎上去。 “季大人,您可算过来了。咱家和其他宫人已经将冷翠阁收拾好了,就等着您呢。还请您跟我来吧。”他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压了一肚子话,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虽说冷翠阁那是前朝的事情,可皇上做此决定,指不定心中也有那种想法。 他有心提醒,又觉得如此一来是背叛了师从烨。 只能小心翼翼试探:“季大人,您先前在宫外,听说过冷翠阁的事情吗?” “未曾。”季冠灼不假思索道,“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哪里可能没听说过。 只是他不知这话是李公公自己想问,还是师从烨来试探他的身份。 不管如何,长居山中人设不能倒。 即便他清清楚楚,也要装作没听说过。 “这……”李公公顿时急得汗水直冒。 这也不算是什么小道消息,他瞧季冠灼这幅模样,就是个机灵的,怎么能没听说过呢。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不便同我说吗?”季冠灼微微歪头,看向李公公,目光格外单纯。 “……没什么。”李公公憋了半晌,最终跺了跺脚,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此事哪怕季冠灼不知道,难免宫里会有那些个多嘴多舌的,日后肯定还是会传到季冠灼耳朵里。 到时会发生什么,那就到时再说吧。 瞧见李公公一副止言又欲,欲言又止的模样,季冠灼嘴角微微勾起。 他是知道冷翠阁原本的用处,但那又如何? 他跟他老祖宗只是单纯的临时标记关系,前朝留下的那些金银腿环,也栓不到他腿上。 至于李公公想歪,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一路行至冷翠阁外,季冠灼脚步更加匆忙。宽大的官服衣袖被带出的风吹得鼓起,像是牡丹花瓣。 他虽然看到过冷翠阁的复原图,但眼前这栋楼阁,可是原汁原味的。 他得好好瞧瞧,这冷翠阁内外,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宫人紧紧跟在季冠灼身后,也是一路小跑。 她们也不知季冠灼行事为何如此匆忙,却也不敢吭声。 “哎呀!”其中一个宫人不小心踢到地上突出的石头,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中书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撞在了一旁的假山上,而后滚落在地。 书册外包的纸张裂开,露出里面的封皮。 季冠灼停下脚步,转身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宫人。 “抱歉,我方才跑得太快,忘了你们还跟在我身后。你没事吧?” 宫人含着眼泪站起:“抱歉,季大人,奴婢不小心摔了您的书。” “没事,书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季冠灼笑着转头,便见到裂开的纸张里露出的书封颜色,顿时脸色一变。 这不是他包好的小黄书吗?怎么把封装的纸都摔开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准备将书捡起,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毁尸灭迹。 另一只更为修长的手出现在他面前,先一步将书拿在手里。 大拇指按压在书名四个大字之上,眼前的玄色下裳微微晃动,冷淡的声音随即响起。 “《太武秘闻》?原来季爱卿平时喜欢看这些书吗?”
第27章 社死 身后宫人早已跪下, 唯有季冠灼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私底下偷偷看师从烨的黄书就算了,居然还被老祖宗当面抓包。 而且,提及《太武秘闻》, 他就很难不去想早上在龙床上感受到的,那过于明显的存在。 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师从烨下三路瞟去。 “季爱卿在看哪里?”师从烨声音温和,但怎么听,都像是一把温柔刀。 季冠灼慌忙收回视线,声音含糊道:“臣只是曾经听闻《太武秘闻》是关于沧月风土见闻的书, 便买回来想好好见识一番。皇上也知晓微臣以前一直住在山中,实在不太了解沧月之事。多看些书, 也是好的。” “哦?想见识沧月风土见闻, 所以买了这本书。”眼前玄色下裳又近了些, 声音自头顶响起。 季冠灼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某个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大小的地方。 如今想来,书里的画面还是太过含蓄了些。 “哎呀!季大人!”李公公一眼扫到师从烨手里那本书,立刻道,“你去买书的时候, 店家居然没告诉你么?《太武秘闻》上册的确看得,但下半册是写皇上的禁书!你说你买什么不好,偏偏买……” 不悦的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带着凌然的杀意。 李公公低下头,缩缩脖子, 安静得好像一只被拔了舌头的鹌鹑。 季冠灼抬头, 羞耻到连眼尾都染上一抹绯红。 哪怕彼此心知肚明, 但只要没戳破,他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语气真诚道:“抱歉, 微臣买这本书时,只简单翻过上册。以为下册和上册一样, 是以店主同微臣说时,也没多想。” 这话算不得假。 只是需得忽略他知道下册写的什么东西后,其实还身体力行地看了一遍。 甚至是挑灯夜读。 “罢了。”师从烨将书交至他手中,语气淡淡,“季爱卿既然买了此书,还需留心。倘若被朝中其他大臣见到,难免弹劾于你。” “臣知道了!臣回去就将这本书销毁,绝对不会让人看到!”季冠灼匆忙从师从烨手里接过书,心底松一口气。 看起来,师从烨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他带着书和手提箱,连滚带爬地上楼。 先前之所以能看得下这本书,纯粹是因为没见过老祖宗本人。 但如今他就住在宫中,平日和师从烨低头不见抬头见,哪里还敢再看。 他得想个办法,尽快把这本书销毁。 师从烨收回手,脸上神情复杂。 李公公小心翼翼道:“皇上,您真的相信季大人的话吗?” 季大人那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师从烨不置可否。 方才他将书捡起来时,无意中瞥过书页。 书页上有折痕,分明是看过才会如此。 他才不相信季冠灼从未看过此书。 定是这北狄探子不知从何处得来这本书,又看到书中是……是那些东西。 怀疑他有龙阳之好,所以才会将此书留下,想要用书中方式试探他。 实在是……不知羞耻。 哪怕与北狄交手多年,他知晓北狄人在此事上一向格外开放,子承父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想到那生得干净明澈的探花郎也是这般,便令人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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