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子已经没了气息,再多的行为不过是给自己找一点好受的良心。 李梦浮把道骨装进了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跪在床边多久,那双如死水的眸子才终于再度波动起来。 他拿着可以封印恶灵的储物容器将李嫣然的残魂关押进去。 还有救。 他记得无涯派有个神器,万一那神器能复活李嫣然呢? 他现在有道骨了,他一定能被沈花间看中! 李梦浮抱着发妻的残魂,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地逃出了饿殍满地的卧松镇。 后来,他用着爱妻的骨血,偷享着本该属于李嫣然的人生。 门派大比上,精心设计的风头让沈花间破格收了首徒。 一步步,朝着梦想中的生活进发。 他披上最虚假的皮囊,盗用着他人的姿势,欺世盗名,却只因为这种假象被推崇、被迷恋。 再后来,李梦浮欣喜若狂地从沈花间那里旁敲侧击出神器的用途。 锁灵藤,正是他所需要的! 寻常人死后,若没有太多执念,魂魄就会弥散于茫茫天地间。 李梦浮却舍不得李嫣然。 他已经分不清对李嫣然的感情。 是亏欠,是心虚,还是那份未死绝的年少情分? 李梦浮年少成名,为人又温和有礼,便在当时被不少女修倾心。 但总挂念着李嫣然,他拒绝了所有人。 直到沈花间收的小徒弟白薇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家,修仙世家,有权有钱,可以帮助他算计沈花间,坐到无涯派掌门的位置。 而白薇也是有所图谋。 柳退云是无情无欲的典范,但他独家的锁灵阵正好是年少伤了根基的白薇所需要的。 白薇想方设法进入无涯派,拜入沈花间名下,甚至追求李梦浮,都不过是因为想要借一份柳退云的人情。 但白家并不是李梦浮的唯一选择。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却依然执拗地选择了白薇作为表面的道侣。 只因为白薇和李嫣然的眉眼都有一抹远山似的愁绪。 分明只差最后一步…… 李梦浮忽而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座椅上睡着了,梦到了前尘往事。 修士不用休憩,但李梦浮这些天动用锁灵藤复活李嫣然,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与修为,导致虽然是大乘期,他却依然因为疲惫而像个正常人一样睡了过去。 水镜传来异动。 李梦浮用灵力打开水镜,便见流水面上浮现出一个戴着鲛人纱的沐安。 虽然李梦浮总觉得沐安这人诡谲的很,他轻易不愿意和这种人合作。 但没有办法,夺舍他人的邪术只有沐安掌握。 而沐安的诉求也很简单。 事成之后,他要使用锁灵藤。 虽然不知道沐安用锁灵藤是想做什么,但是李梦浮并不关心这些。 两个人虽然一拍即合,但李梦浮并没有把家底真的尽数透露给沐安。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李梦浮道,“为何穹峰的锁灵藤阵法中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沐安顿了顿,道:“我近日听到了李掌门一则有趣的逸闻。” 这种不置可否的轻佻态度激怒了李梦浮,然而他毕竟有求于沐安,于是压着火气问道:“什么?” 沐安透过鲛纱的双眸扫了一眼李梦浮。 “你想复活的是你的凡人妻子?”沐安问道,语气似乎充斥着浓浓的惊讶,“想不到像李掌门这种虚伪小人还有真情在呢。” 李梦浮:“……” 李梦浮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沐安,回答我的问题。” 沐安笑道:“上古神器,我怎么会清楚其中原理呢?李掌门再等等,也许是年久失修呢。” 李梦浮:“希望沐掌门最好不是开玩笑。” 沐安眯了眯眸子。 白玉京中,一袭白衣、鲛纱覆面的修士端坐在殿宇一角,青丝蜿蜒垂下,明月渡上流华。 在他面前,另一个水镜中放映的正是岑旧一行人与李嫣然会面的画面。 沐安声音放轻后,好似月光下蓦然掀起的凉风。 “我怎么会骗李掌门呢?你再等一等吧。” 等到李梦浮不甘心地切断水镜通讯。 白衣修士鲛纱下的唇角才凉薄地勾起,唇齿轻微吐露出一声“蠢货”。
第068章 锁灵藤(28) “那我们要怎么办?”李醇熙问道, “假若不能确定这女子是因为何故而驻留于世,我们强行唤醒她,怕是会让此地酿成死域。” 死域是没有办法彻底清除的, 除非是岑旧那般强行把冤魂和死气封印在体内, 假若是因为他们到来才造成死域的话,可谓是得不偿失, 平添麻烦了。 “唔,”谢冷玉道,“我打算去卧松镇转转, 无双和我一起吧。” 她不由分说地摁住了李醇熙, 手指轻巧地在她脖颈后的穴位点了一下。 一股困意瞬间席卷上李醇熙的头脑,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谢冷玉贴心地把李醇熙和衣放到床上, 甚至贴心帮她盖好了被子。 她抬头看向岑旧:“你师妹似乎有不少心事,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我们出去说。” 岑旧:“。” 师叔为什么可以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同时毫不犹豫地把二师妹搞昏睡的啊! 谢冷玉歪头:“怎么了?” 岑旧笑道:“没事, 只是觉得师叔做这种事情,还怪让人意外的。” “啊,是说下黑手这种事吗?”谢冷玉柔柔道,“无思小时候闹腾得厉害,那个时候我管不住她, 便学了这一套功法, 每次用完,我耳边就会清净许多。” 岑旧:“…………” 我靠, 不要顶着人畜无害的脸说这么恐怖的话啊谢师叔! 楚掌门当年经历了什么啊?! 所以谢师叔您把人揍晕叫管孩子是吗?! 岑旧忽然觉得当初拿着霜雪剑打他屁股的师尊也没有谢师叔这种口蜜腹剑的可怕。 他们不再打扰李醇熙休息,谢冷玉设了防止他人闯入的禁制, 和岑旧来到卧松镇镇外的梯田处。 “我觉得你知道一些内情。”谢冷玉道,“方便告诉我吗?” 岑旧苦笑:“谢师叔还真是慧眼如炬。” 一眼辨认出来了他的伪装不说,轻易便搞清楚了卧松镇李嫣然的关窍。 谢冷玉道:“我云泽派主修心,视物也好,闻声也罢,从不依靠单纯的视野,而是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岑旧愣了一下,喃喃道:“那云泽派简直是合欢宗的天敌啊……” 谢冷玉笑了笑,没多说。 她道:“现在既然没有外人,可以和我聊聊你所知道的内情吗?” 云泽派是唯一一个位于江淮地区的门派,和其他几个北方门派都不太熟,因此谢冷玉并不知道无涯派这些年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甚至她对掌门的更迭也只是隐约知道,连李梦浮都没见过几面,更遑论知道他的为人了。 谢冷玉在论道大会时就对岑旧表现出来了包容的态度,甚至配合他们护住了伏念琴,包括她的师妹、云泽派掌门楚无思也一直并没有选择站在无涯派一方表态,程虚怀对她们的态度也比较信任,足以说明谢冷玉是一个可以交托部分真心的长辈。 岑旧沉吟半晌,挑着不太影响计划大局的事情给谢冷玉讲了他从沈花间、白薇那里拼凑来的李梦浮与他妻子李嫣然的过往。 “如此看来,”岑旧道,“收留阿昭的孤魂正是李嫣然。” 谢冷玉沉声道:“为何你二师妹认不出来她的生母?” 岑旧犹豫了下,道:“二师妹走丢时,不过和阿昭一般大的年纪,颠沛流离,兴许早就记不清了当年的事情。也不妨碍李梦浮或许为了安心,在她拜师之后又额外设下过禁制。” 谢冷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月色下,女修的面容凝重。 思考了一会儿,谢冷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陈年旧事剪不断理还乱,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不如想办法让你师妹找回记忆,母女相见,或许可以让李嫣然放下心结。” 岑旧却道:“李嫣然并不是因为执念未消才留存人世的。” 谢冷玉:“嗯?” 岑旧叹了口气。 谢冷玉对他来说,是一个负责人并且靠谱的长辈。 但是正是因为谢冷玉太好,岑旧才不愿意让她一个无关之人搅和进他与沐安的恩怨里。 上一个被他牵扯入局的是师尊。 前世道心破碎,也不知道付了多少代价,才换来的今世飞升。 就连飞升也差点因为他而功亏一篑。 岑旧虽渴望人世间的情思,但他也清楚,和自己相处越亲密的人,越会背上莫须有的孽障因果。 倘若说天煞孤星的命格,应当就是他这种人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谢冷玉说这些,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头顶却忽然传来温热,属于谢冷玉的那股温热的芳香忽然传至鼻尖。 岑旧抬头,却见女修在月色下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因为用的是韩无双的皮囊,此时谢冷玉比他还高一头。 因此她轻而易举地抚上了岑旧的头顶,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温声哄着:“你和你师妹都太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了,你们还都是孩子,有什么苦难不能让大人给你们撑腰呢?” 岑旧嗓音发紧,下意识地说道:“可是……” 谢冷玉弯了弯眉眼:“可是什么?是怕我会遇到危险?” 谢冷玉瞧着青年一时失神,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啊,和你楚师叔小时候还挺像的。”谢冷玉点评道,“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则但凡一点真情实意,都会憋闷在心里,迟早会憋出心魔来的。” 岑旧:“……” 岑旧:“师叔……” “无思每次都只有被我揍一顿才会说,”谢冷玉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狡辩,“你也想体验一下吗?” 岑旧:“……” 靠,谢师叔实际上是个黑心芝麻馅的白汤圆吧? 被谢冷玉威胁得岑旧狠狠打了个寒颤,完全不敢想现在风光的楚无思当年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谢冷玉敏锐道:“和沐安有关?” 谢冷玉:“沐安和李梦浮用了什么邪术把李嫣然困住,想复活她?” 谢冷玉:“但是沐安又借此反将了一局,因此李梦浮并不知道李嫣然的残魂复活在了卧松镇,对吗?” 岑旧:“…………” 岑旧无奈道:“谢师叔,您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只是让你不要总是一个撑着嘛,小孩子就应该在我们这些大人身后躲着,”谢冷玉笑道,“哪怕天塌了也不要怕,我们这些长辈会替你们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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