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插回去?你和它明明很配。” “我们总会换回去的,我是人魔混血,体内魔族封印解除后便用不了它了。”楚翊仿佛没有任何阴霾地谈起这件事,无奈地耸了耸肩。 钟涟青纠正道:“是你不愿再用,不是不能用。” “那不是一样吗?”楚翊迅速掠过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桑淮道,“还是我来背他吧。我以前背过他,有经验。” 钟涟青不容置疑道,“你受伤了,我来背。” 楚翊乐得轻松,很快点头,一边帮着把桑淮扶到钟涟青背上。 又听见钟涟青状似不经意开口,“你以前背过他?” 边走着出剑冢,楚翊边回答,“之前不是有一次我们进了同一个秘境吗?当时遇到一个元婴中期的妖兽,我和桑淮修为不如它,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桑淮躲得没我快,小腿差点被生生咬下一块肉。” 说到这里,楚翊想起桑淮那天的惨样,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握拳撞了下钟涟青的肩。 “你是没看见,他当时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后来和你们会合前,还专门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说起来,他眼泪全擦在我衣服上了,我该找他赔一件的。” 楚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钟涟青也被唤起了回忆。 那时他们是在一个山洞里,楚翊背着桑淮进来时并不像他现在所说的那样轻松,当时他满脸都写着焦急。 还没把桑淮放下就已经开口询问,“阿宁你这儿还有没有止血类的丹药?我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但还是止不住地在流血。” 钟琢宁摇了摇头,蹙着眉,语气歉疚,“抱歉,我带的止血丹用完了。” “我还有。” 身为双生子,对另一人的了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钟涟青心知肚明钟琢宁在想什么,也没戳穿,只是抬手朝楚翊扔去一瓶止血丹。 “多谢!” 待伤止住血后,楚翊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挑眉调侃起桑淮,“这么娇气,怎么还当剑修啊?” * 三人出来时一个比一个狼狈。 易烜之从最初看到人出现时的骤然放心,到近距离看见三人疲惫模样时猛地一惊,忙帮着接过仍昏迷着的桑淮。 语气是满满的自责,“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进去找你们的。” 钟涟青看着紧闭双眼的桑淮,终于生出几分愧疚。 他好像……下手确实重了些。 易烜之表情严肃,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魔气,一碰剑那些魔气便全部泄露出来了。依我猜想,大概率和魔族有关。”楚翊解释道,又侧头看向桑淮,“他就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下就好。” 易烜之看见楚翊已然包扎好的左臂,眼里又流露出浓浓的懊悔。 注意到他们手中的剑后,强扯出抹笑容,“拿了剑就好,回去之后别忘记滴血让剑认主。” 说完后便准备带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并嘱咐道,“若是假期结束后身体还有不适就告诉我,我去和五长老解释,让你们多休息几天。都是我的错。” 楚翊暗暗咂舌。 易烜之未免把他们看的太娇贵了点吧。剑修有点磕磕碰碰的是件多么正常的事啊。 桑淮还昏迷着,易烜之作为师兄,决定由他御剑带着桑淮回去。 钟琢宁已经合了书,闻言看向楚翊:“我和你一起?” 楚翊侧头避开视线,笑道:“我手上还有伤,怕是控制不好剑,还是算了吧。” 钟琢宁深深看了他一眼。 原来他猜到了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 却连拒绝他的话都还是这么委婉……他好像,对这个人更感兴趣了。 钟涟青出声,“手受伤了确实不该御剑,那就和我一起吧。” 又转向易烜之,闻声询问:“师兄可以带两个人吗?” 易烜之认真点头,“没问题的。” 他本就满心愧疚,无论现在小师弟开口要求什么,他几乎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楚翊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钟涟青身边和他并肩。 手伤了影响御剑只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但转念一想,他还没试过钟涟青同乘一把剑呢。 嗯……有些新鲜。
第09章 钟涟青御剑不像楚翊那般自由随性,大概有几分顾忌着楚翊的伤,行驶速度也刻意减缓了些。 楚翊单手拽住他的衣服,半垂着眸,耳尖隐隐有些发烫。 一路上无人说话,微风撩起钟涟青额边碎发,又拂过楚翊垂下的睫羽,让他心中情绪没来由地翻涌起来。 明明以前也有过私交甚密的好友,但不知为何,楚翊面对钟涟青却总做不到像对其他人那样坦荡。 两人互换了身体,有点别扭的情绪很正常啊。 楚翊重复告知自己,是正常的。 甫一回到逍遥剑宗,楚翊松了口气似的,微屈膝便从剑上跳了下来。 易烜之向他们一一确认了身体情况,得到楚翊,钟涟青,包括刚刚醒来的桑淮无大碍的回复后,稍微安下了点心,接着就让他们赶快回去休息。 看着几个小师弟都进了各自房间后,身形魁梧的青年才忙赶去向宗主汇报此次剑冢里的异况。 早在出剑冢时楚翊就已经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回房后,那股疲倦后知后觉地腾涌上来。 他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平静地望着上方。 大概是因为今日被魔气逼得几近失控,楚翊此刻还是心神不宁。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废除功法逐出师门的场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如跗骨之蛆般,缓缓攀上了他的脖颈。 压抑着他的呼吸。 世道复杂不可控,人心难测不可猜。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信任谢宥白…… 夜幕黑沉。 楚翊躺了许久,不觉时间流逝。直到门被敲响,才恍然回神,轻道了声“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月白色衣袍的少年步伐迈进后,将其轻巧合上。 “阿青。”钟琢宁轻唤了声。 楚翊没动弹,仍懒懒倚在床上。 少年赛雪欺霜的一张脸上浮现出愧疚歉意,柔和着眉眼望向他。 一瞬间仿佛是雪山之巅的积雪消融。 钟琢宁缓慢走到他身边,平静地注视着他。卸下浑身冰冷的刺,清冷疏离的气质中糅合了几分温和柔软。 这份柔和独独在他无比上心的“玩具”面前展现。 清苦的草药味夹杂着几缕甜香融入鼻息,楚翊终于坐直了身子,嘴角慢半拍地扬起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弯眸回看向他。 大概是才沐浴完,钟琢宁半散着头发,浑身上下还带着点朦胧的水汽。 额间碎发晃动着,忽的遮住了那双茶色眼瞳,漂亮的眼睛却还是定定看着他。 楚翊看不过眼,抬手将他那缕头发别至耳后,绸缎般的质感令他手指一滞,随即顺从心意拂上他半扎起的头发。 五指缓缓插入黑发中,不紧不慢向下捋着。 钟琢宁也不恼,反而微低下头更方便了他动作,轻抿着唇。 “对不起。” 微垂着头的少年清凌凌的嗓音响起,仿若真诚认识到了自己的错,乞求着他的原谅。 但楚翊知道。 是假的。 楚翊怎么可能不了解钟琢宁? 钟琢宁精致皮囊下潜藏的敏感自卑,偏执多疑,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这一次,楚翊还是像前世许多次一样,弯着眸子温声安慰:“没关系,我知道的,哥哥是很好的人。” 他最后再揉捏了下手中柔顺的墨发,收回了手。 钟琢宁本性不坏,只是处事上太过极端,本质其实是渴望别人待他好罢了。 钟府欠他的那些关爱,他一一补上便是。 就算此刻体内还残留着魔气,控制不住地激起他暴虐烦躁的情绪,楚翊却将其全然压制,没表现出分毫不耐烦。 楚翊眉眼认真,极其郑重道:“只是不该只和我一人道歉。” 钟琢宁顺从地点点头,掀起眼帘,天然的清冷感仿佛是融化了的雪水,“那你还生气吗?” 楚翊摇摇头,笑着承诺:“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和钟琢宁第一次相见,是在钟府不远处的集市里。 那时他不知自己身世,没有关于父母亲的记忆,独身一人,只有本能驱使着他活下去。 有好心商贩看他可怜会给他点东西吃。由于怕被其他乞丐抢走,他总是狼吞虎咽吃完,但随后又会饿上很久很久。 楚翊初次见到钟琢宁,一身不凡气度的小公子独自走在集市,一张脸又冷又沉,走的步伐也慌忙凌乱,腰间玉佩被小贩的杆子意外挂住,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玉佩上刻着一个“钟”字,为钟府嫡系持有。 小公子立马回头,正欲去捡,做工精细的昂贵玉佩却被另一人率先勾住拾起。 他直直望向那人。 楚翊掂量着手中玉佩,将其甩起又接住,随即侧头看向钟琢宁,笑嘻嘻道:“想要吗?” 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和对面脊背挺直如青松般的小公子对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拿食物来换哦。” 楚翊歪着头看向他。 大概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钟琢宁眉眼间浮现几分愕然。 他顿了顿,低声道了句“好”。 接着就给他买来粥和饼。 一举一动皆是自成一派的风度,也不皱眉也没生气。 平静地蹲下看着他吃完。 楚翊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又见小公子态度好得过分,没再好意思为难,双手捧着玉佩还给了他。 没想到,小公子接过玉佩后,又从荷包里抖出大半灵石,一枚枚置于楚翊手中,直到那双手捧得再放不下才收回剩余的灵石。 眉目认真地嘱咐道,“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明明也就比他大了几岁,说话却莫名地成熟稳重,楚翊心里这样想着,捧着灵石的手却没来由地攥紧了,看着小公子的背影,一字一句承诺道:“你叫什么名字?将来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 钟家的嫡系只有两人,在紫云门见到钟琢宁后,他并未贸然确定。 直到后来听见钟涟青亲口说在止观大师圆寂之前,他从未回过钟家;又向钟琢宁重复了那件事得到肯定后,他才完全确定那日的小公子就是钟琢宁。 思绪收拢。 楚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又拿出一颗糖,放于手心。 茶色眼瞳里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阿青喂我。” 楚翊轻“嗯”了一声,将糖纸剥开,递到他嘴边。 少年低头咬过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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