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那位姑娘也温柔笑了一下。 楚翊不置可否,问道,“村里人口中的‘山神’是你?” 女子回忆了一下,恍然想起,随意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来救人,那些土匪不太听话,我就只能采用一些特殊手段了。尸体我不想处理,就扔山下了。谁知道山下那群人更殷勤给我送小姑娘上来,我就收下了。” “愿意留下的我就留下了,不愿留下的我就让她们走了,只要别回山下那个村庄就行。” 那个村庄烂透了,回去有什么好的?先前把姑娘们献给土匪,后来又献给她这个假山神,压根就没尊重过她们。 桑淮顺势问道,“那她们若是执意要回村里呢?” 女子歪了下头,“那样的蠢货,死了也没关系吧。” 她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让桑淮都忍不住笑起来。 楚翊心知她说的大概率是实话。这些姑娘大抵都为她所救。 笑容明朗,露出点虎牙,“我猜你不会杀她们。” 女子双手张开,仿佛惊喜盒子被骤然打开般,“小仙长猜对了,要回村里的我就只能强制留下了。我又不会短她们吃穿。” 楚翊笑了笑,旋即尽职尽责道,“按照规定,你应该也和我们回逍遥剑宗。” “我都帮你们省了这么多麻烦了,还要抓我走啊?早知道就不等你们来了。”女子无奈站起身,整个人被掩在斗篷下,看起来身形不大。 她抓住身旁姑娘的手,转了个身,脚下一踩就往门口掠去。 楚翊早料到她要跑,出剑去拦。 女子动作迅捷,身形灵活如燕,必要时还会将身旁姑娘拉住作挡。 那笑容温柔的姑娘也由着她挡,有时还刻意去迎剑,惹得楚翊急忙收剑。 楚翊用的是钟涟青的剑,心中别扭的同时不免又想起之前那个意外的吻。 一来有些分神,二来下手也注意着分寸,没有多少一定要抓女子回宗的坚决。 毕竟正如她所言,她此事是替天行道。 桑淮在一旁和无关人士一样,双臂一环,弯着眸看他。 用剑还是很好看呢。 突然,剑一挑,划过女子斗篷面罩,那女子的面貌尽然显露。 竟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姑娘。 长相俏丽清秀,耳边缀着银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起来。俨然蛊修打扮。 此时被挑起了斗篷,她眼底沉了点恼意,耍脾气似的跺了跺脚,抱怨道:“一点儿也不好玩。” 趁着楚翊发怔,她收敛脾气,拉着身旁人迅速跑走。 桑淮也看出他神色怔然,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伸手搡了把楚翊肩膀,终于让这人缓过神来。 语里夹着酸意,“怎么?看呆了?” 楚翊揉了揉太阳穴,撇了下嘴,一时无语,“瞎说什么?” “好了,你赶紧向这些姑娘问清来龙去脉,我待会儿撰写报告。” 任务堂的每一个木牌被领走后,就必须在还回时交上整个事件的详细叙述报告。 楚翊主动揽下写报告的责任,桑淮立马应下,生怕他反悔。 耳边响着桑淮语气礼貌地问那些姑娘的声音,楚翊又想起方才蛊修那张脸,眉头皱起来。 他绝对见过这个人。 但、是在哪儿呢? 楚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这类估计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他实在难记住,对她有印象也是因为蛊修绮丽的装扮。 黄色符纸飘进屋内,楚翊掀起眼皮,一把抓住。 灌入灵力。 刹那间符纸燃烧起来。 传来师兄的声音——“你们那边处理完了吗?” “马上了。” 易烜之声音带笑,“我给你们找了个小帮手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他处理吧。” 楚翊困惑道:“啊?” “花灯节就在这几日了,你们可以在凡间好好玩几天,”易烜之补充道,“涟青和琢宁也出宗了,他们接的任务简单,估计也完成了,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你们可以约个时间集合。” 一提到玩,楚翊立即兴奋起来,旋即又故作犹豫,“那五长老那边?” “那边就交给我吧。”易烜之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师兄的责任就是给予师弟们关怀。 花灯节这么盛大的节日,正巧赶上了,不得好好玩玩? “玩得开心哦。” 楚翊好奇道:“师兄你找了谁来啊?” “牧……” 传音符燃尽,只堪堪留下个姓。 楚翊微一耸肩,也懒得去猜。安心等待起师兄找来的帮手。 桑淮也把事情问清楚了,简要总结后告知楚翊。 事情是从邢山来了土匪开始的。土匪行事大胆,贪得无厌,一次次向他们索要财物,村里人贫穷,唯一称得上财物的东西就是粮食了。 他们把粮食看的比命还紧,无论土匪如何威胁,也不愿给。土匪闹了几次无计可施,在其它地方解决了粮食问题,饱暖思淫\欲,就向他们讨要起女子来。 村里人一商酌,就和土匪达成协议,将女子献给他们,换土匪不再找村中人麻烦。 直到三个月前,有一姑娘逃出魔爪,跑去报官,然而没想到,官匪勾结,报官无果。心灰意冷之际遇到那位蛊修。 后来就如蛊修所说那般,她出手狠辣果决,招得村里人惶惶不安,也就开始了门窗紧闭、门可罗雀的日子。 那姑娘也就是蛊修带走的那位。 楚翊嘴角笑容讥讽,“粮食比女子性命还要重要?真是可笑。” 他落笔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怒气。 “竟然还会有官匪勾结这种事?!”桑淮皱着眉头很是不满,也埋着头写起字来。 这种风气须得整治啊。 后院关着的土匪声音渐小,像是完全没有了气力,嘴里开始吐露些求饶的话。 桑淮写好举报信,又百无聊赖起来,突然被这声音吸引了兴趣,“你说她对这些人做了什么啊?” “蛊。”楚翊肯定道。 蛊真的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能力,这点他前世切实感受过,发作时一身的冷汗与剧痛,整个人仿佛疼到昏厥。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也不愿回想。 风卷起落叶,在空中荡了好许时候,最终落在一双刚踏进的靴子尖上。 牧少轩抬手打了个招呼,爽朗笑道:“好久不见啊。”
第13章 楚翊微一挑眉,回应道,“原来师兄找来的帮手是你啊。” 不过外门弟子中属牧少轩最为出色,想也正常。 虽说钟涟青向他说过前世牧少轩喜欢他,但一来他对此没多少印象,并不相信这个传闻的真实性,二来即便确切,也是还未发生的事,和这世的牧少轩关系不大。 因而楚翊态度自然热络,权当交一个性情相投的朋友。 牧少轩笑起来,点点头,手不自然地搁在后脑勺处微蜷。 桑淮见到来人眼睛亮了瞬,将写好的举报信塞到牧少轩手中时,态度仍是矜傲的,下巴一扬,“你来的正好,正巧帮我把信交给我……父亲。” 忽的,他被身旁人拽了下,表情滞了瞬,疑惑地转向楚翊,像是在无声询问怎么了吗。 牧少轩轻“嗯”了一声,将信折好收起,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即便听着桑淮颐指气使的命令,他的神色也不见一丁点愤然,宛如一个没有个性也毫无脾气的玩偶。 仿佛怎样对他,他都可以全然接受。 楚翊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何关系,但实在看不过眼,扭头朝桑淮不客气道:“你不能自己给吗?” “为什么?”桑淮面露不解,理直气壮道,“他的职责就是帮我减轻麻烦啊。” 冲牧少轩颔首,很不高兴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在为难你吗?” “没什么勉强的,顺手之劳罢了。”牧少轩顺着他的意点头,眉眼依旧弯着,笑容爽朗。 楚翊皱着眉,问道:“你父亲在何处?” “京城。怎么了?” “我们此程就去京城,你自己交给你父亲不更方便?”楚翊感到点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只是桃花眼冷然一片,让人一看便知他此刻心情不好。 牧少轩眼神流露出几分讶然,但稍纵即逝。 被劈头盖脸教训一顿,桑淮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心里生出点火气。 居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凶他! 桑淮被气得脸有些发红,低着头默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怒声道,“把信给我!” 声音中带了点沙哑。 牧少轩十分听话地将叠好的信交还到他手上。 桑淮一把攥住,也不管纸被揉成了一团,便直接塞进衣襟。抬眸时,眼睛已经蓄满泪水,仿佛即将大颗大颗滴落。 哑声道,“可以了吧!” 楚翊不知道他又在委屈什么,见他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抬手按住了额角,轻揉了片刻。 楚翊自觉不会安慰人,想了想,决定先放着不管,转而和牧少轩交代起这一案还未处理完全的后续事件,并将木牌和方才写完的报告一同转交给他。 牧少轩安静听着,听完后很是自信回道,“我明白了,放心交给我吧。” 他笑时唇角幅度很大,因而极富感染力。 楚翊也被感染了,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那就拜托你了。” “是我应该的。”牧少轩满不在乎地回了句,随即就认真看起报告里的内容。 牧少轩做事靠谱且效率极高。 楚翊感到久违的放松。刚想舒展一下四处走动看看,就瞥见坐在一旁正赌气的小少爷,视线定住。 他轻叹了口气,走近了些,蹲下与小少爷齐平。 桑淮埋着头,眼睛圆睁着,泪水顺着脸庞流下,也不擦,活像和谁怄气。仿佛不擦掉就赢了谁似的。 正哭得发热,眼角处倏尔覆上一点凉意。 桑淮感受到面前人手指微蜷,用指背轻轻拭去他的眼泪。 身子僵了瞬,心里却仍堵着气,旋即偏过头,开口时冷声道,“不用你!” 楚翊收回手,唇角微翘,说出的话却尽是他不愿听见的。 “你是觉得,你没错吗?我不该反驳你,是吗?” 这话听得桑淮喉咙发堵,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还被这样质问,心情更加糟糕,半晌从嗓子里迸出一个“对”字。 抬头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掉得厉害。 又娇气,又狠毒。 这幅哭得轻喘气的可怜模样让人完全想不到他动手杀人时是多么随意可怖。 楚翊抿唇,笑容淡去,起身欲走时却被扯住袖子。 停住,回头扫他一眼。 桑淮眼中罕见地表露出迷茫,吸了吸鼻子,缓了下,道:“你应该……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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