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太医院里吴御医绝不是最好的。 东河曦没见过太医院别的御医, 但他有见过外面别的大夫, 虽不是大多数大夫都仗资行事,但自以为是的大夫却是不少。 就像是他这样的, 分明不是大夫,却开药方为人诊治。 换成那些大夫, 八成是要骂他胡闹, 然后不屑一顾。 但吴御医从始至终都不曾摆出这样的态度来,反是会认真看他的药方, 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最后再来对比药方。 东河曦很喜欢吴御医这种心态,便也不介意多说一些,“人参我那里有现成的一只,我种植出来的。火绒草与小阳草虽说相似,但小阳草却天然有着些微温和清毒的药性,调理柏安哥身体的同时,可以先行用小阳草温和清毒,自然,这小阳草亦是我种植出来的方才有效。” 东河曦说的话,后面小阳草是真的,但人参却是假的,他没有人参,不过今日回去他就可以弄出一只来。至于为何要将紫参换成人参,那自然是人参他已经改造过一次了,驾轻就熟。紫参他不曾弄过,届时还得重新梳理,总之就是他嫌麻烦。 既然两者药性一样,用他熟悉的人参就行了。 吴御医微微点头,又就着解毒药方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提出自己的疑问,东河曦也耐心的为他解惑。 如此一答一问,时间便就悄然而过。 晚食东河曦二人自然是没去成福膳楼的,镇安侯也不可能在他们帮了如此大忙下连晚食都不招待的。 *** 从镇安侯府出来,东河曦放松的靠在顾君谦身上,嘀咕道:“吴御医当真是个较真的大夫。” 就连用晚食时都在问他问题,简直了。 若不是此时时间当真是太晚了,怕是还要拉着他探讨一番。 不过他倒不是嫌弃,就是有点受不住。 顾君谦微微动了下身子让他靠的更舒适一些,“吴御医性子便是如此。”说道这个,顾君谦看了一眼东河曦,眼神有些奇怪。 东河曦瞧着他这眼神,嗯了声?“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君谦轻咳一声,“太医院里还有位李御医的性子与吴御医性子一般。” 东河曦不明就里,“然后?”为何跟他说这位李御医? 顾君谦道:“早些年,是这位李御医与吴御医一同为镇安侯世子治伤,大约是五年前吧,侯爷从天安府请来一位大夫,至于期间具体发生了何事外人不得而知,只知之后李御医便再没去过镇安侯府,后来听人说,好似李御医与那位大夫产生了争执。” 顾君谦说完补充道:“李御医善于骨伤,我受伤时,他亦是来府上看过。那张治疗脚伤的药方便是他开出的。” 至于为何吴御医也对那药方熟悉,自然是因着吴御医不仅善于治疗外伤,对骨伤亦是有研究,虽说比不得李御医。 东河曦点点头,他还是有些没明白顾君谦为何会对他说起这个李御医。 顾君谦看他没明白,便直言道:“李御医对于骨伤极为执着,若是知晓了我的事,届时便定会来府上寻你,他的性子与吴御医一般。不仅不耻下问,且探究精神比之吴御医更甚之。” 东河曦这下明白了,好看的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想到今日吴御医那十万个为什么,若是再来一个。 东河曦身子都僵了。 顾君谦还未想好如何安慰他,东河曦便又放松了下来,“无妨,那位李御医若是来了,便叫他去问吴御医,若是不听,惹烦我了,我先揍他一顿便成了。” 他倒不介意为人解惑,但要是一直不停有人在耳边拉着问,他定是会受不住的。 他性子原就不是很好。 为何末世时他的异能不让人知晓具体? 一是给自己留底牌,最主要就是嫌麻烦。 那些会不停来找他治疗的人麻烦,研究院那些科研疯子也麻烦。 人少尚且还好,但在末世那个环境,求治疗的人会少? 那些科研疯子更是不少。 加上发生在他妈妈身上的事情。 今日之所以会为吴御医解惑,自然是为了之后省却麻烦。 但要是再来一个,那就不是省麻烦了,那是多了个麻烦。 所以,要真是如此,甩不掉,那就打一顿。 反正有他在,打死打残肯定不会,顶多就是痛而已。 伤了他也有药。 顾君谦闻言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倒是忘记了小曦的性子。 *** 转日便就是年节,尚未天亮,府里便就热闹了起来。 东河曦也没睡懒觉,墨书墨砚才有动静,他便也就跟着起来了。 墨书穿着一身喜庆的新衣进来,先向他道喜,“小公子年节喜乐。” 东河曦回了他一声同喜,便接过他递来的一身玳瑁红绣云纹的新衣穿上。 屋里早被墨书墨砚等人挂上了红灯笼红果等象征新年的喜庆物品。 出得屋来,廊檐下,树枝上,就连一些稍微生得壮些的花草上都被挂上了小而精致的红灯笼。 一个个灯笼上贴着剪裁的福字,精致又喜庆。 此时天色未亮,灯笼内的蜡烛便燃着,从他所站之处看过去,就好似一个个小星星落在了树上花草上。 东河曦方出得他所住的小院,便见不远处顾君谦与他穿着同款同色,只在细微处有些不同的新衣远远过来,边上的笔润手上还拎着一盏红灯笼的气风灯。 “长风哥,年节喜乐。” 顾君谦来到他身边,便也回道:“小曦,年节喜乐。” 两人一笑,便相携着向老夫人所在的院落而去。 天武朝的年节风俗之一,年节那日需得早早去向家中的长辈道喜,并接受长辈的赐福。 初一那日同样如此,不过在接受长辈赐福的同时,还能得到从长辈那里的红封。 之后便就没甚了。 走亲串戚的,便就看各家的安排。 年节一直会持续到十五元宵那日方才结束。 就连朝里的官员们亦是会休沐到元宵之后方才上朝。 算是一年当中难得的长假了。 两人往老太太院落去的一路上,便又与顾君玉、顾君礼、顾君如三人相遇。 几人互相道过喜,又在中途遇上了顾君谦的婶子与爹娘。 最后到得老夫人的院落时,便是一群人,个个身穿喜庆的红衣,看着很是喜感。 老夫人的气色很好,脸颊红润,精神矍铄,穿着一身茶花红锦衣,难得衣衫并不厚。 对于老夫人屋里异于旁的地方的温度,大家都并未表现出异色来。 昨日下午与晚上,他们便已经得知了东河曦送与老夫人的四株枫树的异常来。 华念是家里的大嫂,便先上前向老夫人道喜,“娘,年节喜乐。” “同喜。”老夫人回过之后,还亲手在她腰上系上一个精致的福袋。 这便是来自长辈的赐福了。 长辈必须是家中年龄最大的方可。 福袋也需得是长辈亲手绣的,若是长辈不能亲自绣的,那福字最后的收尾也须得是长辈来完成,若不然便就没了赐福的意义。 最后便是得亲自为小辈挂上福袋。 一般都是同性长辈为同性小辈挂,或者是女性长辈为所有人挂。反倒是在男性长辈上,有些大防。 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这也不要紧,若是家中并无女性长辈的,那便由家中排辈最大的女性从男性长辈手中接过福袋再为其挂上也可。 并非一成不变。 如此,年节的赐福便算是完成。 再之后便就是木婉雪夫妇,顾君谦与东河曦,顾君玉,顾君礼,顾君如。 等所有人都得到了老夫人亲自挂上的福袋,年节便就真正开始了。 此时天色也差不多亮了起来。 不知哪家先点响了爆竹,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就再没停下来。 在连响的爆竹声中,还有小孩子们的嬉闹声,被惊吓着的狗吠声,难得并未听见呵斥声。 东河曦被顾君谦拉着来到大门处瞧热闹。 整个安武大街家家户户的门都是敞开的,家里有稚儿的全都穿着红色新衣跑出了家门,在大街上嬉笑玩闹。 这是一年当中难得放肆不守规矩且不会被长辈教训的日子。
第98章 整个安武大街都是张灯结彩的, 屋檐下,道路旁的树枝上,尽皆挂上了红灯笼, 树干上,门柱上,都贴着大红的福字剪纸。 皮猴子们仗着今日如何胡闹都不会被大人呵斥, 便就跟个窜天猴似的, 从街头蹦到街尾,从屋檐蹦到树上。 甚至还有些小萝卜头在路过东河曦与顾君谦时,竟还嬉笑着往他们身上扔糖果, 噼里啪啦的砸满身, 然后做个鬼脸或者羞红脸跑远。 东河曦无语的看着那几个皮猴子, 虽然知道这是天武朝年节的习俗之一,但谁喜欢被那般多的糖果砸脸啊,很疼的好不好。 东河曦被那个做鬼脸的小胖墩气了一下, 干脆弯腰将地上所有的糖果全捡了起来,对一边含笑看他的顾君谦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给你砸回来。” 说完,东河曦便抓着一把糖果急速朝那几个小萝卜头追过去, “嘿, 小东西们,回头。” 几个小家伙还在商量着待会要去哪里玩, 听到声音回头,随即便被糖果砸了一脸, 瞬间懵了。 有几家敞开大门的府门口还站着几位大人, 瞧见这幕不客气的笑出声,里面还有几个大约十五六的小郎小哥儿小女娘也干脆在地上或者边上下人篮子里拿了糖果, 学着东河曦也往几个小萝卜头身上砸了糖果。 “看你们还拿不拿糖果砸我。” “叫你们也体会下被糖果砸脸。” “小羊儿,疼不疼?下回叫你还拿糖果砸你哥哥我。” 几个小萝卜头从懵逼中回神,双眼便不禁瞪大,没哭没闹,双手一叉腰,嚷嚷道:“你们欺负人,等着。” 大战一触即发。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不过转眼间,整条安武大街都是未婚小郎们小哥儿们小女娘们还有小萝卜头们笑闹着砸糖果的声音。 各家站在门口瞧热闹的大人笑得不行。 东河曦功成身退,挑起了战争,拍拍手笑着回到顾君谦身边,“叫他们下回还拿糖果砸我。” 出来瞧着这一幕的顾君玉几人大笑出声,以往年节他们也没少被那些小家伙用糖果砸。 看得眼热,顾君玉对一边的顾君谦与东河曦道:“大哥,曦哥,我也去玩会儿。”从一边下人手里拎了糖果篮子就跑了。 顾君礼与顾君如也紧随其后。 他们得去报仇去。 东河曦跟顾君谦看了一会儿便进了屋,委实是太惨烈了。 哈哈哈哈…… 好心情的到了大厅,老夫人正坐在大厅喝茶吃点心,瞧见他们进来便招了招手,“快过来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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