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成反问:“为什么不叫赵石头。” “宝宝比石头好听。”赵馨笑得一脸灿烂,“爹,你同意给它起名字啦?” “随便你吧。”赵梦成往后一靠,靠着火,吃着花生,瞧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赵馨抚摸着白蛇的身体,原本蛇类应该是冰冰凉的,但这家伙一天到晚躺在火塘边,连带着鳞片都暖和起来,摸着有一种暖玉的质感。 如今赵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白蛇烤火。 赵椿赵茂也挺喜欢白蛇,但白蛇却不太稀罕他们,赵椿太闹腾,总是想跑到它身上,或者随便抓它的尾巴。 白蛇碍于赵梦成,不敢把这熊孩子怎么样,但没少趁赵梦成不在,拿自己的尾巴抽他。 赵茂倒是好一些,但白蛇瞧见他,总像是看到另一个赵梦成,心底发毛。 相比起来,小姑娘简直太可爱,白蛇最爱窝在她怀里,时不时还能蹭一口吃的。 看着生冷不忌,花生瓜子都要蹭一口的白蛇,赵梦成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馨儿,别胡乱喂它。”看见女儿又偷偷往白蛇口中塞年糕,赵梦成不得不开口提醒,“它是蛇,不能吃这些东西,吃多了会死。” 赵馨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了。 白蛇撒娇似得蹭了蹭,赵馨连忙圈住它的嘴:“宝宝,你不能这么馋,爹说你吃多了会死,死了就不能跟我玩了。” 白蛇没能吃到那一口,垂头丧气的趴在赵馨腿上不动了。 孩子们喜欢,赵梦成就对白蛇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半个月,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白色,放眼望去青山都是白茫茫的。 大年三十,大雪终于停了。 早几日,老村长就说过大年三十祭祖的事情,大年三十天蒙蒙亮,祠堂的大门终于打开。 祠堂前几日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屋顶都不见多少雪。 祠堂里供奉的是村里已逝的亲人长辈,因为村子不是一个姓,所以排位的摆放有些乱,按着在世时的辈分放,原主的妻子刘云娘也在其中。 老村长说话算话,今年祠堂里多了一个青山白龙君的排位,位置还特别明显,那是用来供奉的神仙。 供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其中还有一个大猪头,用来充当三牲。 村里的男丁齐聚一堂,连孩子也不例外,但女眷却不能进入,只能在门口等着。 赵梦成将赵馨交给王婶照顾,自己带着双胞胎走进去,心底对这规矩嗤之以鼻。 供桌上的饭菜都是女人做的,祭拜的时候却不让女眷入内,实在无理。 老村长让赵梦成站在自己身后:“待会儿你跟着我做,祖宗们瞧见了,一定会保佑我们青山村家族平安、子孙昌盛。” 他心底认定赵梦成有福气,自然要让他站在最前头,连亲儿子都得靠后站。 赵梦成便站在了他身后,双胞胎依旧在原来的位置。 他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数百个排位,排位都擦得干干净净,别样庄严。 上供、烧香、叩拜,老村长将每一条都做得尽善尽美。 青壮男人站在最前头,他们叩拜完才轮到村里的孩子,一个个轮流上前磕头。 双胞胎站在人群中,两个人并排站着,轮到他们时带着兴奋,磕头都砰砰砰的响亮。 即使是几岁的孩子,这会儿也都被家里教的乖巧无比,不敢随意,要是再小不能走路的,就让家里的大人抱着叩拜。 此时若有人敢胡闹,老村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的。 烧完纸钱,这场祭祀才算结束,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老村长看着旺盛的香火,笑了起来:“祖宗们很满意,咱们明年一定能顺顺利利,丰衣足食。” 村名们听着,都露出笑容来:“老祖宗保佑。” 老村长笑着说:“咱们村一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凑满三牲来祭祀,祖宗们更高兴。” 三牲是牛羊猪,今年只有一个猪头,想把这三样凑齐可不容易。 讲究一些的富贵人家,祭祀的时候三牲都是完整的一头,青山村自然没这个条件,猪头都是老村长想尽办法,最后赵梦成找了曹家才弄到的。 纸钱的火焰彻底熄灭,就到了村民们最期待的环节——分贡品。 分贡品也有讲究,村民们都觉得谁家分的最多,明年就最被祖宗保佑,一个个都惦记着。 老村长轻咳一声,开口道:“今年的猪头是梦成想办法才买到的,钱也是他家出,所以猪头归他。” “其余的东西是每家兑钱买的,每家一份,大过年的大家和和气气,谁要敢闹我可不客气。” 刘丰收笑着喊:“老哥哥,你做人最公道,大过年我们哪儿会找不自在。” “不会最好,就怕有的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老村长淡淡道。 前些时候分棉花的时候,有些人背地里就说他偏心,谁家多,谁家少的议论,老村长都知道,但没闹到他面前来,他也懒得管。 赵梦成入乡随俗,领了自家的大猪头和一份贡品才离开祠堂。 “爹,我来拿。”赵椿在门口等着,瞧见他就火急火燎的接过猪头。 十几斤的猪头,赵椿一只手就提起来了,轻轻松松的。 赵茂接过另一份贡品,老村长做事情总是很周到,贡品里有肉有菜,甚至还有一块云片糕,每一样都分到位了。 除了大猪头,老村长没特意照顾赵梦成。 过犹不及,老村长很知道把握尺度,果然村里人瞧了心底都服气,觉得他最公道。 “爹。”赵馨一直在门口等着,瞧见他就跑过来。 “祭祀好玩吗?”小姑娘好奇的问。 赵梦成空出手来,索性就把她抱起来:“不太好玩,还有点无聊。” “我就知道,王婶也这么说,还说祠堂里阴冷的很。”赵馨笑着说。 赵梦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没说什么。 跟王婶打了个招呼,赵梦成就抱着孩子回家了,身后其他人都笑。 “梦成也太疼闺女了,馨儿也六岁了,还老是抱着她走。” “儿子多了不稀罕,他家就这个一个闺女,疼一些也是应该的。”王婶笑道。 又有人低声问:“他真不打算再找了?怕后娘对孩子不好就仔细挑挑,挑个好的,也不用一辈子当鳏夫吧。” “他这么说,我又不是亲娘,有些话也不好说。”王婶只这么推脱。 赵梦成腿长脚快,抱着孩子也走得飞快。 祭祀结束,赵文成父子俩刚想叫住他,他就没影了,赵满仓搀扶着父亲就赶紧追。 入冬之后,赵老大一家的苦日子就来了。 他们家原本还算宽裕,要不然也不能送赵满仓去读书,一读就是十几年。 可再富裕也是普通百姓,今年家里祸不单行,先是粮食减产,又是赵老大腿脚受伤,后头还出了税赋的事儿。 要不是有卖女儿的银钱补贴,赵家早就撑不住了,就这样也不得不卖了两亩地,这才把亏空补上。 家里没钱又没粮,即使过年也吃得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星都没有。 赵老大夫妻俩还能忍,赵满仓过惯了好日子哪儿忍得住,几天下来就吃不消。 可他手里也没银子,只能在家里发牢骚。 偏偏这个冬天冻人的很,赵老大腿脚受了伤,赵大嫂又是个女人力气小,赵满仓一直在镇上不回来,家里连柴火都没能攒下多少,只能省着用。 别人家还有棉衣棉被暖和,赵家连棉花都没能分到,只能一家三口蜷缩在一个被窝里取暖。 一家三口不反思自己的错,反倒是怨恨上村里人,尤其是恨赵梦成。 被窝里赌咒发誓的咒骂,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可方才见赵梦成一个人独得大猪头,赵满仓心思又活络开了。 “爹,你跟二叔到底是亲兄弟,兄弟俩还有隔夜仇,你就跟他低个头,认个错,以后就还是亲戚。” 赵满仓认定是他爹得罪了二叔,苦口婆心的劝道。 赵老大黑着脸:“我是当大哥的,凭啥跟他认错。” 赵满仓却说:“爹,你瞧瞧二叔家过的什么日子,再瞧瞧咱家,这几日我饿得胃里发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参加科举,不参加科举哪能取得功名光耀门楣?” 一说这话,赵文成就犹豫了。 赵满仓再接再厉:“爹,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儿子想想吧,我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眼看二叔家日子宽裕了,怎么能断了这好路子?” 又压着声音说:“您要是生他的气,就把这份气先记在心底,等以后儿子出息了,二叔一个做小买卖的还不是任由你收拾?” 赵老大一听这话,点头道:“罢了,为了你,我就跟他低个头。” 父子俩盘算的好好的,却没想过他们愿意低头,赵梦成却不一定愿意答应。 赵梦成走得飞快,赵老大瘸着一条腿,愣是在大猪头的吸引下追了上去。 “梦成,你等等。” 赵梦成挑眉,放下赵馨:“你们先进去。” 赵椿回头瞪了眼大伯父子俩,直接提着东西进门。 赵满仓扫了眼那大猪头,轻轻推了下他爹。 赵文成原本还想摆出大哥的架子,接到儿子的意思顿了顿,开口道:“这都要过年了,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爹娘的祭祀怎么办?” 赵梦成知道来者不善,淡淡道:“各办各的。” 赵满仓忍不住插嘴:“二叔,哪能各办各的呢,爷奶在地下知道了该多伤心。” “二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心底忌恨我爹,可总不能为了这个,让爷爷奶奶九泉之下都不安心,您说是吧?” “有吃有喝有啥好伤心的,他们要还能伤心,早些年也该被你们伤透了。”赵梦成嗤笑。 赵文成脸一黑:“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对不起你了?当年爹娘偏心你,家里的银子全给你读书花了,我说什么了,如今不过是为了三两银子,你就要跟我断亲,赵梦成你没良心。” “假话说多你还当真了。” 赵梦成冷笑道:“爹娘送我读书时花了银子,但每年的束脩只有二两,其余花销加起来也不到一两,满打满算,我一年到头也只花三两银子。” “前前后后,我只读了三年私塾,往多了算也只花了家里十两银子。” “你呢,你娶媳妇彩礼便花了十两银子,说是给大嫂娘家的彩礼,实际上全在你们夫妻手里,造房子又花了十两,还有家里的十亩良田,往少了算也价值二十两。” “就这样,你还口口声声怪爹娘偏心,爹娘要是还活着,只怕要被你活活气死,生出你这样的白眼狼儿子,他们老俩口才叫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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