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凌息翻阅过的历史中,获封异姓王的通常出现在陪君王打天下的人中,而这些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狡兔死,走狗烹,最是无情帝王家。 泼天的喜悦像退潮的海浪,一点点消失,他歪了歪脑袋,头顶抵在霍琚手心,“谁知道皇都是个什么情况,别清福没享到,小命先丢了。” 听清凌息的话语,霍琚眸色沉了沉,凌息的担忧不无道理,自己心中也非全然确定要带凌息走这一趟。 高铳背叛他,一心要他死,霍琚不觉得单单是高铳一人所为,他仍记得自己刚回邻水村那段时间,一直有官兵在寻人。 高铳不过是枚棋子,一把杀掉他的刀,背后执棋者另有其人。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霍琚唯恐牵连凌息,但把凌息放在邻水村他亦不放心,且不说他舍不得与凌息分开,万一那帮人查到凌息和自己的关系,冲凌息下手,饶是凌息武艺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 “抱歉。”霍琚揽住凌息肩头,下巴轻放在人头顶。 凌息抬手捏捏他的下巴,“有什么可道歉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凌息唇角含笑在他唇上啄了下,霍琚眼中浓雾散开,“嗯。” “有没有被我迷到?”凌息自觉自己方才特别帅,男友力十足。 霍琚抿了抿上扬的唇角,“有,凌郎误我。” 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凌息耳朵瞬间爬上血色,烫得好似锅炉里的沸水,心脏随之窜过一阵麻痒,失去节奏地胡乱跳动,叫他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逃跑。 “师傅!你在家吗?”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凌息屁股跟装了弹射器似的,猛地飞蹿出去,“小盐巴,你咋一个人过来?” “师傅,你的脸好红,你在干活吗?”门一打开,周盐就看见他师傅顶着一张如同被烈日暴晒过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不由担忧地问询。 “啊哈哈哈,对,对,进来再说,小姑姑父呢?”凌息尴尬地脚趾抓地,眼神乱飞敷衍小孩儿。 幸亏周盐是个醉心研究的小哥儿,白纸一张,完全看不出凌息的异常,自然对凌息的话深信不疑,没去追究。 “他们在家干活呢,托师傅的福,我家生意可火红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周盐提到此事眼睛笑弯成月牙。 除去找他爹和师兄们订货的客人,居然有特意找上他的,他做的风扇和轮椅大受好评,一些脑筋跟他一样不走寻常路的人,找上他,跟他聊需求,周盐经常受到他们启发,做出新奇玩意儿。 虽然找他的人不多,但比以前好太多,他的技术得到大家认可,有人愿意购买他制作出的东西,光是这两点便足以令他浑身充满干劲儿。 二人进门,凌息问他怎么过来的,周盐告诉他搭薛梨家车来的,薛梨是帮凌息家做过饭的丹桂婶的小哥儿,嫁到大岩村,今日同丈夫回娘家,顺便捎上周盐。 难怪小姑愿意放周盐来找他,自从之前周盐被绑架,家里人对他的安全盯得格外紧。 “表哥,听说你腿痊愈了,快打两套拳给我看看!”周盐兴奋上前拽住霍琚的袖子使劲甩。 霍琚黑着张俊脸,周身透出不耐烦,一副看见熊孩子登门的嫌弃样。 “不打。”霍琚抽出袖子,“你来干什么?” 打扰他和凌息的好事。 周盐撇撇嘴,向凌息告状,“师傅你看他,刚来就撵我走,哪有这样冷酷无情的哥哥。” “他只是面瘫而已。”凌息一本正经道。 霍琚:“……” 周盐捂嘴憋住笑,师傅到底是向着他的。 “锵锵锵锵——”周盐掏出一枚戒指,戒端镶着一颗泛着翠绿光泽的宝石。 凌息眯了眯眼凑近,“这……是石头吧。” 周盐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师傅你好厉害,我就知道师傅你能一眼看穿。” 霍琚对金银珠宝无甚研究,听闻二人的对话,眼中闪过丝讶异,接过周盐手中的戒指仔细端看。 “我特意在溪水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的石头,磨了好久呢。”周盐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指给凌息看。 水泡已经焉了,看得出当时有多疼。 凌息起身拿来药箱,先用酒精消毒再涂上药。 “啊啊啊——嗷!轻……轻点……你可真是我亲师傅啊——”周盐泪眼汪汪,嗷嗷痛呼。 不仅喊来了雪妞,连后院养身体的庞润珠也给喊出来了。 “好可爱的小狗,快给我摸摸。”周盐见到雪妞眼睛瞬间直了,胖乎乎软绵绵的云朵,谁瞧了不迷糊。 他刚伸出手,雪妞就给了他一口,“唔!呜呜呜呜嗷嗷嗷——” 院子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凌息抬手给了雪妞后脑勺一巴掌,“谁教你乱咬人的,给你表叔道歉。” “没事……呼呼——”周盐吹着自己的手,溺爱地说:“一点没破皮,小狗哪里懂那么多,小狗怎么会有错。” 话音刚落就见雪团子冲他低下头将脑袋趴到地面,两只前爪举起。 周盐:“……”我莫不是遇上狗精了吧? 雪妞被凌息扔进小房子里闭门思过,小家伙扒拉着门框,可怜巴巴望着他们,凌息突然想给它配上一首《铁窗泪》作为背景音乐。 “凌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清润的嗓音徐徐传来。 周盐好奇探头,一位长发披肩,皮肤苍白,容貌姣好的小哥儿被丫鬟搀扶着走来,病恹恹的模样惹得人心生怜爱,恨不得说话声都压低几度,生怕把人吓着。 周盐木木地看看小哥儿,又看看自家表哥,再看看自家师傅,照理来讲换作别人家,任何人都会认定对方是汉子的新欢,可换到表哥表嫂家,周盐不太确定了。 这位美人到底是他表哥给他师傅添的弟弟,还是他师傅给他表哥戴的绿帽? 周盐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面对这么难的问题,如此混乱的场面他娘都不一定见过! “庞小公子请坐,这是我表弟,性子跳脱了点,惊扰到你实属抱歉。”霍琚起身把座位让给还是病人的庞润珠。 庞润珠哪好意思,摆摆手推辞,凌息见他们礼让来礼让去,干脆一把扯过霍琚,让霍琚坐他的位置,自己一屁股坐霍琚腿上,“行了,别客气,坐吧。” 尚未出阁的庞润珠以及身后丫鬟闹了个大红脸,凌老板胆子真大,夫夫俩感情真好。 周盐小孩儿心性,起哄道:“哇哦,都坐大腿了,不亲一个吗?” 凌息差点对他翻白眼,勾了勾嘴角,坏笑道:“我敢亲,你敢看吗?不怕你娘打你屁股?” 周盐捂住自己屁股,身体往后挪了挪,他虽然不懂情情爱爱,但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他师傅与寻常小哥儿不同,说得出做得到,他可不敢跟师傅打赌。 庞润珠目睹他们之间大胆的言论,嘴巴微微张大,他以前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经常跟其他小哥儿们出去游玩,私底下也会谈到情爱相关,可尺度加起来也不及凌息一个人。 凌息果然与众不同,这难道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就在他陷入思考时,凌息向周盐介绍了他,周盐扬起笑,少年皮肤不似城里小哥儿那样白皙,属于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间星星点点小雀斑,非但不难看,反而有种异样的勃勃生机,像田野里坚韧顽强的小草。 庞润珠从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小哥儿,牵起唇朝他微笑,“你好,我虚长你几岁,你叫我润珠哥哥就行。” 周盐咧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朝庞润珠伸出手,“润珠哥哥好,大家都叫我小盐巴,也可以叫我盐哥儿,随你喜欢。” 庞润珠对周盐第一印象挺好,他没有弟弟,如果有个周盐这样充满活力的弟弟兴许不错,“好,小盐巴。” 他伸手回握上周盐的手。 “少爷!”丫鬟倏然瞪大眼睛。 她家少爷与周盐握手,居然把周盐的手扯断了! 天啦!她家少爷何时力气那么大了?莫非是手术导致的? 丫鬟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即将晕死过去。 正握着一截断手的庞润珠俨然好不到哪儿去,他近些年遭受了许多冷言冷语,却未亲身遇到过什么危险,别提断掉的人手,他连断掉的生鸡爪子也没见过。 庞润珠本就苍白的脸,逐渐转青,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你个死孩子!润珠刚做过手术,把人吓出好歹你负责啊?”凌息狠狠给了周盐脑袋一巴掌,抽下庞润珠手里的断手。 “没事,别害怕,假的。”凌息轻而易举把断手掰断,一点儿血没流出来。 “假……假的?”庞润珠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定睛观察被凌息扔地上的断手。 周盐揉揉被打起包的脑袋,委屈巴巴,“第一次见面,给润珠哥哥一点小惊喜嘛。” 这哪是惊喜,根本是惊吓! 凌息回忆起他和周盐的初相识,这小子同样吓过自己,当熊孩子老实了,原来偷摸耍坏呢。 “快给人道歉。” 周盐老实巴交鞠躬道歉,“对不起。” 庞润珠却已研究起那只断手,“以假乱真,你做的?” “对啊,我会做的东西可多了呢。”周盐听他夸自己,贴过去把那枚戒指送给庞润珠。 “这个也是我自己做的,作为道歉礼送你吧。” 庞润珠自幼在锦绣堆中长大,第一眼愣是没发现那颗翠绿的宝石是石头做的,待第二眼才察觉不对劲,确定那只是颗普通石头后,庞润珠极为震惊。 强者身边跟着的也是强者,区区一个乡下小哥儿居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艺,果真人不可貌相,那些饱读圣贤书,出身高贵的人,多的是薄情寡义之辈。 “谢谢,你手真巧。”庞润珠发自肺腑夸赞道。 周盐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好看。” 戒指端镶嵌宝石的位置可以打开。 “心狠手辣可以□□药,一般情况推荐藏迷药,实在不行放点胡椒粉之类,辣眼睛的粉末也能用。” 丫鬟喜上眉梢,“回头我就告诉管家,让他带点迷药过来。” 庞润珠没有反对,有点自保能力好歹可以拖延时间,他已经双十年华,不再天真地以为外面全是好人,他爹生意越发兴隆,无法对他爹下手,那些人自然会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还没完呢。”周盐狡黠一笑,不知按了哪里,戒圈倏然转动,弹出一排尖锐的小刀,“小心点,这个非常锋利,配合毒药使用,见血封喉。” 小院蓦地陷入一片寂静,周盐回过神来,以为自己的设计太阴毒,霎时坐立难安。 肩膀被沉沉拍了拍,凌息赞不绝口,“小盐巴可以啊!有点东西,之前我怕你心慈手软,没想到你简直是做暗器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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