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管家慢慢说道:“您是想让顾郎君做孙女婿?顾郎君的确是个好人选,父母双亡,便无公婆用孝道压人,自身是寒门,便无世家如今对女子的诸多规矩要求,可自由一些。家有薄产,再有着一笔嫁妆,日子虽不能如现在这样自在,也差不多哪里去。顾郎君身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侍女,便是以后抬做了妾室,也并非良妾,又有您教导过他的恩情在,他必然不敢对五小姐不好。只是……您可问过夫人的意见?”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您可问过五小姐的意见?
第71章 荒岛建国(25) 管家已年过五旬,他在而立之年之前,一直都是生活在一个对女子要求并不算苛刻的时代,便是嫁娶问题,做父母的同意了,一般也会问一问儿女的意见。女儿家虽是害羞,可关系着终身大事,必是要亲自见一见人,彼此交流一番的。虽仍有着许多限制,但的确是比如今的女子自由许多。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一般是出现三种表现。一种是反对,一种是支持,一种是随波逐流。 管家便是第三类人,但大概是五小姐偶尔给他的感觉太像是年轻时的老爷,又或许是他家去年遇到了困难时,是五小姐无意中得知后帮了他,才让他没有在那时去打搅正在养病的老爷。 在他看来,所有孙小姐里,五小姐是最和善也最像老爷的人。 老爷小时候就很有主意,不喜欢被人强行做主安排人生大事,所以当年才会为了娶夫人,与老爷的父母闹得不可开交,硬是凭借着自身能力,反过来压制住了父母,获得了当时是家主的老爷的祖父支持,将夫人娶入了门。 老爷是这样,那五小姐呢? 管家不认为顾郎君这样的条件真不好,可他担心老爷若是擅自做主,到了最后才知会一声,会引来五小姐跟夫人的不满。 明明是为了五小姐好,所以才提前几年就布局,培养了不少寒门出身的青年才俊,却又没有将他们收为弟子,明显就是打算从中挑选好人选来做孙女婿,这份心,却也要与五小姐跟夫人说了才好。 郑丞相再次沉默了下来。 见状,管家都直摇头。 怎么平时对谁都那么游刃有余的老爷,一对上夫人跟五小姐,就显得有点笨了呢?虽然这样腹诽老爷有些不好,但管家是真的向自家老爷投来了恨铁不成刚的目光。 若不是他最近得罪了夫人,夫人看到他不高兴,他都要忍不住跑去找夫人,将这些事抖搂出来了。 但不成,以夫人对他如今的嫌恶,若他跑去说,反倒要坏事。 “哎!老爷,在外面讲究的事是一回事,到了家里,就不能太端着了!您若是不想让夫人一直误会您,您还是找个机会跟夫人坐下好好谈一谈吧!” …… “那老货要过来?”目光落在低眉顺眼的小管事身上,许安然想了想,到底是没迁怒旁人。 “虽然这庄子是我的陪嫁,但他非要来,难道我还能拦着不成?” “是,是!那小的就这么去回禀老爷了?”小管事忙说道。 许安然嗯了一声,小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小跑着出去,对着外面等着的年轻仆从说道:“快骑马回去!告诉老爷,就说夫人同意了!” 跟在许安然身边的侍女们,对视一眼,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来。 老爷与夫人关系不好,对于底下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两个神仙若是斗法,被殃及了的都是他们这些底下的小人物。 这两尊大神之间的恩怨,他们也不想去听,不想去管,只盼着这两尊大神能和和美美的,让他们不必时不时担惊受怕一番。 许安然这边用得顺手的人,就只有一个女管事,是当初跟着她出嫁到郑家的陪嫁丫鬟之一,却在这几年也身子骨没那么好了,如今请了病假回了家里养着。 当年跟着她来的丫鬟,剩下的人里,有的已经不在了,有的人虽在,但嫁了人后与她也不是完全一条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成家后有了小心思也正常,但许安然看着柔弱,外表很有欺骗性,却性格刚烈,无法容忍那些昔日的贴身丫鬟竟帮着那老货说话! 她们也不是叛主,却也是因为嫁了人,有了更在意的人,所以才会希望她能低头,这样,她“好”,她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能为夫婿家谋得好处。在她们看来,世道已经变了,这一点,女子们再不愿意,也难以更改。既是嫁了人,有了孩子,又何必为了外人与自家男人闹成这样?关上门过自家的小日子,丈夫疼爱、儿孙满堂,这岂不是很多女子都梦想的美事? 至于什么实现政治抱负,什么外出做事,其实也与她们没太大关系。便是她们这些嫁了管事的丫鬟,也是不愁吃喝,有着房产田地,可以雇人来做事,何况是她这个丞相夫人?郑家的家主夫人? 清闲度日不好吗?何必非要让自己这么累呢? 许安然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身边,得力的人越来越少。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似乎也开始不在乎这些了,身边的侍女们来了一波又一波,也已经没有人开始劝说她低头了。这些侍女们,从一生下来就认同男主外女主内、女子本弱的事,所以她们不觉得是她与丈夫闹了矛盾是她不想要他了,她们只会觉得,是老爷嫌弃了她,她才与其闹了矛盾。如今见夫人终于想通了,知道挽回老爷了,个个眉眼都带着笑。虽不敢凑到她跟前来,但当她回到花厅时,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 而她对香并无什么喜好,用不用皆可,如今侍女们主动将到处都熏上了这种香,为了谁,可想而知。 也许,嫣儿说的那番话是真的。许安然安静地坐在窗边,单手支着腮,听着外面的蝉鸣之声,忽然就想到了前年时这个孙儿与她说过的一番话。 孙女说,不要小看了世道的可怕,除非极有毅力者,否则,便是一块洁白的玉石,被长年累月泡在臭烘烘的粪水里,再拿出来洗干净,也很难不散发着一股臭味。 “像您这样往日里约束底下人,让侍女们自尊自爱,让男仆们尊重女子,但您又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盯住了他们。他们在您这里做工,却仍要回家里生活,却仍要到外面去,却仍要与外人接触。您所说的这些大道理,哪里比得过外面人的眼光、看法?侍女们自尊自爱,但外人却认为她们这样反倒是不自尊不自爱,您不过是一个人,外面是千千万万个人,您一个人,又如何能敌得过千千万万个人呢?” 那就什么都不必做吗?随波逐流? “不,祖母,孙女要说的是,若是要改,便要魄力极大,获得人上人的权利,方能成事。就如……祖父那样。” 这就是许安然认为这个孙女像极了丈夫的原因,甚至他们还有共同的一点,那就是,不择手段中,绝不包括出卖混婚姻。 这其实也是许安然到目前为止一直有点不解的一点,既是不择手段之人,为何又会在这方面过于“保守”? 她不能去问嫣儿这个问题,正好老货要来了,倒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他当初是如何想的。 “祖父要来?”庄子的另一处,郑嫣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身边的侍女,是被她恩威并施全部拿捏住了,郑嫣不在乎她们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在乎是她们做的事,在乎的是事情的结果。 只要言行举止都符合她的要求,便是心里在骂她,只要她不知,对方也始终不会表现出来,在郑嫣看来就完全没问题。 所以她身边的侍女办事效率极高,不仅是将郑丞相要来的消息带来了,还禀报了郑嫣关于两拨弟子陆续去丞相府探病的消息。 “还有呢?”郑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玉章,头也不抬地问道。 侍女口齿伶俐地回道:“老爷在来之前,曾与大管家交谈了一会儿,听陈妈他们说,大管家回去后,就让人给顾郎君送了东西。” 侍女没解释顾郎君是谁,因为这几年老爷身边常出现的人,郑嫣手里不仅有着一份人名单,而且每个人对应着的情报都有一些。 这个顾玉泽也在人名单上,与另外几个人被单门列了出来。 “我知道了,不必让人去前面了。”她想了想,吩咐道。 侍女应声退下。 “祖父,您是打算让顾玉泽做您的孙女婿吗?”郑嫣自言自语道。 她的确不排斥成亲,但说实话,祖父看上的这几个人,她是一个也没看上。不仅是因为他们在世人眼里的洁身自好,在她看来还是差了一点。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们是祖父教出来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思想,都不符合郑嫣的要求。若是真选择一人成亲,以后怕不是又要成为一对怨偶。 她是必然不会甘于做只守着内宅做应声虫的贤妻良母,她不习惯将自己的安危、财富、命运都托付给外人,这个人哪怕是她的爹娘甚至是祖父祖母都不成,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随时都可能崩盘的丈夫? 要么,就选一个样貌、性格、出身都合适都没有麻烦的“单纯”之人,只要不蠢,足够听话即可。 要么,就选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也不是非要抛头露面,但她希望自己想要这么做的时候,身边人不是第一个阻拦她的人。 …… “你确定能带人走?”大林国都郊外,与许家陪嫁的那个庄子最多十里地,另外一处庄子上,有人正面露质疑之色,问着面前的女子。 “那可是当朝丞相的嫡亲孙女,她会愿意跟着你走?” 女子被质疑也不恼,只含笑说道:“只要你将该办的神情办了,其余的事,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但你们若是失败了,泄露了消息,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我?我就不懂了!你一个好好的女子,为何非要做这样的事?做不成,就是要被流放的大罪!若是成了,难道你这个女子还能做官不成?”那个男人忍着怒意说道。 若不是被眼前的人捏住了把柄,更知道对方身后有着可怕的势力,他怎么可能替对方牵线,让其与丞相家的千金有了偶遇? 结果这次偶遇,竟还真让这个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的女人成功了。 也不知道堂堂一国丞相家的千金是怎么回事,竟这样不知廉耻,居然想要跟着一个一看就不是好女子的女人离开京城?难道是为了不进宫? 天啊! 若不是身家性命都被眼前的人拿捏住了,他是断然不会干这样的事! 不仅对不起郑丞相,更是有负皇恩啊! 徐杉看着面前这个商人哭丧着一张脸的模样,也是很没眼看。若不是她带着人潜入回了大林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商人,而眼前这个商人就是给丞相府供货的老卖家,她也不至于从他这里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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