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抿了抿唇:“大舅母,我今天不是带回来两斤灰花炭嘛,外祖母屋里太冷了,我想着把炉子挪进来烧炭试试,这炭烧出来还没用过呢,刚好试试用着咋样。” 王氏脸色不大好看,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说道:“清哥儿啊,这炉子放屋子里烧炭烟味太重了,不适合你外祖母养病,我看呀,还是把这炉子挪到我们这屋来吧,三娃这不是刚好到了开蒙的年纪嘛,冬天写字太冻手了,刚好暖和暖和。” 陆清一听不高兴了,大舅母的儿子冻手就要紧,外祖母的身体就不要紧了吗?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敢多加反驳,然后性子绵软的听了大舅母的,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悄悄去给外祖母暖被窝。 可现在他出嫁了,没法再照顾外祖母。阿爹还要在家里生活,不好跟大舅母撕破脸。小舅舅又是个不着调的,经常不在家,陆清这么一想,性子一下子就硬起来了。 他道:“大舅母,外祖母的房间太冷了,这两天又感染了风寒,这炉子放在她屋里用正好,三娃要是嫌写字冻手,就挪到外祖母的房间写,一样的,不妨碍什么。” 王氏没想到陆清一个哥儿出嫁之前性子绵软的很,随便她拿捏,这出嫁没几个月就脾气见长,敢跟她话顶话了。 陆清都说的这么清楚了,王氏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只能先甩袖走人了,大不了等他走了之后她再把炉子给挪回去。 姜氏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妇儿平时待自己有些苛刻,但她为了让家里少闹些矛盾,一般都忍着不吭声。 这次看到她的清哥儿为了她跟王氏顶了几句,她心里头感动的紧,都说隔辈亲,平时她对陆清儿这个外孙比对陆寻这个小儿子还要好,打心眼里觉得没白疼他。 也不知是生病了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姜氏想着想着眼角就润湿了。 陆清也不管那么多了,他从带来的灰花炭中拿了几块出来,放到了灶膛里点火。 灶膛因为才烧过火做饭,里面的火星还没灭,把炭放进去正好。 把灶膛的门堵住,过不了一会儿,炭被点着了。 陆清把炉子烧着了之后又把水壶装满了水放了上去。 这个炉子比较小,只能放一个小壶在上面,不过外祖母这间屋子小,这么个炉子给屋子取暖够用了。 王氏因为陆清反驳她的话很生气,但她又不敢跟陆清说太过分的话。 现在陆清已经嫁出去了,而且还嫁到了宋家,如果宋家没什么用处,以她的脾气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可现在不一样啦,宋声这个郎婿那可是得到过县太爷夸奖的人,现在还烧制出来了炭,她得巴结着,可不敢得罪了。 万一得罪了,陆清不肯往娘家送炭了,那他们家烧什么去?能白得的便宜为什么不得? 想通这些后,王氏转头就改变了态度,对姜氏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嘴上还说道:“哎呀娘,你要是觉得这屋子冷你早说呀,总让我给你添床被子不?怪不得你感染风寒了,清哥儿说的对,这炉子呀,就放在你屋里暖和暖和,赶紧把病养好,免得让我们清哥儿担心,您说是不?” 陆清听见这话心情更不好了,大舅母太过势利了些,外祖母跟着大舅舅一家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阿爹在家也没少受委屈。可他只是个出嫁的哥儿,很多事情他没法改变。 走的时候阿爹陆寻给他装了家里的一袋菌菇,说道:“咱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你把这个带回去,家里熬汤的时候放一点,吃着还挺香的。” 陆清刚要推辞,就听见阿爹又道:“你这么贴补娘家,次数多了夫家的人心里该有意见了,咱们有来有往,这菌菇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好歹是一片心意,你拿回去你太婆婆和几个妯娌她们看到了也高兴。” 陆清知道阿爹是为他着想,宋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一起住着,阿爹有这般顾虑也是正常。 “你赶紧拿着装到背筐里,别一会儿让你大舅母看见了。” 阿爹是个外嫁后死了丈夫的寡夫,住在娘家名声本就不太好听,王氏没少念叨。 要是让她看到陆寻还给陆清装了一袋菌菇,估计又要闹了。 “好吧,阿爹,那我装着了。” 陆清叹了口气,从陆家出来后背着背筐回了宋家。 今天轮到他做饭了,他回来的时辰刚好,不耽误做饭。 陆清把菌菇从背筐里拿出来,这些应该是秋天的时候采的,都是晒干的。 他挑了一部分出来,洗了洗拿碗先放着,又从地里拔了两棵大白菜,等会儿炖汤喝。 昨天买的肉还剩下一些,都是提前煮好的在一边放着,他切了一块下来,然后切成肉丝,等会儿熬汤的时候放里面,做个菌菇白菜肉丝汤。 家里人口虽然多些,但做的都是大锅饭,倒也快一些。 这个时候家里的人走亲戚都还没回来,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回娘家了,孙氏和李氏也都回了娘家。 就连张杏花也出了门,家里烧出了炭,这种大喜事,她肯定要去出嫁的孙女儿家说道说道的。 她去给出嫁的宋英家里送些炭过去,宋声他爹宋老三也去给自个儿的闺女宋冬送炭去了。 没过多久,大伯母他们都陆续回来了,宋声他爹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女婿家里人看他带着炭回去,对他相当热情,把他们老宋家夸了又夸,他差点误了回来的时辰。 他们晚饭吃的早,宋声回来的晚,所以晚饭一直都是晚上单独给宋声做的。 除了宋声,他们是在一块吃晚饭的。但今天他们等了又等,张杏花却一直没回来。 大伯二伯两个人还去村口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娘张杏花的人影。 回来后说道:“咱们先吃吧,不等你奶奶了,可能想着天黑不好走,就在英子家里住下了,等明天一早应该就回来了。” 以往冬日里张杏花去宋英家里,如果遇到天气不好,路不好走,就会在宋英家里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回来。这种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家里人并不怎么担心。 宋声今天上了一天的学堂,晚上走的时候夫子专门把他留下考校了一下他的功课,毕竟连着请了两天假,夫子有些担心他的学业。 好在他记忆力强,夫子问他时他都答了上来,夫子还算满意。 只是上次布置的关于军队的策论他还没写出来,最近几天太忙了,他本来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县令大人,向他打听一下朝廷军队方面有关制度,可一直没抽出空来。 而且作为县令,平日里公务也繁忙,卢县令也不见得有空见他。 可这策论再过两日就要交了,宋声想起他的后桌梁又明来,梁又明好歹跟清河崔氏沾亲带故,没准关于这个他知道一些。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声跟梁又明打听了一下,梁又明果然了解不少。宋声又向夫子借了一些关于朝代纪实的书来看,准备今天晚上回去把策论写一写。 陆清从陆家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大好,不过好在外祖母的房子里已经有热炉子用了,等过几天他再去看看,瞧瞧外祖母的病好些了没。 晚上宋声回来后看他心情不大好,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清清了?” 陆清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道:“今天我去外祖母家了,才知道外祖母生病了,她那屋子里还冷得很,大舅母也没给她换个厚点的被子。外祖母看起来瘦了好多,眼窝都陷进去了。” 宋声摸摸他的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道:“那过几天我陪你过去再看看外祖母吧,到时候我们多买些补品送过去,你看着外祖母吃好不好?” 陆清知道,每次他拿回去的东西,基本上都到不了外祖母那,大多数都被大舅母拿走了。 他点点头,仰着小脸儿道:“相公,你真好。” 吃过饭从灶房出来,宋声握着陆清冰凉凉的手进了屋,看屋里面并没有生炉子,问道:“家里如今不是有炭了吗?怎么没把炉子生起来?” 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天气冷的厉害,尤其是冬天又没有什么棉被棉衣的,屋子还都是用泥巴混着茅草盖的土坯房,保暖性并不好。 陆清道:“家里的炉子不够用了,大伯和二伯屋里也都没有用炉子。咱们家一共只有三个炉子,给奶奶屋里放了一个,大嫂和二嫂屋里有孩子,不能冻着,他们两个屋各有一个。其他屋里都是没有的。” 宋声想了想,说道:“不够用了就去买几个回来吧,我记得村里吴叔家里好像就会做这个,明天有空你去看一下吧,要是好的话就多买几个回来。” 现在的炉子都是用黄泥糊着烧的,用的也不多,甚至有的家里都没有炉子,如果需要熬药的话,都是管别人家借的。 所以要是买现成的炉子估计是没有的,只能去泥瓦匠那里定做。 陆清应道:“好的,等明天吃过饭我就去看看。” 买炉子的钱不需要从家里的公中出账,之前的八十两银子还剩下不少,给家里买炉子这事,宋声自己就能做主,反正是从他这里出钱。 陆清又道:“其实今天早上分炉子的时候,奶奶她们说要给咱们屋也分一个炉子先用着,怕相公晚上读书写字太冷。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听二嫂说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怕是有喜了。不过这事儿还没到三个月,就没有声张。所以我想着这炉子要不先给二嫂用。” 炉子先紧着家里的女人们用,宋声没什么意见,没想到二嫂竟然这么快有喜了,他心里也为二哥二嫂高兴。 “清清做的对,这炉子就得先让二嫂他们用着,我听奶奶他们说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一些,二嫂有了身孕,更得照看好了。我这边不打紧,只是晚上写个字,还受得住。不过就要委屈你了,晚上得跟我一块儿受冻。” 陆清赶紧摇头,“相公说什么呢?我一点都不感到委屈。能嫁给相公,是我的福气。” 晚上宋声熬夜写那篇策论,他想起了前世学过的一篇文章,叫六国论,也是对一个国家军队的评论和作战的设想。思及此,他又结合着梁又明跟他说的一些关于景朝军队的事情,把这篇策论完成了。 等他写完的时候,油灯已经燃的差不多了。宋声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有些微微僵硬了。 陆清心疼他,刚才特地又烧了些热水,这会儿看他写完了,赶紧从灶房里舀了热水端了过来,让他把双手泡在热水里面暖暖。 宋声先泡了泡手,又觉得眼睛有些累,便拿起旁边的布巾浸了热水后折成方块,放在眼睛上面敷了敷。 这个时代没有近视眼镜,他得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千万不能近视了。 泡完手之后,他又把脚伸进盆里泡了泡。晚上坐在灯下写东西不仅费眼睛,手脚也冰凉。本以为有了炭之后,炉子就能用上了。结果谁成想家里炉子太少了,还得缓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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