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可我想要皇叔起来听。”谢闻扯着宿安言手上的链子,硬生生将宿安言扯了起来。 宿安言头晕目眩,差点跌进谢闻的怀里,宿安言与谢闻拉开距离,不过这么个小小的动作,宿安言就已经喘着粗气了。 宿安言靠着墙平复了呼吸,他垂着眸问:“陛下此来,是为了什么?” 其实宿安言心中清楚,他监国十年,如今小皇帝想要将江山夺回去,那他这个摄政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宿安言不知道,到底有怎么样的下场等着他。 小皇帝是会直接赐死他,还是连个全尸都不愿意留给他。 宿安言越想,心中就越发冷,他和小皇帝即便不是亲生的,但小皇帝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 “皇叔觉得我想做什么?” 宿安言身上的链子是原主专门命人打造的,自原主成年以后,就一直放在床头的暗格里,等着有一天用在他的皇叔身上。 这链子除了钥匙,什么都无法打开,链子上还坠了不少的铃铛,宿安言走动之间,就会发出铃音。 就像是现在,宿安言蜷缩着身子,他不停地发着抖,身上的铃音就无从断绝。 宿安言咬着牙道:“臣不知道。” 宿安言抬头看着安然坐在床上的谢闻,他有一双风雪侵染过的眼眸,却不冷淡,只是透着清冷,同时清亮得可怕。 不像是谢闻,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谈笑间,就有超脱世俗的残忍。 谢闻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天生的帝王。 先帝当初要他这个异性王以摄政王的身份,护好小皇帝和他的江山,宿安言如今完成了。 宿安言攥紧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迎上谢闻的双眸,他问:“陛下是来赐臣死的吗?” “不是。” 宿安言有些意外,抬眼之间,谢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谢闻伸手挑起宿安言的下巴,原以为会在宿安言的脸上看见愤懑,但什么也没有。 宿安言双眼失焦,脑袋一歪,就贴着谢闻的手掌,与此同时,身子跟着软倒,被谢闻接住了。 谢闻伸手探向宿安言的额头,滚烫一片。 …… 摄政王被皇帝从地牢里放出来了,还是皇帝亲自抱出来的,此事知道的人很少,除去余白和齐明之外,就只有那个看守暗牢的侍卫。 齐明去太医院请来了一向为摄政王诊治的张太医,现在知道此事的人,变成了四个。 齐明在心中估计,陛下以后会不会让他动手灭口?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摄政王的病情。 张太医是清楚宿安言的情况的,这位摄政王一向身体不好,白日里殚精竭虑,夜中又多梦,怕是等不到皇帝杀他,他这副身子就先熬坏了。 这些日子又被皇帝关在暗牢中,不病倒就奇怪了。 张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去向谢闻回话,“陛下,摄政王这是高热之症,臣需回太医院配药。” “齐明。” “在。” “送张太医回去。” 齐明提着药箱,将张太医送回太医院,余白站在谢闻身边,谢闻挥了挥手,也让余白下去了。 偌大的长乐宫,就只剩下了谢闻和宿安言两个人。 谢闻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仿佛连呼吸都微弱的人。 帝王家,伪叔侄,病弱,全都拉满了,谢闻觉得头疼,刚才应该让张太医也给他看一看。 药很快熬好,由齐明送进来,齐明将药碗放下,他问:“陛下,可要属下去请余白进来喂药?” 他是个粗人,喂药这样的精细活,还是余白来干最好。 “不用。” 看来陛下连余白也不信任了。 齐明便道:“那属下去找个宫人进来?” “你先下去吧。” 齐明只好出去。 长乐宫的宫门全都合上,连窗子也紧闭着,一切都因为张太医说了,依照摄政王如今的情况,万不能再受寒,殿内甚至这个时候,就烧上了地龙。 热到宿安言的眼皮都是红的。 谢闻拿起来的勺子抵在宿安言的唇边,宿安言牙齿紧闭,无法往前一步。 撬不开? 谢闻将宿安言扶了起来,捏着宿安言的下巴,迫使宿安言张开嘴,将药往下灌。 依旧不行,喝了是喝了,但都被宿安言吐出来了。 要是再折腾几次,宿安言估计会病的更加严重。 谢闻想了想,用嘴将药全都渡给了宿安言。 喂药的时候,他不容反驳,那些药总算是被宿安言咽了下去。 最后一口的时候,宿安言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与谢闻的距离近在咫尺,唇瓣发麻。 宿安言的脑子空了一瞬,谢闻居然是在亲他? 要杀他的皇帝,居然在这样折辱他。
第92章 摄政王(2) 宿安言怒不可遏地瞪着谢闻,后者却只是散漫地轻笑了一声,“皇叔醒了。” 皇叔皇叔,谢闻叫他皇叔,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能……”宿安言还没说完,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原本惨白的脸色,都因为这震动胸腔的咳嗽红润了几分。 谢闻轻拍着宿安言的背,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宿安言依旧喘着粗气,对刚才的一切心有余悸。 谢闻递了水到宿安言的唇边。 水因为谢闻的动作荡起涟漪,涌上了宿安言的唇,湿润的感觉不由得让宿安言想起方才的事情。 他被他看着长大的小皇帝轻薄了。 宿安言鲜少生气,他的性子和他的长相截然不同,可以称得上寡淡,朝堂上的人都怕极了他这份寡淡。 原本称得上万事看淡的宿安言,这个时候却气到浑身发抖,用这无用的身躯蓄起一股力气,打翻了谢闻手中的杯子,连谢闻都一时不察被推的一个踉跄,温热的水弄脏了谢闻的龙袍。 看见谢闻站不稳,宿安言的眉目间闪过担忧,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宿安言的眼尾有些发红。 只是亲一下,反应就这么大吗? 谢闻抬手,就按在了宿安言的眼角底下,摩挲过那发红的眼尾,谢闻企图让手底下的人,再可怜些。 偏偏他这个时候要装的衣冠楚楚,徐徐图之。 “皇叔,要是不想喝水的话,可以不喝,还是皇叔看我这身龙袍不顺眼?” 谢闻的话语里充满了试探。 “你……”宿安言睁开眼睛看了谢闻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攥紧拳头,骂了谢闻一句恶心。 肖想自己的皇叔确实恶心。 谢闻却问:“皇叔想到了什么,觉得我恶心?” 宿安言将头转到一边,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手指隐隐泛白,连骂谢闻恶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太医为皇叔看过了,说皇叔是得了风寒之症,皇叔要是不喝药,恐有性命之危,我才……” 谢闻欲言又止,但他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 宿安言反应过来,当时他除了唇瓣发麻之外,口中确实有药的苦涩味道,他病体沉疴,平常不知道要喝多少药,但他却是最怕苦的,唇齿间沾上了药的味道就忘不掉。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小皇帝? 宿安言犹疑地看向谢闻,误会小皇帝要对自己……宿安言的耳朵悄悄红了,他闷声道:“有劳陛下为臣如此费心。” 到底还是宿安言看着长大的人,即便谢闻要杀他,他到底还是会有几分心软。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误会,正当宿安言不知道怎么面对谢闻的时候,谢闻道:“那皇叔好好养病,我先出去了。” 宿安言微怔:“陛下……” 只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温暖的殿内仿佛都少了几分生气。 宿安言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地睡了下去,这是在长乐宫内,他睡的是谢闻的龙床,锦被上有着帝王独有的龙涎香。 许是刚刚吃完药,宿安言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天黑,宿安言刚刚想要坐起来,就感觉到有一双沉稳有力的手,从背后托着他。 宫人鱼贯而入,点亮了殿内的烛火,让宿安言看清了身后的人是谁。 “陛下……” 因为谢闻挡在床边,宿安言为了礼仪周全,只能跪在床上,他的膝盖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腰却挺的笔直。 宿安言不是礼部中人,却是这朝野上下,最重规矩的人。 “皇叔觉得如何了?”谢闻的口吻一如往昔。 宿安言愣了愣,“好多了,多谢陛下关怀。” “皇叔虽然好多了,但张太医说了,皇叔如今不可随意挪动。” “只是回到暗牢,应无大碍。”宿安言道。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该死之人,现在死和以后死,都没有分别。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待在这里。 在宿安言的眼中,谢闻如今已经不需要他了,他的下场是注定的。 “皇叔以为,我是想杀皇叔?”谢闻笑得漫不经心。 宿安言有些摸不清谢闻的脾气,一方面他难以割舍谢闻,觉得谢闻不会杀他,一方面他又确实把控了朝政十年,谢闻如今掌握了实权,不杀他杀谁? 他怕是成了谢闻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倘若他不被拔除,余下的,谢闻也不会安心去收拾。 宿安言早在答应先帝的时候,就料想到会有如此结局,但等真的到了这一天,宿安言却有如同剜心的苦楚。 他不想要和谢闻走到这样不死不休的地步。 “皇叔,我不明白父皇如何要将我交给你。” “是,”宿安言苦涩道:“但那时内忧外患,你父皇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我的意思是,”谢闻不经意地在宿安言的脸上蹭了一下,“皇叔是个过分的人。” 宿安言的眼中流露出茫然,“你说什么?” “皇叔以为我要杀了你,皇叔这样想我,难道不过分吗?” “什么?”宿安言怔怔看着谢闻。 “难道我在皇叔眼里,就是可以杀了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谢闻反问。 宿安言下意识地反驳:“不是……” 除了不是,宿安言说不出来更多的话了,谢闻将他关进暗牢是事实。 如果不是想杀他,那就只能是为了做戏…… 这场戏,只可能做给一个人看。 宿安言脸上一片恍然,他好像明白了,谢闻却拍了拍宿安言的肩膀,“皇叔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宿安言问:“臣在这里,陛下去什么地方?” “偌大的长乐宫,难道没有我的栖身之地?”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闻就出去了,连片影子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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