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炎定想伸手摸一摸,又怕碰坏了,连忙将寝衣给他穿上。 明景宸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系好系带,钻进凉被里背朝他躺着。 高炎定凑过去,“生气了?”对方不回答。 一连问了好几声,还是没反应,高炎定只好作罢,任劳任怨地重新拿起美人锤给他敲背。 敲了百来下,明景宸突然要挥手阻止,高炎定道:“你知不知道自个儿眼下的青黑比我这个赶了半个月路的人还要严重?”他渐渐放缓了语调,像是月华撒下的清辉,揉碎在时光的洪流中,“睡罢……” 高炎定的话像是有种神力,明景宸明明不想承他的好意,却在他的话语里丧失了反抗的余地,紧绷了好多天已近强弩之末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困意上涌,将他带入酣梦之中。 高炎定在明景宸床头坐了大半夜,美人锤起起落落,一下又一下。 到了天际将明的时候,他轻轻躺了下来,侧卧在明景宸身后,虚搂过对方的腰肢,闻着床榻间独属于他的味道,困倦地睡着了。 清晨,珠云的咋呼声比窗外的鸟鸣还要响亮。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两月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她眼睛睁得溜圆,对于开门进来发现高炎定和明景宸竟然搂着睡在一张榻上感到无比震惊。 此时高炎定仰躺着,美人在怀,恨不能就此天长地久下去,他凶狠地瞪了珠云一眼,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滚出去。然后轻拍了拍明景宸的后背,原本有苏醒迹象的人立马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在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后,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熟睡了过去。 高炎定僵着的一口气松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被另一个闯进来的家伙堵在了喉间,差点呛死。 薛苍术大咧咧地走进来,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在看到床榻上的光景后瞬间凝固,随后发出一声掀翻屋顶的尖叫。 “啊——昨晚你俩干什么了——” 好嘛,这下后果可严重了,被薛苍术差点震聋的耳朵还没停止嗡鸣,高炎定就收到了一记飞踹。 想他堂堂镇北王在帝京时何等的张狂跋扈,想踹人就踹人,没想到一朝回到自己地盘,竟被整个踹下了床,一大早就摔了个屁股蹲儿。***薛苍术来是为了给明景宸看诊,把完脉后又检查了下身上的伤。 她作为大夫向来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见明景宸背上伤口长得好,一连摸了好几把,嘴里啧啧称奇,“先前就想说了,你这身皮肉比姑娘家的还细嫩,究竟是怎么长的。” 高炎定脸黑如炭,他现在背着“案底”,没有说话的立场,只能用如刀的凌厉视线捅了薛苍术千百下以消心头之恨。 这趟帝京之行,高炎定带了十来车贺仪上路,回来时也没有空着手返程,除了天授帝赐下的东西,还有他在帝京搜罗的玩意儿,零零总总将原先的空车占了八成满。 给谭妃和涣涣的已经单独送到了褚玉院,剩下的六车礼物一早就被金鼓和十多个身强力健的亲卫运到了听雪堂,凡是有名有姓的,见者有份。 珠云拿着自己的礼物,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小丫头感动得泪眼汪汪,“王爷您真是太好啦!” 别人喜不喜欢高炎定全然不在乎,他只在意明景宸的喜好。 见这些东西里有一部分上面都带着大内督造的特殊标记,明景宸没忍住对他道:“御赐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高炎定见他总算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心情立马拨云见日,“无所谓,北地我说了算,既然到了我手上,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我怎么处置它们。” 说完他担心明景宸仍要拒绝,连忙指使金鼓他们把东西清点造册后搬入听雪堂的库房中。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小宸香香的脚丫子踹他丫的( ‘-ω )咱们周五见!
第70章 但为君故 梅姑将早膳摆好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吃着百合莲子粥,为了引明景宸能和自己多说几句话,高炎定没话找话就去帝京的见闻挑着有趣的讲给他听。 高炎定发现,虽然对方始终沉默不语,但当自己讲到关键处故意卖关子时,对方都有细微的反应,于是他便借机说道:“景沉,你要是想听,等晚间我再细细地与你说。” 明景宸蓦地抬头,眼眸又清又亮,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高炎定就是从他眼底探寻到了一丝期待。 无名野风吹皱了一池春水,令高炎定心生波澜,滋味难言。 他想,这是否意味着在明景宸心底始终在意着帝京,就像自己曾经当着他的面说天授帝治国无方,荒淫无道,当时他抵触得厉害,似乎容不得任何人说一句天授帝的是非。 此刻,高炎定才发觉,原来自相识以来,对方的一言一行,一嗔一怒,都牢牢记在脑海里,那么的鲜明深刻。 他真是深陷情网而不自知。 高炎定忍着心间的疼痛,问:“景沉,帝京是不是有什么人一直让你挂念着?” 明景宸眼神下意识躲闪,嘴硬道:“没有。” “没有便没有罢,”高炎定抓住他双肩,直勾勾地凝视他似乎要灼穿他这个人,“帝京远在千里之外,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都渡不过滔滔江水抵达那边。况且帝京不值得,那里头的人也不值得。” 明景宸不解,想问他究竟是何意,然而高炎定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匆匆道了句有事便出了听雪堂。 早上这一出困扰了明景宸整整一个白天,他总觉得高炎定似乎是误会了,又担心对方是否真知道了些什么。实际上,他对高炎定这趟帝京之行的见闻格外感兴趣,恨不能直接了当地问问他关于帝京的人和事。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高炎定说晚上还会来,到那时再试探着问问看罢,明景宸这样打算着。 头一次,对于高炎定这个人的出现,他抱着期待和忐忑。 可一直等到晚间掌灯时分,也不见高炎定的身影。 梅姑见他频频朝长廊上探看,起先不明所以,但答案并不难猜,等她想清楚其中关窍后,忍不住抿嘴偷笑,好巧不巧,被明景宸看了个正着。 梅姑连忙收敛住笑意,佯装不知情,问他:“公子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 “那您看着奴婢做什么?是奴婢脸上有脏东西么?” “……也没有……” 梅姑很少有逗弄人的恶趣味,但这次发觉原来逗弄景公子格外有成就感,难怪王爷明明喜欢得和什么似的,却屡屡要和他拌嘴。 不过,景公子虽然聪慧,但在感情上迟钝得和珠云没什么两样,恐怕如今的听雪堂,除了这两个傻瓜,王爷对他的心意,基本是众人皆知了。 梅姑想了想,道:“奴婢去外头打听打听?” 明景宸不解,“打听什么?” 梅姑神秘一笑,“打听您现下想知道的事。”说完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自己现在想知道的?不可能罢。 过了会儿,梅姑回来说:“王爷一早就去了军营,到现在还没回府,金鼓说,恐怕事多,今晚不会回来了。”她刚说完,就见明景宸的面色白了一个度,有些失落有些意兴阑珊,许久才道:“知道了。” 梅姑有些担心他,“那您沐浴后早点歇着罢。” 明景宸点点头,让她下去安排。 等他在床榻上躺好,梅姑将灯吹灭,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明景宸一闭眼,脑海里乱糟糟的画面悉数闪过,过了许久仍是半分睡意也无,伤口又在隐隐作痒,只能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出神。 没多久,床尾的一朵花影吸引了他,那是之前高炎定送的玉兰花灯。 他爬起来摸索到床尾,将它摘下来整个捧在怀里,花灯外壁温润细腻,带着凉意,这制灯的手艺人必定花了不少心血在里头,黑暗中,甚至能摸到花瓣上的纹路,仿佛真的有朵玉兰花单单为了他这么个人从春日一直绽放到了酷暑。 明景宸从床榻上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火折子将花灯点燃。 玉兰花在烛火中滴溜溜地转,半透明的清雅身姿被火焰镀上一条织锦披帛。 他提着灯推门而出,走过长廊和池塘,绕过花架和山石,在听雪堂里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 有流萤闪烁着青蓝色的微芒从水边的草丛里朝他飞来,在他周身和花灯旁飞舞数息,然后渐渐飞远。 值守的亲卫远远瞧见了,起初还以为是遇到了园中成精的花仙,待他靠近,才认出是谁,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便强颜笑问:“您怎么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景宸摇了摇头,“睡不着随意走走,不必理我,去罢。” “这……”亲卫总觉得今夜见到的景公子好生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怪在何处,他的疑惑倒是让明景宸误会了,以为对方职责所在,不能放任自己这个“囚犯”任意来去。 “我只在院子里逛逛,不会离开听雪堂的范围。” 高炎定当初一直怀疑他是南边派来的奸细,自从把他带回王府后,就把他困在这里,还派了这么些亲卫日夜把守巡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谁知那亲卫听了他的话,犹疑地挠了挠头,“王爷没对您说么?他已经下令,说今后不再限制您的自由,只要不出王府,随您走动。” “……何时下的令?”怎么他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亲卫道:“就今日清晨,王爷离开听雪堂前亲自嘱咐的。” 明景宸怔住了,今早? 他这是做什么?把鸟笼子铸大一些,好让里头的金丝雀能感恩戴德么? 明景宸想不通高炎定的用意,早前他让自己鱼目混珠,冒充谭四小姐替他挡桃花,掩盖他是断袖的事实。如今怎么突然转了性?即便不担心自己这个“细作”会坏他的事,难道连他大嫂谭妃得知侄女下落不明,被人顶替后的感受也不顾了吗? 他兀自揣摩着高炎定的目的,继续慢慢往前走。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听雪堂的院落门口。 迈步出去,内外静悄悄的,夜色中确有数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但直到他离开听雪堂十来丈远,也不见有亲卫追出来拦截他。 听雪堂的一砖一瓦,一花一石都是比照着南地园林修缮的,诗情画意,变幻无穷,但整个镇北王府却与之大为不同,处处能见到北地建筑的端正恢宏之气象,即便是在朦胧的夜色里,那种绚烂辉煌仍旧直扑人面,就像高炎定这厮给人的感受一般,印象弥深。 王府的路他不熟,明景宸便没走太远,见附近的池塘满池的绿盖红香,水佩风裳,便寻了块平滑的大石,坐在池边看清风鉴水,明月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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