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川:“我说的陆遥住在村西头,他父亲叫陆广生,他有一个哥哥叫陆林,腿有点毛病。” 陆喜一听就确定了,“哦,原来是那个哥儿啊!” “他这人怎么样?” 提起陆遥,陆喜有些一言难尽,“我们两家是邻居,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叫娇惯,说难听点就是好吃懒做,脾气还不好,除了长得好看几乎没别的优点。” 赵北川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他请媒婆说媒,分明是要找个性格温和的哥儿,不求长得多好只要勤俭持家就行,怎么给找反了! 陆喜继续道:“陆遥小时候害过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命,他娘心疼他所以处处惯着。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每日睡到晌午才起,还经常欺负两个弟弟……” 赵北川越听脸色越难看,心已经揪成了一团,恨不得立马飞回家看看弟弟妹妹的情况。 “还有,他这些年一直没嫁人,听说跟镇上的一个秀才不清不楚的,具体什么关系咱们也没问,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的陆父忍不住开口道:“小兄弟,你怎么打听起他来了?不会是要聘娶他吧?听叔一句劝,这过日子还得看性格人品,不能光看长相,那孩子虽然长得水灵,但确实不是良配。” 赵北川欲言又止,说这些都晚了,他都把人娶过门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的陆遥,哼着歌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陆家村。 “嫂子,你家住在哪啊?” 陆遥指着远处道:“看见那颗大柳树了吗?旁边的木头门就是我家。” 两个孩子一听,撒腿就往前跑。 “慢点,别摔着。”陆遥也加快步伐,不一会就到了家门口。 敲了敲大门,从里面出来一个矮个子男孩,这是他五弟叫陆苗,今年十二岁。 冷不丁看见陆遥吓得他脸一白,转身跑进屋。 赵小年疑惑的问:“嫂子,他怎么不理我们?” 陆遥尴尬的摸摸鼻子,说起来原身在家的时候跟两个弟弟关系不太好。原身性格跋扈,经常欺负两个弟弟,导致这两孩子一见到他就害怕。 不一会陆母出来了,掐着腰刚要咒骂,看见陆遥身边的两个孩子,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回来了。” 赵小年嘴甜的喊,“大娘好!” 陆母脸色稍稍缓和,“进来吧。” 陆遥拉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 因为赵小年和赵小豆是第一次来走亲戚,陆母也不好太刻薄,从房梁上取下柳条筐,从里面拿出一小块乌糖,给两个孩子冲了碗糖水。 这乌糖应该是用甜菜根粗制的红糖,不像后世的红糖那么甜,里面也有很多杂质,但价格依旧昂贵不已,这么一小块就要三四文钱。 赵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糖,上次吃糖是过年赵北川给两个孩子买的,食指大小的一块饴糖两个孩子愣是吃了五天才吃完。 如今捧着一大碗糖水,两个孩子都舍不得喝。 “嫂子,你喝一口吧。”赵小年吞咽着口水把碗递给陆遥。 “嫂子不喝,你们自己喝。” 陆母惊讶了,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孩子出嫁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在家的时候,有点好吃食恨不得全塞进自己肚子里,一口都不给别人留。 等两个孩子喝完糖水,陆遥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 “娘,我想借点钱。” “上次陆林不是给你按上釜了吗?还借钱干什么?” “我想去镇上买几只小鸡,等明年开春下了蛋,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陆母一听他要去镇上,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以为他找借口又去见那个秀才,没忍住伸手锤了他一拳。 “哎哟!”陆遥被她锤的莫名其妙,“娘你打我干嘛?” 当着孩子的面陆母也不好意思明说,只得咬着牙道:“你又不会养鸡,买什么小鸡?” “不会养可以学啊,先借我一百文,等过段时间有钱了就还您。”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陆母怕他又跟那个大嘴蛤蟆勾搭到一起。 以前陆遥就没少去镇上买东西为借口,跟那个秀才见面。两人虽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传出去也不好听。如今嫁为人夫,就更不应该惦记那人。 “不行,你要实在想养鸡,就把家里这两只先拿去养。” 陆遥拒绝,“那怎么行,嫂子知道了多不好。” 陆母被他气的无法,恨恨的指了指他的眉心,“你啊,早晚把我气死!” 陆遥满头雾水,心想自己不过借一钱银子,怎么就值当生这么大气? “陆云,陆苗!”陆母吆喝了一嗓子,躲在西屋的两个哥儿不情不愿的出来了。 “带着小妹小弟去外面玩,我跟你三哥说两句话。” 赵小年和赵小豆跟着他们出去,屋里只剩陆遥和母亲。 “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秀才?” “没有!我都成亲了,怎么可能还想着他!” “你最好如此!当初是我太惯着你,才养成如今这般娇纵的性格,若是再不改将来有你苦头吃的一天!” 陆遥默不作声替原身挨骂,谁让他占了人家的身子呢。 陆母骂够了从箱笼里拿出一串铜子,数了一百文用绳子穿起来扔给陆遥。 “仔细着点花,没事就别总往娘家跑。” “哎,谢谢娘!” 陆母动了动嘴,到底没再说难听的话,其实几个孩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陆遥,正是因为这份溺爱才养成他四六不着的性子,陆母心中后悔不已。 可惜性格已经养成想改不容易,只能等他自己撞了南墙才能回头罢。 中午陆母留他们吃了顿饭,拿出两个鸡子就着陆遥带来的韭菜包了一锅扁食。 扁食跟后世的水饺差不多,只不过样子更简单一些,面片里面放上馅,用手一捏就得了。 包扁食用的面粉跟后世也不太一样,石磨磨出的小麦粉发灰,也叫做灰面,这东西比黍米要贵不少,通常一斗灰面能换两斗黍米,寻常人家只有在过节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 扁食包好陆父和陆林也从外面回来了,陆父今年刚满五十岁,所以不用再服徭役,陆林的腿有残,同样也不用服徭役。 “爹,二哥。”陆遥连忙打招呼。 陆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陆林见赵家两个孩子也来了,连忙回屋翻出两块面果子给两个孩子吃。 “谢谢二兄。”赵小年和赵小豆擦了擦手,接过吃食礼貌的道谢。 赵家是南地逃荒过来的,那边管哥哥都叫兄,北地这边则是兄和哥哥称呼混在一起,叫什么都行。 陆遥端着煮好的扁食上桌,“嫂子呢?怎么不过来一起吃。” “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了。”眼下正是农闲时节,家里也没有别的事,回去正好可以待一段时间。 扁食包的不少,一家子人敞开肚子吃还剩下一盘没吃完,临走的时候被陆母塞进陆遥的筐里,让他拿回去热热,省的晚上做饭了。 陆遥拿了钱没直接去镇上,而是回村先打听了一下鸡仔的价格,以及在哪可以买到。 从田二嫂和赵婆婆那打听到,小鸡苗价格不算贵,母鸡七文一只,公鸡五六文一只。 至于大鸡的价格就比较昂贵了,按重量算每斤十文,一只鸡大概五六斤,差不多就是五六十文,他手里这点钱连两只整鸡都买不起! 不过现在买鸡苗有些晚了,刚开春的时候卖的多,镇上逢十是大集可以去碰碰运气,兴许能买到小鸡。 还有两天就是大集,陆遥决定后天去镇上转转,看能不能买到小鸡仔。 * 六月二十,赵北川也到了休息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昨天他已经跟管事的官吏打过招呼,只要赶在今日申时前回来就行。 这几天他又跟陆喜打探了不少关于陆遥的消息。 陆喜给讲了几件他碰见过的事。 陆遥十五六岁的时候带着两个弟弟去河边洗衣服。 那会陆云八九岁,陆苗更小,他把脏衣裳全都塞给两个弟弟洗,自己跑去旁边的大树下躲凉。 没想到水流湍急,不小心冲走一件衣服。陆云和陆苗吓得够呛,连忙喊他帮忙捞衣服。 结果陆遥非但不帮,还笑嘻嘻的说:“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衣服,娘要问起来打的也是你们俩。” 正巧陆喜在附近放牛,听见声音帮忙把衣裳捞了出来,结果陆遥非但不感谢还骂他多管闲事。 这件事说来不大,但此人的性情可见一斑。 赵北川脸色铁青,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磋磨人这种事他不是没遇见过,平日跟小年一起玩的那个小丫头就经常被嫂子磋磨。 小小年纪干的活比大人都多,还经常吃不饱饭,饿的面黄肌瘦。一想到弟弟妹妹可能遇上这种事,赵北川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家去。 这一路他想好了,陆遥真敢搓磨弟妹,他肯定要把人休了的!
第10章 盛夏的清晨,天气微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陆遥拎着筐正在朝镇上走去,这条路以前原身走过许多次,所以他不用打听就知道怎么走。 从湾沟村到秋水镇有十里的路程,步行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大概今日是镇上的大集,一路上碰见不少赶集的人。他们大多都背着筐或是扛着麻袋,里面装着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拿去镇上卖掉,顺便买点生活用品。 陆遥还碰上个熟人,就是那天吵架的宋寡夫。 因为两人有过矛盾,所以陆遥没搭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还时不时的偷瞄他。 陆遥加快步伐想把这人甩开,结果他走的越快,后面那个宋寡夫跟的就跟的越快。 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宋寡夫跟不上了,他手里还拎着二十多斤的李子。 累得他坐在路边,扇着脸上的热气,心里把陆遥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这瘟生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指不定去镇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 半个时辰后陆遥终于来到了秋水镇上。虽然他有这副身体的记忆,但亲眼看见和记忆中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行走在嘈杂的街道上,听着古人的叫卖声,摇着铃铛打着拍子,或远或近,或高或低, “磨刀嘞,呛剪子哟~” “黄酒喂,黄酒!三文钱一碗黄酒~” “猪肉~肉嘞肉嘞,小郎可要买肉?” 还有卖饮子的老伯,挑着胭脂水粉的货郎,墙角乞食的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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