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程乐伶是试图救过她的。 “小乐,你来找我不但是给我送一碗汤吧?”赵芳戳破。 程乐伶也不避讳,直说:“我想要赵姨你对我爸出具谅解书。” 赵芳喝汤的动作都顿住了。 “我知道从情理上对赵姨你来说很不容易,可从我爸那边来说,他就是因为你进去的,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觉得能把他送进去多久?等他出来之后呢?” 程乐伶的话乍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可笑,细听起来只剩下可怕。 “我爸就是个泼皮,狗皮膏药,出来之后你甩得脱吗?还不如给他一个好印象,赵姨你别忘了,你还有龙龙,我已经是这样了,你忍心看龙龙变成我这样吗?”程乐伶在这间病房里,仿佛都要把自己这一年的话说完了。 还强调一句:“龙龙才那么小。”
第265章 作家肉类 “龙龙……” 进医院以来被选择性忽略许久的称呼忽然唤起了女人的某些记忆,被殴打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后怕,可怎样也庆幸不起来。 就如同程乐伶跟她慢慢分析的,程刚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泼皮,对于多年前程乐伶母亲做过的一切到现在耿耿于怀,他怎么又会真正地放过赵芳? 因为想要离婚而被丈夫残忍攻击或杀害的女人,因为分手而被男朋友纠缠的女人……可以说都是社会案例中的个例,不巧的是,赵芳也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个例中的一份子了。 旧水厂哪个家长,能跟程刚一样天天虐待自己的孩子? 而当拳头没有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赵芳不仅不觉得痛,还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独特的,能让程刚改邪归正,拿捏住程刚的女人。 程刚一拳头打醒了她,却也将她拖入深渊。 “小乐啊……龙龙太小了,他还要读书,还要上大学,要离开旧水厂……”赵芳的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她以前就会想象龙龙长大的模样,就会充满憧憬。 旧水厂的成年人差不多已经被困在这里了,有本事出去的都出去了,他们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程乐伶平静地看着赵芳的眼睛,面上的表情堪称柔和:“所以说赵姨,你谅解,我帮你说话,都能好过一点。” 见赵芳手中的汤见底,程乐伶又抬手满上。 整个过程中,赵芳的脸上是忧虑的,可喝汤吃肉的动作也未曾停止,程乐伶给她端上的那碗汤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一直诱I惑着她不断入口。 那是平日里吃不到的味道,自己去菜市场买了回来做都做不出来的味道,只有在程乐伶的手下,肉制品才能散发出这样的香味。 哪怕赵芳的牙齿都被程刚打掉了两颗,在程乐伶没来之前嘴里还有血水和血块,如今都能和着汤一道咽下去,咽下去的味道混杂了汤的鲜美和血液的腥味,赵芳却还想吃,甚至自己抬手挖了一块肉来吃。 嘴里鼓鼓囊囊的,都没有咽下去:“……小乐,可是,就算我谅解,你爸也……” “慢些吃赵姨,这一锅都是你的。”程乐伶看赵芳的手不太灵活,将保温壶里的肉挑了几块放进赵芳的碗里。 程乐伶说:“我会帮你的赵姨,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被迫害,一样不得已。 赵芳曾经瞧不上程乐伶,多番恶语相向,被打得差点丢了命忽然觉得,从她认识程刚以来,程乐伶就在替自己挨打,只是自己被迷昏了头,什么也看不见。 换做是自己,她一定不会辛辛苦苦炖个汤来看曾经对自己不好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心,程乐伶居然不计前嫌。 虽然看着程乐伶也是为了自己,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查房的护士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哟,好香呀。” 看到赵芳病床前的程乐伶,“你儿子?蛮孝顺的,不容易啊。” 赵芳和程乐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反驳,只对着护士客气笑笑。 “煮了什么啊,病人现在不能吃太油腻或者太重口的,”护士往保温壶里看了一眼,满意抬头,确认了赵芳的身份信息,询问了赵芳目前的状态,走之前还说,“你儿子这门手艺好,一道清汤炖肉都能做得这么香。” 等护士走了,赵芳自己也疑惑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我给龙龙做怎么就不是这个味呢?”“我也说不清楚,习惯了。”程乐伶回答。 随着赵芳地不断食用,保温壶没有一回儿就见了底,赵芳不信还端起来仔细瞅,连带着里面浸泡了汤汁的红枣和枸杞,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落下。 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保温壶还给程乐伶,看那眼睛,好像还希望程乐伶再来一样。 “赵姨你好好休息。”程乐伶没说自己来不来,也没有再确认谅解书的事情,他知道赵芳一定会同意的。 面对程刚,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的糊涂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清醒也可能就在一瞬间。 或者他们马上又会陷入到另一件糊涂事里,譬如赵芳现在觉得程乐伶这是个顶好的孩子,除了阴沉安静了一些,没有太大的毛病。 程乐伶提着保温壶走了,出门时看到正在值班的民警,对方还跟他打招呼:“一开门就闻到肉香味了,弄得人都饿了。” “辛苦,都是我爸的问题。”程乐伶面带抱歉。 对方摆摆手,几乎警察局的人都知道程乐伶的那点家事,心想哪能跟他有什么太大关系呢,这孩子太老实。 “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见人准备走出医院,警察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程乐伶回头说:“旧水厂能有什么事。” 事可大了。 警察张张嘴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要紧的就是旧水厂原来的职工宿舍楼九楼发现的人体肢体,到现在都没有查出属于谁,局里每天都在挨批,上面也已经派人过来协调破案了,麻烦事挺多。 “可是你也知道最近那些事……”警察想了想还是说。 “没关系的。”程乐伶继续走。 “啊?” “死的都是女人,跟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关系。”程乐伶边走边说,可惜他与警察之间的距离已经逐渐拉远,他的声音又低,字都消散在了走廊里,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多次出事的旧水厂晚上都没有了夜生活,以往夏季这个点,还有一些烧烤店和便利店开着门,能看到人三五成群,坐在烧烤店门口侃天说地,总怕喝高了的人耍酒疯,又觉得这样才算有人气。 今晚关于烧烤的一切都没有,就没有一家商铺是开门的,走在人行道上只能看到路灯下自己形单影只的样子,连亮灯的窗户都没有几户,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人又会变得更少,近期总能看到一些搬家的,程乐伶还因此收到过几家帮忙搬家的兼职邀请。 旧水厂的宿舍楼,一切风暴的中心,随着程乐伶的步伐逐渐在地平线上攀上,如山峰一样耸起,几乎够到了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这栋年迈且体积庞大的建筑,是旧水厂的标志,创造过旧水厂的辉煌,也见证了旧水厂的没落,它黑黢黢的,像一个洞。 可在这洞上出现了一抹不该存在的亮光,多了一丝活人气似的。 程乐伶站在垃圾站点往上看,那是顾渝家的窗户,都这么晚了,快十二点了,没有人睡觉。 “那小子在下面看着你。”温瑾昀笑着对顾渝说。 剧情里,原主的编辑来过这个地方催过稿,某种程度上推动了一部分的剧情,温瑾昀巧妙地取代了原来该分配给顾渝的编辑的位置,成为现在顾渝的责编,大大方方过来催稿了。 顾渝听到温瑾昀这么说,看了他一眼,今天一天,程乐伶看着一点点别的反应都没有,不过主线任务的进度条起起伏伏的,能看出程乐伶心中的心绪多么起伏。 一点也不淡定。 温瑾昀将双手交叠随意搭在腿上:“你知道吗,今天我进门前看到他,他那个眼神,就跟要杀了我一样,也许也离这一天不远了。” 顾渝说:“目前来看他挺有原则。” “人的原则是可以变的。”温瑾昀意有所指地对顾渝说。 顾渝挑眉,没有反驳温瑾昀的说法。 比如他自己,很久之前任务就是任务,一点乐趣也没有,现在竟然还能在里面得到一丝放松。 对于程乐伶那样的阴暗疯披,凑上去的效果是大打折扣的,偶尔保持距离,近一点又离开,忽冷忽热,他反而会越来越上心。 顾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程乐伶已经在下面站了一刻钟的时间了。 从傍晚关门的时候,顾渝其实就在想程乐伶会不会来敲门,可是没有,反而忙活起了另一件事,说明程乐伶理智尚存,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要做什么就会去做,不会拖延, 就算温瑾昀没有来,程乐伶也会在顾渝吃完饭之后回去给赵芳煲汤送去医院。 对于赵芳的位置,程乐伶一直在尝试将她挪去合适的地方。 “我之前一直在想,九楼的人去哪里了,今天看了一下午,答案近在眼前。”顾渝冷笑。 这是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点,所有的肉类的皮,都被火烧过,从皮来看出了觉得细腻一点,不凑近了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而程乐伶今天取出来炖肉的骨头,是怎样都无法忽略的。 赵芳不懂这些,只觉得香,也没留意程乐伶都没有将骨头丢弃在病房内的垃圾桶,而是全部放回了保温壶带回了家。 温瑾昀想了想,调了一下时间线细细算过去:“这样说的话,大概是一个月前,程刚和赵芳就吃得这么香了,之前家里的菜都是重口味爆炒,符合程刚的口味,他觉得香,后面慢慢程乐伶往清淡的做,他们居然觉得更香了。” 明明是客观的描述,两个人也见多了类似的场景,也发自内心觉得恶心。 直面同类死亡会带来的恐惧感,都被程乐伶用恰到好处的调味消解了。 加之长期以来,程乐伶就是那个做饭的,而不是吃饭的,程刚经常不给他菜吃,只能吃白米饭,以至于程乐伶一道菜都不吃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毕竟习惯了。 至于洗碗,那程刚更不会在意了,所以也见不到程乐伶将一些碗筷分开洗涤摆放,程刚他们用的碗筷,都不曾和程乐伶的放在一起。 “就算是这样,也还有一个部分很难处理吧?”顾渝说。 杂I碎的东西可以通过下水道消解,就跟杀了一只鸡一样,骨头可以炖汤,毛发可以烧毁,唯独头,那么大,又如此坚硬,还非常明显。 要破坏一颗头颅的麻烦程度,足以让周围的人引起怀疑。 不是没有人试图用高压锅烹饪,那也不足以完全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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