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天空,让赵特助想起顾泠小时候有一次被绑架,他不知道想了什么方法逃了出来,抢走了一把手I枪,找到顾泠的时候小孩子浑身是伤,坐在尸体上面紧紧抓着手中的枪,听到赵特助的动静顿时转过头来将枪I口对准了赵特助的头。 夫人和先生并没有来,赵特助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小的顾泠被他抱在怀里,微微抬头看天,说:“赵特助,我们快点回家吧,外面好冷。” “夫人和……” “我是妈妈的软肋吗?”顾泠看着月亮怔怔地问,月光披洒在他和赵特助的身上,垂落在细密的伤口上,“我被攻击,妈妈会伤心吗?” 赵特助立马回复:“那是当然,您是夫人最重要的人,夫人此刻肯定担心死了。” 过了很久,久到赵特助已经以为蜷缩在他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了顾泠冷静的声音:“错了,母亲是没有软肋的。” 从此顾泠再也没喊过顾沁月妈妈,只余下一声恭敬的“母亲”。
第146章 少爷齐氏 夜色晕染得很快,才一个愰神就侵染了一整片天空,庭院里、走廊上的灯盏早已在预定的时间自动亮起来,晕开了一簇簇带着光亮的范围,赵特助是近视,天一黑下来就容易看不清,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 “少爷,今天夫人也在。”赵特助很小声的说。 从记忆里那个节点开始,少爷就和夫人、先生之间有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赵特助能敏锐地察觉到,但却爱莫能助。 “大少爷今天回来得早,明天你们还要一起挑礼服,”赵特助说了一下顾泠的形成,而后微微弯下腰,“回去吧少爷,该吃饭了。” 下意识的,赵特助两次都对顾泠叫出了以往的那个称呼,因为顾家在此之前只有一位少爷,他说顺了嘴,一开始心中惦记了好久才改过来。 同为助理,总是能注意到一切可能别人不太会注意的地方,自从顾渝回来开始,每每听到他身边的那位助理唤他,都是喊得少爷,赵特助明白,这说明在对方眼中这个家只存在顾渝这一个少爷。 站在不同立场的人滋生着不同的私心。 顾泠终于收回眼神站起来,对赵特助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问:“你觉得顾渝是怎样看母亲的?” 一句很奇怪的话。 赵特助思考了一番,比较谨慎地回答:“应该是敬重吧。” “可他们才是亲母子,不应该更亲密吗?”顾泠觉得赵特助用的词意义太重,应该换成“尊敬”,对某个合作伙伴的尊重,他不太能从顾渝的眼神和态度中看出对家庭的依恋。 “错过的时间也是需要弥补的。”赵特助很诚恳地说。 说难听点养条猫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养了个人,血缘将他们绑在一起,时间将没有血缘的人束缚在一起,人性总在微妙的地带游走,不可用稳定的数值来进行衡量。 “拥有的时间也不一定是对的。”顾泠的话就像是对对子,透露着一股解签的味道,赵特助知道对方不需要自己回答了,于是没有再接话。 顾泠的性格养成自然是与家庭教育息息相关,顾沁月告诉了他以利益来衡量身边的一切,完全做一个道德感强烈的人可当不成领导者,可齐塬又表扬着顾泠所拥有的爱心,认可他对与利益无关的人或事物的重视。 一面是绝对的理性,一面是难抑的道德。 错过了晚餐时间,顾泠本以为会受到惩罚,齐塬却告诉他今天没关系的,因为顾沁月没有出来和他们一起吃饭,而是和顾渝去了书房,母子二人现在都还没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齐塬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或许几天前的顾泠并不能看懂父亲的表情,今日在血腥味的刺I激下他重新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复盘的时候,他明白了母亲当时为什么会说“你怕我”。 这个社会给予了男人两种定义,一类是生理上的男人,一类的社会上的男人, 齐塬并没有完全占据这两种定义,他社会上的定义因为入赘几乎被剥夺了,他是活在顾沁月光芒下的受益者。 潜意识里,环境里潜移默化的因素是难以让男人完全接受自己是受益者的这个身份的,可却并没有什么办法能绕开顾沁月证明自己,所以齐塬决定从孩子身上下功夫,他希望培养出一个像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更像顾沁月的孩子。 齐塬希望这个孩子能够继承顾家和齐家的家业,是优秀的,又不希望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母亲的特质,这会让他的存在被逐渐淡化,真正成为一个提供孩子的花瓶。 “听说你来的路上遇到了你哥哥?他跟你说了什么吗?”齐塬让人重新热菜给顾泠上菜,而后问,“他就是心里有气,觉得我和你母亲这么多年亏待了他吧,就是不知道他这股疯要发到什么时候。” 从言语和神态上,他就更偏向顾泠,好似一种偏爱。 和原剧情很像,又不完全一样。原剧情里的顾渝难上台面是真实的,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达到别人如今就拥有的从容气度,对于齐塬来说亲生孩子就像是人生的污点,看一眼就能挑出不少刺来,培养的重心依旧落在顾泠身上。 热腾腾的菜上来,为了欢迎顾泠回来似的,放得最近的是一碟麻辣龙虾,海鲜用这样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顾泠就很喜欢这一口,果不其然第一筷子就落在红油淋过的鲜嫩肥美的龙虾肉上。 齐塬就坐在他对面,与他诉说这几日心中的一些不顺,顾沁月是没有时间听他的这些话的,也不好去对外人说,面前的孩子不是亲生的也养了这么多年,齐塬觉得还是能与对方说道的。 “顾渝完全就是一种野路子,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想的,也没有制止,我让他去和小唐见面,四五天过去了一点进度也没有……” 也没怎么在乎面前孩子的感受,他口中的小唐还是这个孩子本来订好的未婚夫。 可能婚姻在他们这种人眼中看来就不是什么需要感情来衡量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会闹什么出来了,先准备准备入学,就和你一个班,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齐塬在尽可能摆脱一些标签,想从孩子身上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可却忘了自己被放在了社会所认为的女人的位置,也一点点的被禁锢在这个位置上了。 不是性别的问题,是环境。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横冲直撞,乱糟糟的思绪因此变成了辛辣的背景音,发现齐塬一直看着自己,顾泠咽下口中的饭菜用丝巾擦擦嘴:“好的。” 齐塬满意地笑了。 “对了父亲,”顾泠冷不丁再次开口,直勾勾盯着齐塬,“我听说齐家最近和唐家有一个项目正在合作。” 齐塬松弛的脊背一点点直起来,这一刻环境缠绕在他身上的纱落潮一般褪去,眼神都变得精明起来:“我确实批了。” 他在这些事里面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我想要以齐家后辈的身份跟进,望父亲准许。” 顾泠尽量将自己的声线显得沉静自然,餐桌之下放在腿上的双手随着话音逐渐收紧,大拇指的指甲抠着食指的指节,留下深深浅浅月牙形的印记,年轻人清澈的目光,就那么落入了一潭深沉的湖水里,都没看到太多的波澜。 佣人们在齐塬开口的时候就很自觉的退出去,站得很远,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餐厅里只有父子二人,水晶灯的光洒在他们的脸上,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面具。 “嗒、嗒、嗒……” 齐塬放在桌上的右手有规律的逐一轻敲桌面,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顾泠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不断加快,呼吸愈发沉重。 不得不说他的这句话是即为冒险的。 “作为齐家的后辈”,可是顾泠姓顾是个不争的事实,他甚至都不是齐塬的血脉,齐塬手握住的齐家的资源,不用脑袋想都是要留给自己亲生孩子一份的,顾泠的身份忽然就变的尴尬。 不知道书房里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来,今晚发生的事大概率不可能逃过顾沁月的耳目,所以最好能现在,在这张常常的宛若祭坛的餐桌上,将想要的东西拿在手里,无论献祭什么他都会虔诚匍匐。 时间被无限拉长,久到汗湿透了背后的一小块衣裳,齐塬终于大发慈悲一样开口:“你母亲好像也没有完全不允许你参与顾氏的事务。” 像在婉拒。 既然只有一个孩子还要作为继承人培养,顾泠很早就知道了家族部分运营的模式,顾沁月也会下放一些业务作为对顾泠的历练。 顾泠也曾经出入于顾沁月的书房,像孩子上交功课给母亲检查一样给出自己的策划方案之类的东西。 可惜他有点小,小到太优秀会有一种谋权篡位的感觉。 顾沁月还那么年轻。 顾泠把脑子里盘旋已久的话说了出去:“我想从别的地方帮忙分担,以免出来一些不好的新闻,显得我们家里不和睦。” 这种话对着顾沁月说估计一点用都没有,她从不畏惧他人的评价,不然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齐塬不一样,他入赘顾家,帮顾沁月照顾家里的大后方,在各色的人情交往中应酬,是极为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特别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是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逝,作为弱小可怜的私生子,怀着满腔的怨愤也能脆生生地唤主母一声母亲,他懂不同的身份能带给自己的好处。 一方面明白早逝母亲的痛苦,另一方面也憎恶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家里能有什么不和睦的,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果不其然,齐塬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就你哥哥有点轴,错过那么多年,我也不是很能明白他在想什么,可能也刚好是叛逆期到了。” “所以分开工作我想能让您和母亲都轻松一些,也能让哥哥尽快适应金川的生活,习惯家里的生活,”顾泠的语气随之轻快起来,又变成了多年来关系亲密的父子,而后他顿了顿,“哥哥也不太喜欢我,少看见我是好事。” 齐塬摆摆手,似乎听到顾渝的时期就头疼:“别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他不喜欢你又怎么样,我们做父子这么多年就他一句不喜欢就要断了缘分不成,小孩子不懂事,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把你户口迁出去的。” “谢谢父亲,给您添麻烦了。”顾泠适当地表达感谢。 “等他以后有了孩子就自然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琐事告一段落,齐塬终于说到顾泠想要的事情上来,“想做的话就去做吧,我会去跟你母亲说的,也锻炼锻炼,明天我就跟你大伯说一声。”
252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