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道:“陛下不必动怒,其实想要说服曲陵侯,并不是难事儿。” “不是难事儿?”梁错道:“梁翕之那个德行,仿佛疯犬一般,如何能说服?” 刘非挑了挑眉,唇角划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道:“陛下安心,臣……自有法子。” 刘非离开路寝殿之后,便去找梁翕之,因着梁错和梁翕之“均已身亡”的缘故,梁翕之也要住在宫里头,最好不要走动,刘非找到他十足容易。 梁翕之见刘非走进来,自顾自端着羽觞耳杯,饮着酒酿,仿佛十足享受,道:“怎么,太宰是来劝说孤的?孤劝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刘非道:“臣并非是来劝说侯爷的。” “哦?”梁翕之挑眉,道:“你和梁错,不是一伙儿的?” 刘非道:“臣在朝为官,有许多的不得已,伴君如伴虎,又如何能和君主一伙?” “哼哼!”梁翕之道:“你别想骗孤了,孤都看到你们亲嘴儿了,还说不是一伙儿的?” 刘非并不觉得羞赧,面容冷静的道:“青云先生往日里还是侯爷的门客,难道侯爷与晁青云是一伙儿的?” “别提他!”梁翕之气愤的道:“那个狗东西!” 他此时连饮酒的兴致都没了,将羽觞耳杯咚的撂在案几上,道:“听到那狗东西的名字,我便觉扫兴!” 刘非一笑,道:“侯爷,臣是为侯爷着想,才会说出接下来的话……” 刘非顿了顿,继续道:“侯爷难道不想亲眼看一看,南赵的北宁侯,到底是何许人也?” “北、宁、侯!”梁翕之咬牙切齿,好像随时要磨牙一般。 提起北宁侯,梁翕之的火气压也压不住,拿起羽觞耳杯,又是重重在案几上撂了一下。 刘非挑眉:“北宁侯将眼线安插在侯爷身边,侯爷便不生气?便不想会一会他?倘或侯爷这次出兵舟师,必能与北宁侯正面交锋,一雪前耻,让晁青云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 梁翕之手掌一攥,狠狠握着耳杯,似乎是被刘非说动了,但他又蹙眉,如果自己答应出兵,岂不是出尔反尔,打了自己的脸面?方才还在梁错面前说了大话,要梁错跪下来求自己,怎么好这么快就反悔呢?以后合该如何见人…… 刘非看出了他的迟疑,道:“侯爷与陛下都是秉性倔强之人,谁也不肯让步,侯爷请想一想,若是陛下不肯来求侯爷,侯爷难不成要硬生生将这次教训北宁侯的机会,拱手让给旁人?这天下,哪里有比侯爷更出类拔萃的舟师?万一那些不成器的顽意,被北宁侯铩羽,侯爷也跟着一起丢人,不是么?” 梁翕之的眼眸快速转动,进一步被刘非说动了。 刘非再次道:“再者,侯爷与陛下相争,再怎么说,也是梁人内部之事,若是输给了北宁侯,南人提起来,并不只是嘲笑陛下一个,连同着侯爷一起丢人,不是么?” 嘭! 梁翕之狠狠一拍案几,道:“不行,孤要出兵!不管梁错同不同意,孤都要出兵,他不同意才更好呢!” 刘非挑了挑眉,唇角的笑容扩大,果然,很好降服,哦不,说服。 刘非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说服了梁翕之,根本无需梁错跪下来恳求,梁翕之主动出兵,北燕的粮草准备齐全,梁错将屠怀信留在京城镇守,以防出现任何差池,与刘非、梁翕之一行人暗中调兵来到曲陵。 北梁天子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目前还只是流言蜚语,没有得到“官方”的认证,却传播的有鼻子有眼。 梁翕之好些日子没有归来,他一进去曲陵军的大营,士兵们先是惊讶,随即欣喜若狂的大喊:“将军!将军!侯爷回来了!” 曲陵老将军乃是梁翕之父亲的旧部,介胄都没来得及穿好,快速跑出来,握住梁翕之的手臂,道:“侯爷!侯爷你可回来了!担心死老夫了!” 他正说着,惊讶的看向梁翕之身后之人,老将军也是从丹阳城调离的将领,怎能不识得梁错,目瞪口呆的道:“陛……陛下?!” 梁错道:“不要声张,入帐叙话。” 众人进入幕府大帐,梁翕之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老将军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会传来那样的消息。” 梁翕之道:“孤不在这些日子,军中如何?” 老将军道:“军中无需担心,只是……唉——” 刘非奇怪的道:“曲陵可是有甚么难事?” 老将军叹气道:“太宰殊有不知,自从京中传来……传来陛下驾崩的消息,曲陵便乱了。” 梁错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曲陵,自然也传到了南赵的耳朵里,南赵起先小心翼翼,但后来便猖狂起来。 他们因着出口让利的问题,无法从贸易上得到利益,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听说梁错身死,便开始了报复行为。 老将军道:“赵河的南赵舟师,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发兵侵略,抢掠咱们大梁的商船,南赵的舟师极其轻便,咱们的舟师听到消息,根本来不及阻止,这样的事情,反复不下几十次!” 旁边的一个将领道:“无错!那些南人,每次只是抢掠商船,也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实属恶心人,着实可恶至极!商贾不堪其扰,这些日子都不敢出船贸易,咱们曲陵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要知晓曲陵虽然是边城,但是靠着赵河,贸易繁荣,乃是进入口的关键,南赵的舟师如此恶心人,哪里还有商贾敢做生意? 梁翕之冷声道:“这把子可恶的南贼!果然,南赵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狗东西!” 老将军和其他将领面面相觑,不知梁翕之为何如此激动,一口一个狗东西。 有没眼力见儿的将领道:“诶?侯爷,怎么不见晁谋主?晁谋主不是一直跟随在侯爷左右,寸步不离的么?” 梁翕之:“……” 刘非看向梁翕之,梁翕之虽没开口,但他的脸上仿佛写满了——啊啊啊啊啊! 无错,仿佛在呐喊一般,光是看着他的表情,便觉得吵耳朵。 刘非为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着想,岔开话题道:“南赵抢掠商船,臣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梁错道:“哦?刘卿说说看。” 刘非拱手道:“陛下,南赵欺我无人,摆明了是想趁机恶心大梁,不如请陛下点兵,安排一堆舟师精锐,乔装改扮成商贾,行舟水上,静等南人自投罗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梁翕之眼眸一亮,拍手道:“好!你这个法子好!咱们扮成商贾的模样,那些南人贪得无厌,一定会来抢掠咱们,到时候……哼!老子宰了他们的男#根,泡酒喝!” 老将军:“……”不知是不是错觉,侯爷去了一趟丹阳,突然变得很……很易怒。 梁错颔首,道:“便按照刘卿所言。” 众人立刻着手准备,舟师都是现成的,将船只乔装改扮一番,伪装起来,又点了一队精锐的兵马化妆成商贾,将长戟、钩拒等等的兵器,混在装粮食的麻袋之中,一切准备就绪,便等着南赵上钩了。 刘非嘱咐道:“请侯爷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此次伪装成商贾,一来是为了教训南赵抢掠的贼兵,二来也可以抓几个贼子来审问,一探南赵内部究竟。” 梁溪知道:“孤知晓,不会大张旗鼓,一切以大局为重。” 刘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二人说话之时,梁错已然换好了商贾的衣裳,上了船只。 刘非回头一看,梁错一身白衣,缠着金腰带,头戴金冠,足踏金履,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小金人”。 “噗嗤!”梁翕之陡然笑了出声,道:“一股子土气!好……”难看! 不等梁翕之吐槽,刘非道:“好看。” 梁翕之瞪大眼目,道:“哪里好看?何处好看?这浑身金闪闪的,难道不土?难道不丑?” 梁错浑身镶金坠银,说实话的确有些暴发户的土气,但架不住梁错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还有一身流畅的肌肉,身着白衣,便觉得俊美翩翩,那金灿灿的衣饰,反而成了贵气的点缀。 白色的衣料自带一股膨胀感,但不会显胖,反而衬托着梁错完美的胸肌,丝绸的触感软绵绵滑溜溜,更添两分旖旎。 梁错走上来,轻摇折扇,甚至展开手臂在刘非面前转了一圈,仿佛孔雀开屏,微笑道:“刘卿,朕如何?” 不等刘非回答,梁翕之抢先道:“好像一只土鸡!南人放着你不抢,便是眼瞎!” 梁错:“……” 风帆吃饱了风,瞬间带动船只,船只顺着河流驶出,缓缓的离开了渡口。 “来了……”老将军低声道:“前面有船只,肯定是南人。 有船只往这边行驶而来,看来是冲着他们来的,梁翕之面上露出一丝狠戾的笑容,道:“来的正好,孤倒是要亲自会一会这把子南人!” 冲他们而来的船只十足轻便,正如老将军所说,即使是逆风,行驶的速度也不低,更不要说他们抢掠之后,返回之时正好顺风,怪不得曲陵军每次都抓他们不着,任由他们猖狂抢掠。 梁错伸手拉住刘非,戒备的道:“刘卿,去船舱中。” 刘非不会武艺,他清楚自己的定位,动动脑子和嘴皮子还行,这具羸弱的身子决计动不了武,于是点点头,刚要回身退入船舱。 刘非不由皱起眉头,道:“那是甚么?” 众人顺着刘非所指看过去,又有一条船只靠近,这条船只比南赵的船只稍微大一些,但看形制,同样是南赵的船只,行舟速度十足之快,配备精良。 那艘稍大一些的船只靠近了小船,有人踏上甲板,因着距离太远,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被人群簇拥着,大有一种众星捧月之势。 那人在甲板站了一会子,抬起手来,指向那条南赵的小船,随即转头回了船舱,再看不到了。 “呜——!!!” 水面传来金鸣之声,那是号角的声音。 梁翕之震惊的道:“怎么回事?鸣金?南赵为何鸣金收兵?难道……他们发现咱们了?” 眼看南赵的舟师便要上钩,前来抢掠,哪知道便在此时,杀出了“程咬金”,而且看起来地位不低,突然命令鸣金收兵,那小船不敢违逆,立刻调转船头,乘着风快速前进。 老将军道:“陛下,侯爷,追么?” 梁错抬起手来,道:“不必。” 梁翕之抓着甲板的围栏,探头看了好久,道:“到底怎么回事!就差这一节骨眼了,那是何人?来人啊,速去探查!” “是,侯爷!” 曲陵军立刻派出了探子前去探查,梁错与刘非又在甲板上等了一会子,眼看南赵人不会回来了,水上风大,梁错见刘非单薄的衣襟一直被撕扯,便道:“暂时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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