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怀信道:“你昨日说,早就发现哥哥偷亲于你,要与我算账,现在不算了?” 屠怀佳怔愣,脑海快速旋转,是了,他上次就发现了,屠怀信偷亲自己,但屠怀佳没有胆子挑明,也不知为何自己没有胆子,或许因着自己是屠氏的冒牌货,也或许是其他甚么不可明说的缘故…… “我……”屠怀佳语塞,张了张嘴唇,只觉得喉咙干涩,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屠怀信幽幽的看着他,眼神愈发的深沉,仿佛食人的野兽,突然双手撑在榻上,将屠怀佳圈在怀中,低头含住屠怀佳的嘴唇。 屠怀佳轻哼了一声,手足无措,想要推开对方,指尖触碰到屠怀信的胸膛,狠狠打了一个抖,一时舍不得,一时又不敢,如此反复。 “屠将军。” 营帐之外传来声音。 屠怀佳吓得狠狠哆嗦了好几下,脱力的瘫软在榻上,胸口急促的起伏喘息着。 屠怀信微微蹙眉,似乎因着被打断有些不悦。 来人道:“屠将军,陛下请屠将军前去议事。” 屠怀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吐息,道:“知晓了,这便过去。” 屠怀信垂头看着小可怜一样软在榻上的弟弟,眯了眯眼目,将旁边的锦被拽过来,给他仔细盖上,轻声道:“困倦便再歇一会儿,哥哥先去谒见陛下。” 说罢,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屠怀信穿戴整齐,换上一身肃杀的黑色戎装,转身离开了营帐…… “卑将拜见陛下。”屠怀信进入御营大帐,跪在地上作礼。 御营大帐之中,梁错和刘非都在,因着刘非中毒虚弱的缘故,此时坐在席上,靠着铺了软垫的凭几。 屠怀信并没有多问,他素来便不是喜欢好奇的性子,只是恭敬的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梁错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怀信昨夜歇得可好?” 屠怀信眼眸微动,还是恭敬的回答道:“谢陛下关怀,卑将诚惶诚恐。” 梁错并没有深究,而是道:“太宰发现了南赵在暗地里使绊子,欲图在猎犬之上下毒,毒害朕与大梁的臣工。” 屠怀信抬头看了一眼梁错,眼神中略微有些惊讶,用猎犬动手脚?今日便是夏苗之日,不只是大梁的人主梁错,但凡是有头有脸的臣子,都会为了彰显大梁的国威,尽力狩猎,届时所有参加夏苗的臣工,无一例外都会中毒。 猎犬…… 屠怀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屠怀佳,皇家的猎犬,平日里都是他在照顾,倘或是屠怀佳下毒,绝对无人怀疑。 梁错继续道:“朕要你在夏苗开始之前,清查猎犬,此次围猎,不容有失。” “是!”屠怀信应声道:“卑将定为陛下,肝脑涂地。” 梁错轻笑一声,道:“朕不需要你肝脑涂地,记住,不要背叛于朕。” “卑将敬诺。” 梁错挥了挥手,道:“去罢。” 屠怀信转身退出营帐,梁错挑眉道:“刘卿为何这般看着朕?” 刘非道:“臣只是不解,屠怀佳在北梁潜伏十数年,陛下分明知晓,屠将军对屠怀佳感情甚笃定,竟还是如此相信屠将军?” “不,”梁错道:“朕不是相信屠怀信,朕是在试探屠怀信,看看在大梁与屠怀佳之间,在朕与屠怀佳之间,他会如何选择。” 他顿了顿,凝视着刘非的眼目,道:“倘或是刘卿,你会如何选择?” 刘非平静的道:“臣并没有相处十数年的弟亲,孑然一身,因此不必做这个选择,再者,陛下予臣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高枕无忧,臣自然选择陛下。” 梁错没想到刘非会如此坦然,这分明是馋臣的说辞,从刘非口中说出来,竟是一点子也不觉违和,不觉油腻,说得梁错心里生出一种甜滋滋的错觉。 梁错笑道:“朕爱听。”
第15章 心动 今日是夏苗的日子,大梁的臣工们,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早早换上了狩猎的劲装,来到营地的空场,三五成群的攀谈。 徐子期昨日被打了脸,脸上全都是青紫的血道子,他今日特意戴了帷帽,遮住自己的面孔。 “诶徐大夫,”有好事的臣工奇怪的道:“今日狩猎,你如何戴着帷帽?一会子如何能尽兴狩猎啊?” 徐子期干笑道:“风沙太大,我有些水土不服。” 众人调侃道:“徐大夫这样的文臣,又是徐州有名的美男子,与咱们这些大老粗便是不一样的。” 刘非从营帐走出来,便听到众人的谈笑之声,大家虽觉得徐子期奇怪,但也没有强求他摘下帷帽,刘非挑了挑眉,不得不说,他这个人是记仇的。 刘非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嘭!”狠狠撞了一下徐子期的肩膀。 “哎呦——”徐子期往前一扑,撞在营地的牙旗柱子上,撞得不算太恨,但头上的帷帽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哎!”臣工们立刻惊叫出来:“徐大夫,你的脸?!” 徐子期刚扯谎说自己水土不服,如今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暴露无遗,这哪里是水土不服,分明是被人打的,抽痕一条条清晰无比! “徐大夫,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谁打的?” “下手这般狠!” “徐大夫你不要怕,你好歹也是司空的中大夫,若是受了甚么苦楚,说出来,陛下便在跟前,天子脚下,宗族猎场,我还不信了!” 刘非轻笑一声,他是不怕徐子期说出来的,毕竟徐子期这个人最要脸子了,倘或说出是被刘非扇的,总要有个前因后果罢?届时牵扯太多,丢脸子的反而是徐子期。 徐子期下意识看向刘非的方向,刘非坦然的回视,好似不经意的抬起手,正了正自己的革带。 徐子期看到刘非纤细柔弱的手掌,触摸到革带的那一霎那,简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面。 果然,徐子期期期艾艾,吭吭唧唧的开口道:“无妨……不是、不是被人打的……当真是水土不服,出了些疹子,看着像是印子罢了,无妨的。” 臣工们将信将疑,但在朝廷里摸爬滚打的,自都是老油条,见徐子期神色,又听他说话的语气,便知徐子期不想说下去,于是臣工们也没有再问。 臣工们三三两两的散开,私底下还在窃笑:“徐大夫那脸……怕是被甚么得罪不起的人扇了!” “谁说不是呢。” “我怎么看着,像是那种事儿留下的痕迹!” “那种事儿?床笫之间,还这般扇脸呢?徐大夫眉清目秀的,顽的还挺开!” “诶,你不知么?徐大夫他……那方面不行,不能人道!太宰也正是因着这件事情,才在新婚第二日休了他,我听说那方面不太行的人,都有一些子特殊的癖好……” 臣工们虽是在窃窃私语,却一面说,一面偷看徐子期,徐子期气得面色涨红,干瞪着眼目,却无处发怒。 “这般有趣儿?” 刘非正在“看热闹”,突然有人在他耳畔轻笑。 回头一看,是梁错。 梁错乃是习武之人,脚步很轻,不知甚么时候走到了刘非背后,显然是将刘非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梁错笑道:“往日里怎么没发现,刘卿如此喜爱捉弄于人?” 刘非道:“陛下取笑了。” 梁错出现,夏苗便正式开始,羣臣纷纷挑选自己的马匹与猎犬。 方思为刘非牵来他的马匹和猎犬,刘非思忖了一番,道:“马匹留下,猎犬便不必了。” 方思有些奇怪,但还是应声道:“是,郎主。” 刘非没有用太宰府豢养的猎犬,自然要从宫中豢养的猎犬中挑选一只,他来到犬笼之前,正好看到梁错牵着那只通体漆黑,矫健高大的猎犬,轻轻拍了拍猎犬的脑袋,别看那猎犬长相凶狠,但意外的乖巧听话,主动用脑袋在主人掌中蹭了蹭。 刘非看着有些许的眼馋,他很早之前就想养狗,尤其喜欢这样的大型犬。 刘非眼眸一错,敏锐的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人在注视着梁错,便是屠怀佳了。 屠怀佳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眼神有些复杂,欲言欲止的看着梁错,尤其是在梁错抚摸爱犬的时候,屠怀佳咬了咬嘴唇,最后垂下了头。 刘非挑眉,走到犬笼跟前挑选。 梁错道:“刘卿也来物色猎犬?那朕帮你选一只,如何?” 刘非拱手道:“那便劳烦陛下。” 梁错面带微笑,似乎因着夏苗,心情大好一般,挑选了一头矫健的猎犬,道:“这只便不错,朕叫犬人牵出来给你。” “别!” 就在此时,屠怀佳突然冲出来,一把拉住刘非的手臂。 屠怀佳的动作过于迅猛,不只是梁错和刘非,旁边好几个臣工全都投来狐疑的目光,甚至南赵的使者们亦看了过来。 “小衙内?”刘非歪了歪头。 梁错微不可见的眯眼,明知故问的道:“怀佳,这只猎犬可有不妥?” “没、没……”屠怀佳下意识摇头否定,咬着唇角道:“没甚么不妥。” 梁错的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追问道:“那你为何要阻止朕将猎犬借与刘卿?” “我……”屠怀佳语塞,舌头打结,生硬的找借口道:“因……因为这头猎犬太、太凶了!对啊,陛下你也知晓的,这头猎犬比小黑脾性还大,太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这猎犬如此皮顽,怕是用不来,万一伤到了太宰,我……我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屠怀佳磕磕绊绊的说完,生怕刘非一定要选这条猎犬,赶紧道:“太宰,这边的猎犬皆温顺的紧,要不然选这只罢!” 刘非道:“小衙内言之有理,臣参与夏苗,不过是凑凑热闹,沾沾喜气,还是不用猎犬了。” 梁错笑道:“无妨,都依刘卿罢。” “呼——”屠怀佳暗地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众人跨上马匹,由大梁天子梁错发出第一支箭矢,夏苗便算正式开始,羣臣策马狂奔,纷纷开始狩猎。 屠怀佳骑在马上,有些心神不宁,赵清欢从后面赶上来,与屠怀佳并驾齐驱,面上带着乖巧的微笑,嘴皮子几乎不动,低声道:“为何阻止刘非接触猎犬?你怕不是在北梁待久了,真的把自己当成梁人了罢!还是你当真对刘非那个奸佞动了心思?不是我说,你在这里巴巴的讨好,刘非看你一眼不看?不过是犯贱罢了!” 屠怀佳侧过头来,眯起眼目,平日里纨绔吊儿郎当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压低了声音冷声道:“管好你自己,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赵氏的皇子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说罢,催马甩开赵清欢,往前去了。 刘非骑着马慢吞吞的往前走,他以前学过骑术,起码对于刘非来说不算难事,但刘非从未学过打猎,因此只是骑着马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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