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错没有说话,负手而立,只管让刘非尽兴,甚至看着刘非打人的模样,唇角慢慢带起一丝弧度,自己都不知笑得有多宠溺。 刘非抽了十七八下,抽的身子冒汗,额角滚下晶莹的汗珠,革带蹀躞沉重,手臂酸疼,实在抽不动了,把革带往地下啪的一扔,这才停手。 梁错幽幽的道:“徐子期,你可知罪。” “罪臣……知……知罪了,陛下饶命、饶命啊!”徐子期连连磕头,因着嘴巴脸庞红肿,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梁错眯起眼目,道:“念在你乃寒门典范,又是触犯,实属无意,朕这次便不怪罪于你,若有下次……”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了!” 梁错不耐烦的挥手道:“滚!” “是是!罪臣敬诺!”徐子期连滚带爬,几乎手脚并用,一溜烟儿的逃跑。 梁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一声,幽深的眼眸闪现出一抹杀意,他很快收回眼神,看向身边的刘非,道:“刘卿不问问朕,为何不杀他?” 刘非了然的道:“陛下方才说过了,徐大夫是寒门典范。” 刘非是个聪敏人,天生一副玲珑心肝儿,比旁人都透彻两分,因此他初来乍到,却并不显得艰难。 如今的大梁,朝廷分为好几派,最典型的是公族与卿族之争。 简单来说,公族便是梁氏贵胄,这些人都是梁错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统称为公族。 而卿族便是臣子组成的党派。 公族自认为是正统之后,天生高人一等,不将卿族看在眼中;卿族则觉得公族天生都是酒囊饭袋,若是朝廷没了他们卿族,早就转不动了。 两派各看各不顺眼,明里暗里没少计较。 而这卿族之中,又分为好几个流派,臣子中也有世家子弟,和寒门子弟。大梁的朝廷,卿族多半被世家子弟掌控,毕竟世家的出身摆在那里,一出生便接受良好的教育,捷足先登步入朝廷,寒门子弟着实稀有。 徐子期乃是寒门子弟中的榜样,因着他平日里十足清高,又年纪轻轻,身居司空中大夫,被很多寒门子弟视作楷模。 如今梁错的口碑不佳,在百姓心中残暴不仁,若是贸然赐死寒门楷模徐子期,必然会招惹有心之人做文章,尤其是南赵的使者还在跟前做绊子,梁错此时并不想分心。 刘非道:“请陛下放心,臣虽与徐大夫生有私人恩怨,但公私分明,绝不会大意用事。” “你啊,”梁错的眼神染上一丝微笑:“刘卿真真儿愈发的通透。” 梁错看向刘非的手臂,道:“刘卿的手臂受伤了,朕让医士过来为你看诊。” 刘非刚想说不必麻烦,只是稍微红了一些,他一开口,头晕突然席卷而来,说不出来的乏力,身子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刘非!”梁错一把抱住倒下去的人。 “臣……”刘非想说自己无事,但不知为何,除了头晕之外,无力、气短的症状铺天盖地而来。 “嘶……”刘非下意识呻*吟了一声,梁错皱眉,立刻卷起刘非宽大的衣袖,只见刘非白皙细腻的手臂红肿一片,方才被徐子期勒伤的地方,红肿的惊人,怪不得刘非会觉得疼痛。 只是单纯的勒伤,合该不至于此,梁错仔细检查,当即发现刘非的手掌之中有些细细的血痕,仿佛是被甚么不经意刺到,血痕已然结痂,但周围同样红肿一片。 “刘非!”梁错一把将刘非打横抱起来,匆忙冲入营帐,道:“不要闭眼,朕这就叫医士!” 刘非昏昏沉沉,眼皮千金之重,耳朵里听着梁错急躁的嗓音,不知为何如此催眠,终于抵不住困意,歪头昏睡了过去。 是梦? 刘非清晰的感觉自己在做梦,又是之前那样的预示之梦。 四周一片漆黑,但刘非能认出,此地就在猎场之内。 【一条人影穿过黑暗,独自站立在犬笼之前,奇怪的是,警觉的猎犬并没有狂吠,反而听话的趴在地上,仰着脑袋,乖巧的去看来人,甚至有些子讨好。】 屠怀佳…… 刘非认出了那黑影的身形。 【屠怀佳抬起手来,他手心里似乎涂抹了甚么,蹭在猎犬的毛皮之上,幽幽的道:“小黑,我也不想如此,可若不如此,会死更多无辜之人……”】 刘非眯了眯眼目,下意识提起手掌,看向自己掌心中并不起眼的血痕,在刚到猎场之时,自己也触摸过猎犬,当时屠怀佳十足激动的阻止了刘非。 刘非喃喃的道:“难道……猎犬身上有毒。” 画面晃晃悠悠,预示之梦的场景再次变化。 【烛火昏暗,梁错紧紧蹙着眉心,冷声道:“太宰为何还不醒来?”】 【“回禀陛下,”医士跪了一地,颤巍巍开口:“请陛下放心,余毒已清,太宰合该很快醒来,只是……只是太宰为朝廷殚精竭虑,身子骨清瘦虚弱,所以……所以才会迟迟不醒。”】 【梁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医士们如蒙大赦,恭敬的退出营帐。】 【营帐中一时只剩下梁错,与昏迷不醒的刘非。】 【梁错走到榻前坐下,伸手轻轻将刘非的鬓发抚顺,手指不小心碰触到刘非细腻的面颊,梁错的动作一顿。】 【他的眼神越发深沉幽暗,不知在想甚么,微微倾身,含住了刘非的嘴唇,引导着昏睡之人乖巧的唇舌,慢慢加深亲吻……】 “唔!” 刘非感觉到一股窒息,猛地睁开眼目,唇上残留着火辣辣的酥麻。 书中的残暴大反派梁错就坐在他的榻前,面容平静,唯独眼神藏着一丝丝的阴鸷与波澜,嗓音低沉的道:“刘卿,你醒了?”
第14章 酒后失德 刘非的眼神还没有甚么焦距,一瞬间险些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 尤其…… 唇间热辣辣的酥麻,余韵的感觉分外真实。 “唔……”刘非浑身无力,软绵绵的闷哼一声,抬起手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梁错的眼神稍微有些漂移,看着刘非摩挲嘴唇的动作,似乎有些子心虚,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道:“刘卿你中毒了,如今感觉好些了么?” “中毒……”刘非堪堪醒来,神情恍惚,仔细一想,是了,自己突然昏睡了过去,原是中毒了。 梁错道:“方才医士已然来过,余毒虽清,但你的身子虚弱,还是需要好生将养。” 刘非抬起手掌,眯着眼目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由想起了方才的梦境,道:“是屠怀佳。” “屠怀佳?”梁错问。 刘非道:“臣终于知晓,南赵人要在夏苗之时做甚么小动作了。” 梁错思维很是敏捷,道:“下毒?南赵之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毒倒刘卿的?” 刘非笃定的回答:“是在猎犬之上下毒。” 无论是夏苗,还是冬狩,都需要用到猎犬,在猎犬身上做手脚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更何况,屠怀佳擅长此道,梁错的猎犬都是他亲手豢养,屠怀佳便算是光明正大的动手脚,也没人会怀疑。 刘非今日抵达猎场之时,因着觉得猎犬小黑气质轩昂,伸手摸了摸小黑,没成想竟这样中招了。 刘非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之中有些小伤口,此时小伤口还有些微微红肿,怕是刘非不知在哪里剐蹭了一些伤口,所以触碰到猎犬毛皮上的毒素之时,毒素才会如此剧烈,加之刘非身子骨本就羸弱,毒素“提前”表现了出来。 刘非将预示之梦中所看到的内容,大体说了一遍,当然,刘非并没有将梦境的事情告知梁错,只是用猜测的口吻,道:“屠怀佳平日里便与猎犬打交道,他纵使下毒,也无人会发现。” 梁错眯起眼目,道:“刘卿说得合情合理,只是……刘卿如何这般笃定,便仿佛是你亲眼所见一般?” 咯噔! 刘非心窍一突,面上却镇定的回答道:“臣如何可能亲眼所见?不过是猜测罢了,加之今日臣触碰猎犬之时,小衙内神情莫名紧张,当时臣不解,如今想一想,小衙内兴许是怕臣提前中毒,败露了南赵的计划。” 梁错自然想不到,这一切不过是书中的剧情,而自己乃是书中的一个残暴反派罢了,便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蹙眉道:“南赵人跟朕顽手段,好啊,朕便陪他们……顽一顽。” * 清晨的日光,透过营帐的帘子,薄薄的洒在屠怀佳的眼皮之上。 “唔——”屠怀佳头疼欲裂,捂着脑袋翻了个身,是宿醉的痛苦。 他艰难的从榻上爬起来,昏昏沉沉,全身发软,一个不慎,“嘭……”一声轻响,又摔回了榻上。 “嘶!”屠怀佳一阵呻*吟,身子莫名僵硬,那难以启齿之处被牵连的酸疼无比,还隐约泛着火辣。 屠怀佳面色僵硬,昨日里醉酒的断片儿,一点点聚拢回脑海之中…… “啊——” 屠怀信醒过来之时,便听到弟弟的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屠怀佳趴在软榻上,双手抱头,以艰难曲折的动作,弓着腰撅着屁股,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着。 “糟了糟了……我昨日晚上酒后失德,和……和、和……和太宰睡了!” 屠怀信:“……” 屠怀信被吵醒,眯起眼目,一把捏住屠怀佳的脖颈,将人拽过来,让屠怀佳面对着自己。 “哥哥?”屠怀佳一脸迷茫:“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宰呢?” 屠怀信的脸色黑沉沉的,沙哑的道:“太宰自然在太宰的帐中下榻。” “啊?”屠怀佳更是一脸迷茫,脸色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珠子微微转动,紧跟着转动的速度变快、更快、飞快! “我……你?!”屠怀佳指着屠怀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一瞪眼,他清晰的看到屠怀信的脖颈上攀附着几枚新鲜暧昧的吻痕,那是……自己留下的。 屠怀信沙哑的道:“想起来了?” 屠怀佳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道:“我、我们……昨天晚上,是你?” 嘭! 一声闷响,屠怀佳因着太震惊了,向后错了好几下,一个不慎跌下软榻,摔了个结结实实。 屠怀信无奈的看着毛手毛脚的弟弟,弯腰将屠怀佳一把抱起来,轻轻放在榻上。 屠怀佳浑身僵硬,他感受着屠怀信温暖的怀抱,这微妙的温度,微妙的触感,真的和昨日醉酒之后的缠绵一模一样! 屠怀佳羞耻的紧紧闭着眼睛,心跳飞快,心窍震得发酥,脑海中一片空白,舌尖仿佛打了结子,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屠怀信看着他满脸通红,死死闭着眼睛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耳畔轻声道:“佳儿昨日不是说要与我算账么?” “算……算账?”屠怀佳迷茫的睁开眼目,对上屠怀信一成不变的冷酷脸面,但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此时此刻却略微充斥着一丝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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