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房间,扫视了一下庭院,飞身停在了一处平坦的假山上,半蹲下身子轻触岩石,那里还留有熟悉的温度。 白玉似的手指渐渐收紧,用力攥成拳头,眼尾逐渐变得通红,他轻声道:“不是说不在乎么?不是说与你无关么?” “为什么还要去?” 能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晚风。 姜柯痛苦地低下头,眼睛逐渐变得空洞茫然。 澹台俞在客栈包了三间上房,一间住着清英,一间住着反耳,一间澹台俞自己住。 今夜的天有些凉,晚风刮开了一间的窗户,吹着床上呼呼大睡的黑色鼹鼠,反耳肚子上的毛发晃动了几下,他翻个身,无知无觉地继续睡。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无声息靠近,快狠准地捞起鼹鼠,又随着主人的身影风一般地离开。 客栈外几十米的大榕树下,叶争扒拉着怀里的鼹鼠,“醒醒,别睡了!” “再睡吃了你。” 反耳睡得正香,还不知道自己被换了地方,茫茫然睁开眼,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见了鬼似的想要蹦出他的桎梏,“叶争!!” 叶争一把按住他,“想死你就再叫!” 又被威胁,反耳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不要动手嗷,阿俞现在很厉害,我要是死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叶争哼笑一声,扯着他的尾巴将他倒吊起来,“许久不见,你不仅胖了,胆子也长了不少,竟学会威胁爷了?爷就算杀了你,澹台俞敢来给你报仇的话,爷也能把他一起杀了!” 反耳虽浑身抖个不停,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可被他这样威胁挚友,也有了怒气,小短手指着叶争鼻子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王八蛋!亏得阿俞那么待你,为了救你命都差点没了,你还要来杀他最好的朋友!这还不够,竟还要杀他!” 闻言,叶争表情一顿,敛起神色,他再度将反耳举到眼前,眯着眼睛,眼含杀气,半是诱哄半是威胁道:“那你到说说,他怎么就为了救我命都要没了?” 反耳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小眼睛里顿时慌乱,赶紧捂住嘴巴,“唔唔唔”地摇着头,任凭叶争怎么摇晃,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阿俞说过,他希望自己与叶争再无瓜葛,散魂之后,恩怨已消,他作为朋友,绝对不能违背阿俞的意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随便说出去! 叶争见半天怎么也撬不动他的嘴巴,眼底逐渐染上一丝深沉,“好吧,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逼你的……” 他扣在反耳身上的手骤然用力,金色的咒法在鼹鼠身上渐渐浮现。 反耳只觉得在灵魂深处尘封已久的烙印逐渐松动,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冲击着他的精神,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茫然地想,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体里的? 叶争不容置喙的声音仿佛响在他的脑子里,“回答我,澹台俞都做了什么?” 不!不能说!反耳表情痛苦得挣扎着,嘴里却不受控制道:“他……借皇族聚魂灯,为救你……” 反耳咬紧牙关。还是控制不住地蹦出两个字 “散、魂!” 散魂?! 叶争将这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他瞳孔骤缩,有些难以置信。 是他想的那个散魂么? 他的指尖不自觉轻颤。 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思绪所侵扰。 皇族聚魂灯,他知道,那是与流光镜齐名的神器之一,可以起死回生,重聚已死之人的魂魄,逆天行命,使用他的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可是……那是澹台俞呀,如果平常有人跟他说,澹台俞会为了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可能当那人在放屁,但是当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已容不得他不相信。 反耳是不能骗他的。 澹台俞竟然会舍命救他? 澹台俞竟然敢舍命救他?! 他忘了澹台柔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是忘了自己曾经怎么对他的? 一直以为当初澹台俞只是把他带出来随手扔到绿头翁托人照顾,原来不是。原来他还去过对他来说十分危险的皇族,不为清颜君,只为借一盏聚魂灯来救他,以…… 散魂为代价?! 细长的眼尾因惊讶张开到最大。 他不是个蠢货。 一个隐隐约约,让他绝对不敢轻易相信,但是又最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答案浮现在眼前,他倒吸一口气,死死抓住反耳,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用命救我?他是不是在算计什么?” 他敢保证,只要反耳随便说出一个什么计划,他都会立刻选择相信! 反耳更加挣扎起来。 “放开他。”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叶争浑身一僵,他抬头,看见澹台俞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长剑,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仇人,一具尸体,随便他看的是什么,总归不是看喜欢之人的眼神。 诡异的,叶争松了口气。 他身后,清英慌慌张张跟上来,见到他,惊讶道:“叶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清英竟然也在! 叶争瞬间冷静下来,欲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那金光的咒法顿时消散,可还是被清英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她的声音比见到叶争还要惊讶,“契约阵!反耳竟是你的灵宠?!” 完了,姑娘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叶争闭了闭眼,再抬头,澹台俞冰冷的剑尖已近在眼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怎么把人拐到手? 叶争迅速调转身体,见澹台俞另一只手向他怀中袭来,便没躲闪,让他将反耳夺过去了。 “反耳,你醒醒……”掌中的鼹鼠气息微弱,澹台俞轻轻摇晃着他。 叶争见了,皱了皱眉头,背后的指尖轻动,看不见的咒术打在反耳身上。反耳一个激灵睁开眼,他见到澹台俞,终于找到了靠山一般,脱口便是哭声,“阿俞我完蛋了,我成叶争的灵兽了!” 妖族是有鄙视链的,向往自由自在的妖族,最看不上给人族当牛做马的灵兽。 现在他不仅是灵兽,还是叶争那个恶人的灵兽! 反耳的心灵遭到了巨大的创伤。跟阿俞的身边他还能想象未来是什么样,现在他不敢想了,在叶争那个魔鬼的手底下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会让他控制你的。”澹台俞承诺道,他将反耳交给茫然的清英照看,重新举剑,毫不犹豫地对准叶争:“你是姜家的人,我不杀你,解除契约,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姜家的人? 这话从澹台俞嘴里吐出来,叶争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轻嗤一声,看着眼含杀气的男主,对指在眼前的剑尖置若罔闻,“爷凭本事下的契约,凭什么收回来?” 无耻不要脸!反耳气都要气死了。 清英也生气了,“叶大哥你太过分了,你、你没经过反耳的同意就契约它,契约阵不稳定,一旦出现问题你们都会受到影响的!” “是么,”叶争无所谓地笑笑,“那我可要试试了,看看这种契约阵的反噬究竟是对主人影响大,还是对灵兽影响大?” 清英面容一僵。 “找死!”澹台俞瞬间被激怒,挥手就劈了上来。 灵剑所过之处,破空声袭来。 叶争飞身后撤,那剑身步步紧逼,他勾起嘴角,“玄锋!” 一黑一白两道剑身剧烈地碰到一起。 玄锋早就看那把带着电火花的破剑不顺眼了,它的攻势极猛,甚至不需要叶争的精神催动,便随着主人心意与那剑招招对决起来。 有了强大的剑身,玄锋已是今非昔比,它的属性为火,为灵,为魔,三重强大的能量压制下,一时间竟能与澹台俞带着雷霆的剑刃斗个旗鼓相当。 澹台俞的眼中逐渐黑雾弥漫,泛着浓浓杀机,电光火石间,叶争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波动。 糟了,精神攻击! 他的灵魂空间的剥夺早已破败,现在的精神力比普通人都不如,根本抵挡不住。 叶争只觉脑中一阵刺痛,手腕一软,玄锋偏离轨迹,眼前之人的剑没了阻挡,一往无前—— 朦胧中,他耳边传来的竟是反耳和清英的惊呼,“阿俞不要!” “噗嗤——” 剑身穿过肉体。 腰间传来剧烈疼痛,他被攻势逼迫地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抵住什么坚硬的东西后才停下来,他的眼前黑了一片,再回神,发觉自己已经被澹台俞的剑订在了大榕树上。 灵气不济,难以支撑,他掌心一松,玄锋被迫回到丹田。 “干得漂亮,至少你让爷看清了状况,在你手下连几个回合都撑不住……”他用衣袖抵住喉中涌出的鲜血,深吸了口气,盯着澹台俞包含杀意的眼神看了半晌,没从那里找到多余的情绪。 “呵,”叶争蓦然笑了,“既然已经记不得,答案已无意义,这样也好。” 这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可是那情绪仿佛轻易就能读懂,他又想要把什么东西划分地彻底! 莫名感到愤怒,澹台俞的头颅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用空了的手扶住额头。 他好像……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叶争见他状况不对,顿了顿,想说点什么,怕又刺激到他,便闭上了嘴巴。 “你竟敢伤他?我要杀了你!”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不放心赶过来的姜柯看清状况,毫不犹疑地攻向了澹台俞。 他手腕一翻,欺霜现身,一挑澹台俞握剑的手,澹台俞没想跟姜家的人多做纠缠,直接撤身,长剑从叶争身上划出,带出一条血柱。 “呃——”好特么疼!叶争失去支撑,脱力地滑倒。 “叶争!” 耳边传来大声的呼唤,辨认出来人是谁,叶争弯唇笑了笑,今晚还真热闹啊。 他抬起眼皮,看慌忙接住他的姜柯,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使自己舒适的躺姿,“你怎么来了,没睡着?” 那气定神闲的态度,唠家常的口吻,要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腰间的血在喷涌,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呢。 姜柯心脏一阵紧缩,痛的呼吸都要停了,他失了一贯的和煦,气冲冲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我不来就等着明天给你收尸吗!” 叶争轻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还死不了。” 姜柯将一颗护心丸塞进他嘴里,召唤出欺霜,瞪着澹台俞,“我给你报仇。” “别了吧。”叶争拉住欲要上前的姜柯。 没想到被叫停,姜柯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委屈,“他都捅你了,你还不让我打他?” 他的目光带着不解与谴责,就像是面对丈夫出轨却无能为力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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