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沏好了茶,侍从们有序退去,姜家四人,叶争,澹台俞,反耳依次入座。 叶争见澹台俞挨着他坐下的时候面不改色,连个余光都没给,用茶杯掩住勾起的嘴角,他用似笑非笑的眼睛一斜,便把正偷偷往这边看的反耳吓了一跳。 心道,有鬼。 姜柯将几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指节。 几人饮下茶水,便见姜老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几人立即做洗耳恭听状。 “接下来呀,”姜家主眼含回忆,声音是遮不住的怅惘,“你们多少应该都听过这些传说,妖族火凤尊者擅离职守,清颜君得空灭了妖宗后方补给主力,妖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从此一蹶不振,人族作为战胜方,勒令妖族退守西部,他们也照做了。” 叶争在试练塔中看过火凤之墓的记载,也知道这段历史,却不知就是这导致了妖族彻底的战败,怪不得火凤的活身被炼化,灵魂也被生生囚禁几百年,对于妖族来说,他犯的是决不能原谅的过错。 “罢了,这些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不足为奇。”见几人都没什么大表情,姜老接过话头,摇了摇头,“老夫当年已是华阳君的侍卫长,知道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那火凤啊,其实也曾是一位性清潇洒的大妖,甚至在人妖两族未开战时,与清颜、华阳二君都有旧,只是被黑炎君一魂后情绪极易失控,火凤擅离职守也并非是因其生性好斗,而是他被激怒了。” “激怒?”叶争斟酌着这个词,想起火凤提及清颜君时不同寻常的态度,当即就问:“是谁激怒了他?” “这……”姜家主有犹疑之色。 “家里这两个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姜老目光在叶争和姜柯身上停了停,突然开口道:“事先说好,我们姜家对于男子相恋之事绝无反对之意,这位叶公子还是我们家阿柯未来的夫婿呢。” “噗——”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反耳已经一口茶水喷出,他连连抱歉,惊恐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叶争身上看,看的眼睛都要抽筋了似的。 突然被cue,还是这种事情,叶争脸已经黑了,见反耳还总是这种神经兮兮的态度,那股子不爽的劲儿上来,真是拦也拦不住,“怎么,你似乎对此事有所意见?” 从小便对叶争存在恐惧心理,被他那锐利的眼神一扫,反耳整个鼠都不好了,“没、没有。” “所以,”澹台俞放下茶杯,一侧身挡住了叶争的视线,波澜不惊的目光迎上叶争凌厉的眼神,“姜前辈所言不虚?” 叶争被他看得一愣。未及时收到回答,澹台俞弯了弯嘴角,眼神却冰冷不含丝毫笑意,“恭喜。” 妈的,我的小师弟好像坏掉了。 叶争无言,收回视线,默默喝了口茶,没理他。 没人看到的石桌下,一块儿坚硬的桌沿被姜柯狠狠捏成粉末。 气氛有些不太对,姜老赶忙继续道:“火凤似乎对清颜君有些情意,华阳君却能日日与他同进同出,这么一来二去,就受了些刺激。” 好家伙,惊天大瓜。叶争又喝了口茶压压惊,想起火凤坚定不移说清颜君是个男人时笃定又暧昧不清的态度,见到他和澹台俞在一起便瞎瘠薄拉郎配的专业素养,他不懂了,真的搞不懂了。 清颜君到底他妈是男是女?! 他被巨大的信息冲击的有些凌乱,不知道这些前尘往事是原著作者真的这么设定的还是世界自动补全的,现在有两个猜测,这个男频爽文的前传,要么是言情文,要么就是他妈的耽美文。 他扶住额头,不行了,他必须得回剑宗找华阳君当面问清楚! “后来火凤涅槃被华阳君镇压在禁林,清颜君一时心软,又放了他,这件事险些使二君决裂,但好在火凤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战争彻底平息,百废待兴,人权割据,剑宗、皇族鼎力,剑宗后起之秀,势头迅猛,那时候所有人族都有一些战后创伤,留下来的多是实力不俗之人,天道公平,越是修炼之道光明的人,越是子嗣凋零,所以你们知道的,我们上界的年龄谱上有很大的断层,因为有很长一段时期,这世上都少有儿童降生,后来不知为何,上界与中界的通道松动,灵气外溢,大批中界凡人飞升上界通婚,才逐渐有了现在的光景。” 澹台俞轻敲在桌沿,开口询问,“前辈,您说的中界飞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两百年前吧,中界的人天资愚钝,来到这里繁衍生息,最后也难逃沦为普通人无法修炼的境地。” 或许那时候,就是澹台俞父亲和母亲相遇的时候。 “这只是当时的大背景,如今想来,打胜仗容易,难的是怎么恢复上界的生机呀,清颜君殚精竭虑,再加上人族不外斗的时候,就要内斗,听说清颜君整整五十年都没有出过书房,日夜劳心上界的发展,当然,华阳君也不遑多让,只是华阳君手段强硬,提倡强者为尊,所以很多事情都好解决,二君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快一百年之后再重逢的时候,思想上已经有了巨大的分歧。” “直到有一天,清颜君忽然说要放权卸甲,退隐山林,这之后没多久,又传出了华阳君定亲的消息,老夫便知道他们大约是彻底放下了。” 那可不一定,叶争心道,你要是知道华阳君的未婚妻,也就是澹台俞的母亲,跟清颜君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用的还是清颜君的剑的话,不知道会脑补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触及真相 姜老和姜家主不过寥寥数语便道清了所有事情,再加上曾经或多或少了解过的。几个晚辈大致都拼凑出了当年的真正历史,一时间,圆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重。 天色渐晚,茶凉了。 姜老将茶杯放下,对几个小辈道:“该说的都说完,天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起身告辞,姜家主对姜大哥吩咐道:“乃全,为澹台公子和他的朋友安排一间住处,好好招待。” “不必。”澹台俞已经做好告辞的打算,待在这里的感觉,很不好。 反耳忙道:“我们已经找好了客栈,就在城西,不远。” 见他们去意已决,姜家主便没有多留,挥手让他们去了。 凉亭内唯剩下老年父子二人,姜家主举起茶盏,用灵气焐热,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跟他们说这些,能有什么用。” “如今妖族欲要卷土重来,你说能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让你我这两把老骨头上战场?”姜老看不得他这副丧丧的样子。 “好不容易长出来这么一茬优秀的子弟,战争就又要开始了,”姜家主痛心疾首,“你说那叶争,好好的,非要去妖族闹什么事!” 好在没有告诉自家儿子叶修言的真实身份,就凭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要是知道阿柯的心上人就是叶争,那还得了? 姜老揪着胡须,摇了摇头,“平心而论,就算没有他,妖族也会寻个别的由头挑事,别告诉我你想不到,那妖宗蜗居久已,怎能心甘?一旦时机成熟,必然要打个我们措手不及,如今被这个毛头小子提前搅了局,也让我们有时间多做准备,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清秀的亭台楼阁,当年姜家新建的时候还没有这等繁华规模,却能容下三君前来贺礼,如今物不在,人也不再了。 “现下始乾、清颜二君相继离世,华阳君又受经脉所扰,当年的领袖们早已力不从心,我们现在还能指望谁呢?当然是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 “你看看刚刚这几人,分明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那位清颜君的后人,老夫瞧他,怕是已经有剑圣的实力了吧,此等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怕是清颜君都比不上,实在逆天!” “剑圣?!”姜家主大为惊讶,“竟然比阿柯还高一级。”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制约平衡,万物之道。”姜老感慨道:“人妖两族决不可一家独大,犯下赶尽杀绝的罪孽。” 两位垂垂老矣的前辈,在日暮中,在又一次变凉的茶水中,思虑着明天,思虑着未来。 而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们,此刻的心情都称不上多好。 姜大哥本兴致冲冲地想拉着叶争或者澹台俞好好比试一番,哪知这两人谁也不理他,便闷闷不乐地回房歇息了。 叶争落后一步,目光跟着除了帮助反耳解围时跟他说过两句话以外,自始至终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的澹台俞走出庭院,绕过假山,然后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他就是那位跟你关系不太好的师弟?”姜柯站在叶争身旁。 “答对了,没奖励。”叶争笑着侧首,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屁孩,“爷就喜欢你这股子激灵劲儿。” 姜柯没把他放的屁当真,只语气凉凉道:“既然这么在乎他,怎么一直都不打招呼?” “在乎?”叶争语调奇异,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柯不太爽的表情,逗小狗似的撩了撩人家的下巴,“柯少爷莫要吃醋,爷现在在外是有主的人,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姜柯低下头,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当真,当真就输了,耳朵却分明不受控制地红了红。 成功把人逗得面红耳赤,叶争笑得像个惯会花言巧语的浪荡子,“我只是好奇,你刚才没看出来吗?他不认识我了。” “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叶争猜测道。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感兴趣?姜柯拨弄了一下剑柄,掀起眼皮,“是的,可是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叶争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缓缓道:“对,你说得对,与爷无关。” 回了房,姜柯有些精神不济,道一声告辞便去歇了。 天色已晚,头顶的星星亮得刺眼,叶争慢慢卸下嘴角的笑,没来由感到一阵烦躁。 心不静,是不能好好打坐的。 他召唤出玄锋,借着月光在庭院中练了一会儿剑,剑锋凌厉,所过之处剑气横飞。 玄锋与他的主人一样,只要出鞘,必然一往无前,不留退路。 几套酣畅淋漓的剑法打下来,叶争呼吸微乱,他在院中找个略微平坦的假山躺下休息,一双眼睛盛满星河,微风扫过,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天阶夜色凉如水……” 风有些凉,假山上的石头也有些凉。 莫名的,不是故意的,叶争的眼前就是闪过了今日澹台俞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比身下的石头还冷上几分。 沉默半饷,叶争才反应过来运转灵气为自己御寒。 “……” 晚风吹散了一声低骂。 姜柯听外面练剑的声音停了很久,猜测叶争大约歇息了,他轻手轻脚推开叶争房门,表情一顿,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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