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炎君说:“本君并不信你。” “本君不相信情爱的力量,”黑炎君负起手来,“华阳和清颜所爱不过几瞬,相恨却是百年,最后不得善终。” 拿他们两个都亲近的长辈来举例,仿佛论证便格外有力起来。 黑炎君一挥手,殿内的两个身影化作黑雾消失,眨眼间便出现在后殿寝宫之内。 叶争莫名对周围环境感到熟悉,一抬头,就看到了精美华丽的大床,以及上面一团浓墨似的魔气。 他脸色微微一变。 “相反,本君更相信,恨的力量比爱更强大,更持久。” 黑炎君将那团魔气召唤过来,一手搭在叶争的头顶上,“你在怕什么?怕会失去理智,亲手毁了澹台俞的一切,包括他本人吗?” 他并不怀疑这个不在天命之内的异端没有这个能力做到此事。 叶争动弹不得,那魔气对他尤为亲切,欢喜鼓舞地要往身体里钻,叶争浑身紧绷,深知魔头要彻底将他改造成魔物的打算从未消失过,而他此番前来无异于自投罗网,便彻底撕破脸,“你就不怕我得到力量之后先反抗你吗?” 黑炎君移开魔团,他苍白的面容在魔气的缭绕下显得神秘诡异,他似乎是觉得叶争说的话好笑,“那不是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一手扶持鬼族与本君作对,你做得好啊。” 他的眼中明晃晃骂着“孽徒”二字。 “若你未同澹台俞产生私情,我所言,应该皆为你所愿。”黑炎君见叶争无法反驳,好心情地眯起眼,“如今事情都走上正轨,你该高兴才是。” 他将魔气缓缓推入叶争体内,那魔气正是叶争在无间深渊中献祭肉体和灵魂滋生出来的,它从世间至恶之地生长,能号令群魔恶鬼,自然也是这世间最邪恶的力量。 这股力量连黑炎君都驾驭不了,只有叶争可以。 裹着恶念的强大力量汹涌而来,叶争神色痛苦。 朦胧中,他根本无法反驳的话,若是他没有接受澹台俞,那么这一切确实都会有条不紊地发生,他会对澹台俞非常、非常得残忍。 可是他答应过澹台俞,以后不会再欺负他了…… “叶争,你真的想抵抗吗?想想吧,你能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天道已经亮明底牌,它不在乎会不会遭到反噬了,它在蓄积力量,只等着给你最后一击。你怎么知道这次的沉沦就不是它的陷阱呢?若是它联合澹台俞诱惑你,你真的想就此罢休?”黑炎君对叶争和天道的心理拿捏得很微妙,他同样在诱惑叶争,“你想反抗天道,就永远不该抗拒力量。” 那凝滞的阻力猛然一顿,眨眼间,魔气彻底化入体内。 事态已经无力回天,叶争眨了眨眼,黑炎君撤去了对他的控制,他轻轻道:“我还得去做一件事。” 叶争已经彻底魔化,这令黑炎君很满意,他摆了摆手,“去吧,明日子时,你该来魔宫受封了,你会是本君座下最强的战斗力,”他笑得残忍又温柔,“本君的……修言君,你应该很喜欢华阳给你的封号。” 寝宫大门轰然倒塌,幻狐急切地奔进来,他发现殿内无人了,四下寻找这才找到这里,可入目的一切都很惊心,黑炎君将手搭在叶争肩上,而叶争顺从地低着头,听到动静,他看过来的眼睛宛若被血染过一样,猩红得可怕。 然后叶争化为一团魔气,风一般地从他身边刮过,不知所踪。 幻狐起身便要去追,黑炎君一句话便叫他定在原地。 “叶争已然归顺,现在让我们好好讨论一下,你的立场问题。” 幻狐面若苦瓜,大觉事情不妙。 …… 鬼城不远处的轮回盘原址近几日格外热闹,先下来一个人和一只狐妖,没几天又上去一个鬼修,这天,又下来一个不明生物。 澹台俞落地便是一张臭脸,他与姜柯狭路相逢,大打出手,但这家伙彻底掌控了母亲的霜华剑,他束手束脚还没使出力气,便被看不下去的柱灵传送了下来。 那厮的可恶之处他早已见识,暂且让他抛到脑后,此时此刻他想见叶争,非常想。 他已经沿着命运线找了一路。 下界魔气与鬼气混杂,鬼气比之他上次前来更是浓郁不少,其中必然少不了柔柔的奋斗。 金光在眼中游走,沿着魔都方向未行多远,眼前的命运线忽然断裂,眨眼间便是混乱不堪,还不是一条,而是千千万万条。 澹台俞脚步一顿。他失去了叶争的方位,也失去了对未来之事的掌握。 天空暗沉下来,世界尽头处,更高层次的力量上,愤怒的气息铺面而来,那似乎是顶天柱嘴里的“它”。 澹台俞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猜测到此事改变了天命,未来定会引起世界动荡,这才让“它”格外不满。 熟悉的皂荚气息从身后袭来,澹台俞屏住呼吸,眼前便覆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这不是在上界如日中天的青檀君?”叶争站在他身后,一双由猩红转为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他歪了歪头,侧首在澹台俞耳边轻声询问:“你是来赴约的吗?” 眼皮上传来一丝凉意,澹台俞眨着眼睛,睫毛轻扫,给人微微的痒,叶争手心一缩,被澹台俞握在手中。 那手不是毫无生机的,而是有弹性的,会动的。澹台俞眼眶湿润了一瞬,随后笑着转过头来,温和地看着叶争,“师兄盛情相邀,不敢不来。” 两厢对视下,叶争几乎找不到他眼中的年轻气盛了,尽管他格外怀念澹台俞小时候一点就炸毛的劲劲儿,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澹台俞更具成熟魅力。 尽管他比曾经更加偏执,甚至将这偏执小心藏在骨子里,但也更加吸引人。 “谅你也不敢不从。”叶争笑了笑,好像赢得了什么胜利一般,“那你定然也会老实交代方才发生之事。” 澹台俞笑意绵绵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立刻便被叶争捕捉到,他眯了眯眼睛,澹台俞轻咳一声,别过脸去,还紧握着叶争的手不撒开,“没什么,只是打不过姜柯。” 他特地将“打不了”改成了“打不过”。 这是个笑话,堂堂后期男主,掌握诡异莫辨的灵魂之力与超强修复能力的凤凰精血,手握雷霆兵刃,更有神龙护法,上界没了华阳君有几个能在他手下讨的了好。 可现在他却说,他打不过姜柯,一个鬼修? 卖惨的成分大过一切,叶争冷哼一声,从善如流地嘲讽道:“那你可真是个废物。” 澹台俞便也知自己无耻,跟着笑起来。 他们之间还从未这般心平气和过,不论是什么让叶争有了这样的转变,他都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他忍不住拥住叶争轻轻触碰他的唇,见叶争神色平静,毫无砍人之意,心下满足,便得寸进尺起来。 “你就尽情骂吧,我听着便是。” 声音的震动随着热气传过来,酥麻又痒,叶争缩了缩脖子,这倒真是有些肉麻了,原来澹台俞喜欢这种黏腻无赖的恋爱调调。 瞧他们以前见面就拳剑相向的架势,还以为若他朝一日答允,便也不过少了些横眉冷对,多几分脉脉温情,哪像现在这般,活脱脱一只……嗯…… 叶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上用了力,澹台俞吃痛闷哼,叶争捏着他的腰似笑非笑,“你是狗吗?” 澹台俞扶住作乱的手,作蹙眉不解状,“任打任骂都要不满,师兄真是难伺候。” 这个戏精真的是本该秒天秒地的男主? 叶争汗颜。 可是那似嗔带怨的娇羞,放在澹台俞雌雄莫辨的脸上,真是有杀伤力,从前这厮只爱严肃,倒是浪费了副好皮囊,或许……叶争猜测,澹台俞知道他就爱这个调调,所以才将他张脸利用到极致。 这个猜测倒是极大愉悦了叶争自己,果然以往总听说恋爱大多靠脑补,此话正解,叶争将手覆在勾引他的美人脸上,轻轻捏了捏,“乖。” 澹台俞便笑容灿若金河,晃瞎了叶争的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真是越长大越倒行,若是让十几岁的你作这般姿态,怕是要用弟子剑插满我全身。” 他倒是大言不惭,全剑宗上下最没个正形的便是他这个大师兄,上行下效罢了,还要以此申饬澹台俞。 澹台俞被情意迷瞎了双眼,完全不觉得他不要脸。 “那怎么舍得呢。”澹台俞将脸贴近了叶争的手,蹭了蹭。 他这般顺从,一副臣服姿态,倒叫叶争不好拆穿那小心藏起来的侵略意图了。 这人竟从未改变过在上面的野心。 从前还是个不会掩饰的狼崽子,现在终于有了成狼的谨慎和耐心,懂得诱敌深入了。 叶争心中呵呵一笑,顺手拍了拍他白皙的脸庞,“嘴上说着不敢,其实心里怎么磋磨爷都已经想了几百遍了吧?” 澹台俞笑容诚恳,“怎么可能呢。” 叶争笑意盈盈,双眼眯起,“是么,现在提起你妹妹还想把我大卸八块吗?” 澹台柔的尸身妥当保存在澹台俞的灵魂空间里,他上次看见的时候,她正在水晶棺材中,面若桃李,仿若睡着了一般。 而现在的澹台柔已经修成鬼王之身,纯净的肉体承受不了至恶至阴的气息,她永远也不能回到人类的阵营了。 澹台俞但笑不语,这些东西他永远都不会放下,他会记着仇,他会将账全部算在黑炎君身上,他们命定之中便会有一场生死大战,而对于在这其中居功至伟的叶争,或许他有其它的“惩戒”手段。 澹台俞轻轻捏了捏叶争的手,不疼不痒的,显得过分腻人了些,“师兄纡尊降贵,补偿我便是。” 叶争敛下眼眉。 月升中天,子时将至,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叶争扶住他的腰倾身上前,澹台俞先是一愣,便享受起了这送上门来的唇齿纠缠。 心意早已不必明说,澹台俞之于叶争,亦如叶争之于澹台俞一般。 空气中有躁动的因素蔓延开来。 叶争微微睁开眼,手一勾,就将澹台俞纳入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跌入柔软的鹅绒大床,入眼是洁白的一片,这里是现代的装潢,粉漆的墙壁白到发光,窗外似有树叶沙沙作响,微风顺着窗缝徐来,带着一股皂荚的香气。 叶争长发散落,细丝般垂落胸膛,他的眼中星星点点,全是澹台俞的身影。 澹台俞眼露迷恋,未曾饮酒,先醉几分。 “喜欢这里吗?”叶争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澹台俞抓紧床单,回吻片刻,细嗅飘落在鼻间的发丝,“喜欢。” 到处都是叶争的味道,仿佛真的被带到了藏在叶争心中的那个遥远家乡。 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喉结轻动,手不受控制地搭在叶争腰窝上,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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